第50章
赫连逸沉默了片刻,即使心有不甘,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知道,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他转身对身后的士兵们说道:“开城门,投降。”
西且弥国的城门缓缓打开,青国的士兵们欢呼着冲进了城中。司妙真望着这座城池,心中充满了胜利的喜悦。她知道,她赢的不仅仅是战争。
司妙真骑着高头大马,昂着头径直朝王宫的方向奔腾而去,双眸如星,笑得恣意张扬。
第52章 吻
作为主将的赫连逸一降,四座城门大开,司妙真如入无人之境,再无阻碍。
她身后的将士们跟不上她的马,被远远甩在身后。凭借记忆,她一口气冲进了季铃兰所在的宫殿。
或许是因为连日交战,给西且弥国的民众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宫人们瞧见他们纷纷四散逃开,仿佛慢一步就得被这群残暴的侵略者杀了。
但事实上,从进城以来,司家军未伤及一位平民。
这倒是给了司妙真方便,能够更快见到那人。
沉重的靴子踩踏地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司妙真顿在原地。
映入眼帘的季铃兰斜倚在青玉案前,一袭素白纱衣如烟似雾地垂落,衣袂间绣着鹤纹,随她翻书的动作若隐若现。乌发如瀑,只用一支羊脂玉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耳际,衬得她肌肤胜雪,在暮春的暖阳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她眉眼如画,长睫低垂,在眼睑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偶尔眸光流转,似有星子坠入清潭,潋滟生辉。唇色浅淡,微微抿着。
执书的手指纤长如玉,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指尖轻轻摩挲着泛黄的书页,慵懒而优雅。微风拂过,掀起她衣角的一角。
似乎是才发现闯入之人,季铃兰放下了书,一双美目移开视线,凝在了司妙真身上。
回过神的司妙真大步上前,试图镇定,但实际上颤抖的声线暴露了她心中的激荡。
“我是谁?”
心中有太多想说的话,最终化为这三个字。她最想确认的是——季铃兰究竟恢复心智了没有。
司妙真甚至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着回应。
“姐姐?”季铃兰温柔磁性的嗓音吐出两字,眉头轻轻蹙起,眼神还有恰到好处的疑惑。
仅仅两个字,就让在战场上厮杀流血不流泪的司大将军红了眼眶。果然……什么魂丹骨丹都是骗人的吧,赫连逸……都是赫连逸害的,总要付出代价。
书封挡住司妙真红了的双眼,当然,其中有心酸刺的,也有杀意激的。
“看来换成妙真变呆瓜了,这医书是稚童会看的吗?”
定睛一看,这书名还真是晦涩难懂,连她都认不出其中之一的生僻字。伸手一把夺了过来,眼中依旧是湿润的:“你……你怎么这样戏弄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为了你我……”
“我还以为你喜欢我那样叫你呢。”季铃兰单手支颚,微微偏头,比起司妙真,她倒是显得平静许多。毕竟在收到司妙真带兵出征西且弥的那一刻,就已经预见了这一幕。
司妙真是战无不胜的,季铃兰就没想过“输”字。
“妙真,你将我不知道的事讲给我听吧。”季铃兰望向对方的眼神专注,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虔诚模样。
迎着这样的眼神,鲜少有人能拒绝季铃兰,更何况是司妙真。
但她最终也只说了能说的东西,没有尽数相告。有些东西,季铃兰还是不知道的好。
只是她也有想问季铃兰的事。眼神飘移不定一阵子后,终于直视季铃兰,一向凌厉的丹凤眼眸光明明灭灭,带着深意。
“你,考虑得如何?”
不需要司妙真多解释,季*铃兰瞬间便听懂指的是哪件事,但她却颇为费解,直接反问道:“你没看我留给你的信?我还以为,你冒险来寻我,也有那封信的原因在。现在想来都颇为后悔,不该在不合时宜时,做出些虚无缥缈的承诺。”
司妙真一颗发热的心渐渐镇定下来,信……
在军营中,敢不报备肆意妄为的人不多。她能想到的只有一人。
忽然,司妙真的眼睛被柔嫩温热的掌心覆盖住了。
“妙真,你生气的时候,这双眼便格外骇人。在想什么?”
司妙真没有着急将季铃兰的手拉下,而是享受着这种时刻。未经遮掩的唇角扬了起来。
“在想,该怎么回报赫连逸。”
眼睛看不见,耳朵就格外清晰。司妙真想从季铃兰的反应上找到对方或许在意赫连逸的痕迹。让她满心喜悦的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弱肉强食。现在你是制定规则的人,无论给什么,他不都得受着么。”
季铃兰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说话时的吐息都洒在了她唇瓣上,仿佛近在咫尺。
当唇上传来奇特的触感,司妙真是真的忘记了反应,甚至连一向忙碌的大脑都立刻宕机。
轻轻相贴的吻,多了珍视意味,仿佛面对的是宝贵的易碎品,少了情/色的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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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青国时,司妙真没想好送赫连逸什么,更加不想对方轻易地死掉,便将人用囚车锁起来,将这位俘虏太子随军一同运回青国。
这一仗打得激烈且艰难,但正因如此,司妙真的名望更是水涨船高。百姓都说她的骁勇善战,是名副其实的战神。伴随着她的美名远扬,曾经的大人物赫连逸殿下,便沦为了衬托的垫脚石。
回去的路上,季铃兰会主动询问她关于老皇帝的近况,并且言辞间对于重回皇宫这件事又有期待又有担忧。既想见皇兄,又担心违背了皇兄的金口律令,没能成为一座合格的桥梁,而自责内疚。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司妙真才更清晰直面,季铃兰是一位封建的古人,与她不同。每次这种时候,司妙真的笑意便会淡下三分,敛眸道:“先帝身体不适,也已经到了享福的年岁。如今卸下重担,于先帝而言,未尝不是好事。”
季铃兰颔首,不疑有他,只是心中的雀跃是藏不住的。她本以为再也回不去的故土,是司妙真倾尽全力将她带了回去。
远远看着两人的白芷这才过来跟司妙真汇报军务,都是些善后的工作。只是在汇报完毕后,她没有识相地退下,反而沉默地板着脸站在原地。
“还有话说?”司妙真将腰间的宝石佩刀抽出,用帕子擦拭刀刃。刀身映照出她如水墨画般清隽如秋月的眉目。凤眸微眯,显出一丝不耐。
白芷却像是没发现似的,只是慢吞吞道:“这次战役,士兵们死伤大半,值得吗?”
“嗯?”司妙真从鼻腔中发出声音,这已经是危险的警告了。偏偏跟她这么久,颇为了解她的白芷却像浑然不觉,继续将话接了下去。:
“这数万人的命,原本是不用牺牲的。他们若是泉下有知,究竟是为何肝脑涂地,恐怕也会对大将军失望。”
白芷用平静的、像是旁观者的叙事口吻说话,显得很公平公正,大义凛然。即使是这样,司妙真却看穿了她的真实想法:“你在指责我?”
“末将不敢!”白芷闻言立即双膝下跪。
“但你没说错。只是这一仗,是迟早会打的,只不过我将它提前了。”司妙真俯视着白芷,难掩失望。等司妙真走了,白芷才慢慢站起来。她总觉得,司妙真对她的态度开始变得疏离起来。从与季铃兰重逢以后,这变化就变得明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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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国的皇宫深处,一场盛大的宴席正热烈。
少年天子季云笙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今日,他迎回了两位极为重要的人:一位是摄政王,一位是他最亲近的皇姑姑。
司妙真此次出征,为青国赢得了胜利,她的丰功伟绩早已传遍朝野。而季铃兰的归来,更是让季云笙感到喜悦。早在使臣提亲时,他便不赞成季铃兰被迫远离皇城,流落他乡。如今,她终于在司妙真的帮助下回到了故土,这让季云笙心里也暖洋洋的,连带着对司妙真的惧怕都淡了不少。
宴席上,美酒佳肴琳琅满目,歌舞升平,一片欢腾。季云笙亲自为司妙真和季铃兰斟酒。司妙真今日心情大好,便多喝了几杯。酒意上涌,她的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
季云笙察觉到她的状态,便劝她少喝些,但司妙真却笑着摆手,说道:“陛下,今日高兴,让我多喝几杯吧。”
季铃兰坐在季云笙的身旁,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心中感慨万千。她也有将近一年未回皇宫了,今日重归故里,又见到了久别的亲人,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酒过三巡,季铃兰的酒瘾犯了,她平日便酷爱饮酒,今日更是借着酒劲,想要做一件她一直想做的事情——去皇兄的寝殿看望他。
她一直思念着皇兄,可偏偏皇兄病了,连接风宴都不能来,司妙真也不让她前往皇兄的寝殿探望。今日,借着酒劲,她怎么也按捺不住,想要去见皇兄。她悄悄起身,趁着众人不注意,朝着皇兄的寝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