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简零:“可如果消息就是贼人自己放出来的,他们为的又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让我们把神女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不让他们找到?”
  坤门附和:“我觉得简巫说的有理,神女在哪儿是一码事,咱不能顺着贼人的意思,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啊。”
  剑门人:“可把神女转移,还能有什么坏处吗?神女由各门轮流看守,贼人猜都猜不到她在哪儿,又何谈抢夺!”
  简零:“这就是贼人的计谋了。话说回来,神女已经在巫门住了这么些时日,巫门上下警戒,并无任何不妥,何必把人迁来迁去。”
  堂内已经焦灼了快一个时辰,来来回回拉扯下,有人终于没了耐心。
  那人冷笑:“我直说了吧,明明我们说的在理,巫门却找些各种话术推三阻四,难道是贪图仙门所谓的什么神力,想自己独占?!”
  简零语气平静道:“此话荒谬。神力在神女身上,不可转移,巫门就是想,又如何独占?”
  “哈!原本我相信巫门门风,可如今看你们的反应,谁知道巫门私下里,是不是逼着那位神女变出金银,供你们上下使用?!”
  简零:“神女一直昏睡,少有清醒,在专心养伤,巫门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
  “做不做的,谁知道呢?我们几门来这一趟,浑身力气都浪费在和你们磨嘴皮子上了,连神女的影子都没看到,还说不是被你们关起来了?!”
  “够了!”
  一直沉默的明熹从简零身后走出,站在了堂前。
  有人冷笑道:“怎么?被说中了自家的腌臜事,终于装不下去了,要开始骂街了?”
  明熹:“你们嘴上说,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神女安危,是也不是?”
  “自然是。”
  “那么我请问,”明熹走到那人面前,“你们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为了区区一个仙门门生的安危,千里迢迢跑到巫门,一坐就是一个时辰,一吵就是几百个来回,吵得嘴都干了吧?你既然这么嫌累嫌麻烦,那赶紧回去不就好了,干嘛要这么大公无私、舍己为人地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仙门人冲锋陷阵?怎么,仙门一覆灭,你们的良心突然长出来了,合四门之力,大费周章,就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仙门人的性命?还是说——你们本来就是为了自己?”
  “……自然不是只为了那个仙门人!如果让贼人获得神力,还不知道要对五门造成什么样的威胁,这个提议追本溯源,还不是为了五门安危吗?”
  “是么,”明熹说,“那我再请问,贼人拿到神女,能做什么?”
  几人短暂地哑巴了。
  明熹冷笑:“变点金银?像你刚才诬陷巫门的那样,逼迫神女变出金银、供其挥霍?啊,所以你们的意思是,你们费这么大的劲儿,说那么大一通道理,什么‘五门安危’、‘抵御贼党’,其实……是为了不让贼人的生活过得太滋润?”
  堂中不知是谁没憋住笑了出来。
  “你……岂有此理!我倒是想问,咱们不过是提出让神女在各门轮住,巫门到底为何要反复阻拦,甚至放任这个无礼的门生对我们冷嘲热讽?!”
  “驳不赢就犯浑是吧。”明熹拿起桌上的瓷壶,“嘭”得往地上一砸,“我今天就直说了,要是谁敢把临风从我这儿带走,就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
  不知是谁在小声地问:“……临风?临风是谁?”
  有人小声地答:“不知道,但应该就是仙门那个神女吧。”
  有人怒喝:“哈……好一个‘踏过去’,巫门还要为了这件事动手不成!”
  明熹一脚踢翻那人面前的桌子:“来,动手!为何不动手?她是我的道侣,是我孤身从十面埋伏的仙境上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你们怎么能知道仙门的情况,怎么摸清贼人的实力?都是凭的我!因为我的道侣给了我一张去她家中的符咒,我才能上仙境救她,你们这群人才能在事后上仙境探查!结果现在一切平定了,你们跑到我面前来叫嚣,说要把我重伤的道侣从我身边带走?!”
  “……”
  “……”
  “……”
  堂内一片死寂。
  过了许久之后,有人指着明熹:“简巫,你们巫门的门生这样在大堂上胡闹,你不管一管?!”
  简零一脸窝囊样:“这……那个,明熹,要不你……”
  明熹举起歪在地上的那张案几,轮起来朝大堂门框一砸——
  “砰!”
  案几碎成了两瓣。
  明熹:“我今天就守在这儿——我的道侣现在就在我的床榻上睡着,你们谁有本事打赢我、从我身上踏过去,就尽管去拿人!”
  “……”
  当下就有人面子上过不去,面色胀红地提剑:“小子无畏!谁给你养出了这样的脾气?”
  旁边的人赶紧拉住她坐下,焦急地小声说:“冷静冷静啊师姨!仙门一门都打不过的贼人,硬是被她一个人挤了进去,还救了个人出来!这人不弱的!不能和她打啊……”
  明熹手中变出青剑,浑身散着暴涨的法力,上前一步踹翻那人的桌子:“来!”
  堂上当即一片混乱,那人的同行者忙着拉住她,简零也终于坐不下去,挡在了两人中间。
  “咳咳咳……”简零面露难色,“那个,明熹啊,你给这个前辈道个歉……”
  明熹:“她要带走我的道侣,我还要给她道歉?!”
  简零焦头烂额:“哎,不带走就不带走!你先把歉道了成吗……”
  明熹置若罔闻,伸出一根手指,直戳戳地指着那个人:“话,我放了,我在家里等着你!来一个我打一个,管你几百几千岁,管你是谁的师母谁的师祖,我照打不误!我看今天谁敢带她走!”
  说罢,她也不管堂内是什么景象,也无视了劝阻的简零,一脚把挡路的半边案几踢飞,几步走出大堂,不见人影,俨然是真的打算回去在家门口守着。
  “这、这——岂有此理,成何体统!巫门难道就是这样教养门生的吗?仙门神女是她道侣又怎样?公事当头,岂容儿女私情?!”
  简零忙着安抚:“这真是让大家见笑了,但你们也知道,我既不是门主,也不是她师母,她是方能师姐的关门门生,但方师姐闭关多年,她从小被她师姐们惯大……你看,我的话也不管用啊,我不开玩笑——一会儿我要是去要人,那孩子真敢连我一块打!”
  ……
  雾气之外。
  临风瞠目结舌,呆若木鸡,仿佛看到了什么天外来物,差点被没震碎了道心。
  这……
  这还是明熹吗??!
  这破炉子怕不是坏了吧???
  她隔着一段光阴,看着大堂在明熹走后乱成一团。
  偏偏惹人生气的那家伙已经甩脸子走人了,留下的那个简零一脸痛心疾首地连连道歉,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也不会打道歉人。一伙人既“打”不了简零,也不可能真的去和明熹打——
  他们骂明熹喊打喊杀是在胡闹,可如果他们真去应了她的打杀,自己不更成胡闹了吗?
  所谓秀才遇到兵,讲理的说不过犯浑的,有礼的干不过要揍人的。
  这件事情,终于就这么算了。
  ……
  临风嘴巴还没合上,以为回溯的景象终于结束了,没想到后面还有一段。
  ……
  等所有人都走了,明熹又从后门走回了堂内。
  一改方才嚣张的架势,她敛着眼睛,恭敬地喊了一声:“师姨。”
  简零也没了方才的窝囊样,叹了一声:“没事,都是演给他们看的,事先都说好了。不过啊,你方才演得也太真了吧?简直超出我的预期。”
  明熹沉默片刻:“演过了吗?那个……桌子和茶壶的钱,我会找贺天师姐赔上。”
  简零疲惫地摆摆手:“你别赔了,报给你师母吧,把临风留下也是她的意思,那几门,这么急着讨要临风,能安什么好心思。你别管了,最近守着临风也挺辛苦吧?快回去吧。”
  ……
  小屋内,雾气终于散去,露出背后缀满蔷薇花的窗棂。
  临风半晌没回过神来。
  晚上,明熹终于形容狼狈地回来了,看样子被那群小门生折腾得不轻。
  “是我教得有问题吗?”明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她们就是学不会呢?我记得以前我学的时候,也就一两天就学会了,为什么那几个小孩儿学了快半个月了还是这个样子?”
  临风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我学了一百年,不也还不熟练么。”
  明熹:“那哪儿能一样?你虽然学得多,但基本从来没有用过。就说御空术,你也是今天才跟着她们一块儿飞的,不也比她们好很多吗?”
  临风又看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明熹:“……”
  从今天她进屋开始,临风就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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