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明熹不接她的戏谑,顶了回去:“景师姐,你想什么呢?当然是凭你从那群人手里放跑顾渟,等顾渟肉.身被仙门带回后,又把她偷出来藏好啊。”
  景由一顿,被道破秘密后,呼吸不可抑制地急促起来。
  “你藏顾渟的地方,设有保存肉.身的法阵吗?效力还剩几天?”明熹适时追问,“要不要帮忙加固?”
  景由的手指捏紧茶杯,指尖泛白。
  明熹:“她还有活过来的机会吧?你偷她肉.身,也是为了这个,一会法阵失效,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金山。”景由声音艰涩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明熹挑眉:“山,什么山?”
  “金山。”景由平复呼吸,“你听过仙门的‘三座金山’吗?”
  明熹刚想说“请教”,就听临风开口。
  “我知道。”临风说,“似乎是千年前,仙门为了度量神女的神力,找了俗世一个无人处,让神女不停地化金。”
  明熹:“……所以神女化金的上限,有三座金山之高?”
  临风:“不是。金山只有三座的原因是,当时那位神女在化出三座金山后,并未感到一丝吃力,于是仙门发现,好像没有测的必要了,不然没完没了地化下去,还不知要变多少座金山。”
  “……”
  明熹不由想到,先前临风化出足以照亮半城的金银,就已经让人惊叹,然而事实上,神女化金的上限,竟然连三座金山都远远不止。
  “你把顾渟藏在了金山?”明熹问。
  景由:“金山由神力所化,可以遮掩她的气息,而且——既然仙门知道金山的存在,金山就既是险境,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金山的位置……” 明熹看向临风。
  临风点头:“我知道。”
  明熹于是放心了。
  她对景由说:“我会帮你补法阵,也会继续让她藏在那儿。还能问你一些别的事吗?”
  景由叹气:“你问吧。”
  “顾渟被黄舀带走,关了快百年,被你放了出来。”明熹问,“怎么做到的?你知道他们的据点,还能顺利地潜进去,并且还能救人?”
  景由:“无可奉告。”
  明熹抬眉:“据点是在邯岭西侧一带吧?昨天刚被我端了。”
  景由顿了一下,仍然说:“无可奉告。”
  明熹:“但那处防守薄弱,不堪一击,想必远远不止那一处。还有哪些地方?”
  景由:“无可奉告。”
  “好吧。”明熹想了想,手肘一抬,碰了碰临风。
  ——机会难得,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临风不知在神游还是在思索,片刻后,问道:“可以说说黄舀吗?”
  景由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说他什么?”
  “他很强吗?”临风说,“修为。”
  “这……”景由叹气,“这你不该问我,你问师母,问方能门主,可能都比我清楚。”
  明熹奇道:“对了,我一直有个没弄明白的事——黄舀当时叛乱,是不是给坤门下了什么咒?好像等我师母带人到场,才把他们压下去。”
  “那个……不是下了什么咒。”景由有一瞬间的尴尬,“这个坤门没太好往外说。因为他给坤门饭食下的,好像是……有毒的菌菇。”
  明熹:“……”
  临风:“……”
  很好,轰动五门一时的坤门造反大案,一开始竟然是靠着毒菌菇发动的。
  临风坚持不懈:“那他的修为呢?”
  “不差。”景由说,“虽然师母那天晚上也吃了菌菇……但毕竟也比黄舀多了一百年修为,我身份使然,不好打听细节,但可以猜测,一时间应该相持不下,否则也不至于等巫门来人了。”
  临风没再提问。
  明熹又不痛不痒地和景由聊了两句常事,然后就道了别,和临风离开了。
  走到无人的山道上,明熹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套了个隔音的结界,然后在袖子的遮掩下,满意地牵住了临风的手。
  “黄舀要是还活着,”临风任她牵着,问,“是不是够和你师母打了?”
  “那能这么比吗,”明熹说,“我师母早年修为受了损伤的,谈阳门主也是。”
  临风:“和你比呢?”
  “得打了才知道,而且,打架输赢与否,并不是只论修为高低的,否则十年一次的什么五门比武,什么修为切磋大会,还有什么举办的必要?只需要看谁修为比谁高,结局就一目了然了。”明熹捏了捏她的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找不到黄舀,再多猜测也无从落实。”
  临风蔫蔫地坐在路边的石凳上:“那能不能快点找到他,然后你去和他打一架?然后你再告诉我,他修为到底有多高。”
  明熹看她这副蔫头耷脑的样子,不觉有些心痒,见周围没人,飞快地揽过临风的肩,嘴唇在她侧脸上贴了一下。
  临风面无表情地由着她亲,哼哼道:“黄舀的事,她明显就知道不少,但她不肯多说。能不能干脆出尔反尔,把景油告了,让人审她?”
  明熹失笑:“找谁告?”
  临风:“找仙门吧,这事仙门最气,一怒之下各种手段上上去,什么都问出来了。”
  “好啊,”明熹摸着她的发尾,故意说,“可是告了她,顾渟的事也就掩藏不住了。到时候顾渟肉身必被处置,更别提活过来了。你先前还想去救她来着,怎么办呢?”
  临风把头转到另一侧。
  明熹轻轻托着她的脸:“一件一件来。我向你担保,你母亲遇害的事,何之惕和你母亲、和唐额的那些事,都会查清楚的。现在,我们先去找顾渟,好不好?”
  第58章
  邯岭往南,靠西一带一处人迹罕至的荒原边缘,临风仰着头,看向近在眼前的高大山脉。
  这里是南边荒地与邯岭接壤的地方,直冲天际的群山像是凭空拔地而起一般,几里外还是一马平川,转头却是千里崇山,遮天蔽日,俨然一道连飞鸟、云雾不能翻越的明暗结界。
  远处山洞里冒出一点青光,那青光像片细窄灵活的飞叶,眨眼间窜到临风眼前,围着她转了一圈,末了,还撩了下她的头发。
  “知道了,来了。”临风说了一声,然后踩上火云,摇摇晃晃地飞了过去。
  明熹远远就站在洞口迎接她,只是一下接一下地盯着临风的小火云,面露难色。
  “你的御空术……”明熹话音一顿,显然揣度着措辞,“好像不太稳当。”
  临风坦然承认:“我岂止御空术不稳当?除了做符纸,什么术都不稳当。”
  “看出来了。”明熹说,“我也不是没和你交过手,当时只觉得你是不是好面子,仗着修为充沛,就爱花里胡哨地用几倍多法力和人对轰。如今看来,竟然是因为不知道怎么用?”
  临风瞥了她一眼。
  明熹叹了一声:“怎么办呢?你又不可能拜我为师。”
  “真叫了你又不肯。”临风的手放上她的后腰,“你说是么,熹熹师姨?”
  “……”明熹把她手扒开:“法阵已经补完了,去看看吗?”
  临风虽然早有准备,但从狭小的缝隙挤进山洞后,还是被石壁——不,金壁晃花了眼。
  “仙门贴着邯岭放金山,倒是好算盘。表面用土层一遮,栽点草木,就了无痕迹地混入邯岭了。”明熹把手挡在她的眼睛前,等她适应一会才放开,“就是凿山洞凿的不是土石,而是金子。”
  临风眨眨眼,视线恢复正常。
  金碧辉煌的山洞里,顾渟躺在一个灰白二气交织的法阵中央,而地上隐隐的流光勾了出这个法阵的另一个中心,那个中心里放着一摞价值不菲的灵石——一种作存、放法力用的法器。
  “那是干什么的?”临风稀奇道。
  明熹:“是景由放的吧,这个法阵是置换修为的,相当于从灵石里给顾渟输送法力,但没有用啊,顾渟现在的状态,不管灌多少法力进去都没用。”
  临风想了想,用两指搭上她的额头。
  “怎么样?”明熹问。
  临风皱眉思索片刻:“你让开些。”
  待明熹依言退开几步。
  临风闭上眼,似在运力,随即就在她指尖与顾渟额头接触的地方,突然爆出一抹刺目的白光,紧跟而至的是层层荡开的冲击!
  明熹早在退开时就有准备,但还是被震得眼黑耳鸣了片刻。
  她惊诧道:“那是……”
  “果然,”临风睁开眼,“她体内的神力还在。”
  “神力还能凝成法光?不,神力不在五行中,不能叫法光,”明熹神色怪异道,“嗯……那就叫,神光?”
  “随便叫什么吧,”临风转头道,“你刚才有什么不适吗?”
  明熹:“还好,方才的波动既像法力,却又不能对人造成任何损伤,除了五感有片刻受损,没什么别的不适……有点像听到巨响或者久视日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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