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她这一闹,庄锦复此前不能去笔谈山救她的阴郁之气一哄而散,嘴角扬起些许笑意,任她胡闹,缓声道:你在清息山养病我也能安心些,杏林峰我鞭长莫及,万一再有不知分寸的,要害你怎么办?
苓术一愣,这个这个确实,可她也不能一辈子都靠庄锦复啊,算了,烂命一条,死了也没所谓。
苓术又使劲闹她,这回一推一拉许是力气用得过火,往庄锦复肩膀上一推,以为对面能像之前那样稳稳应承住她的力道,谁知对面像是突然卸了力一样,她一推过去,对面人的身子直接往后头地上一倒,自己整个人扑在她身上。
两相对视,一热一凉的呼吸互相扫向对方,两人身前挤着,香气也混到了一处,苓术脸像爆红的石榴籽,急于撇清干系: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明明她没用多大力气啊。
苓术红着脸从地上起来,那人却没跟着她一起起身,疑惑看过去,庄锦复躺在地上不吱声。
别是被她压着又摔伤脑袋了吧。
苓术手着地狐狸似地爬过去,跪坐在旁边,拍拍她:喂,庄锦复,你没事吧?
嘶庄锦复扶着头喊。
完了,这回真摔着了。苓术着急:啊,你摔着了,完了,她们要骂死我了,我再也不闹你了,对不起都怪我,很疼吧?庄锦复不回答,扶着头起身,由她扶着慢慢去榻上躺下。
我去杏林峰给你找医士。苓术安置好人转身起身要走,手腕被人往后一拉,脚下不稳身子向后直摔,天旋地转,脑袋摔在软枕上,头顶有只温凉的手挡着,没敲到床头,耳边听清越的嗓音低声道:往哪儿跑。
你不是你的头,你话在嘴里转了一圈,最后出了一句:你又骗我!
庄锦复没答她这句,哄声道:别回去了,留在我身边。
苓术手肘撑住,要起身,腰身被一只手横压住,胳膊纤细一条,冰晶缠在那上面,昭示着用了法力,苓术气恼:你又用法力欺负我!
庄锦复支颐着脸,好整以暇:嗯,术儿说得对,我欺负人,你欺负回来么?
跟仙尊硬碰硬能讨到好处吗?这不废话吗?她还能怎么欺负?苓术眼珠子一转灵光一闪,计上心来,庄锦复以前不是最讨厌她冒犯吗?
尚摸不清庄锦复对她是什么感情,但是,管她呢?恶心一下,让她道心乱起来,说不准这法力结界就有波动,届时就能乘机跑出去了!
说干就干,真女人不怂!
苓术咬牙转了个身,双手环上庄锦复的脖颈,对着她的唇就吻上去,然后迅速分开,观察她的反应。
果然愣住了!看四周结界波纹晃动,松动了!
箍住她的手臂被她轻巧甩开,落地下榻,踩到地板的感觉就是好!
刚站好,迈步向前,忽然一股强大的法力将她往后引,某狐狸再次倒在榻上,与对面清莹的目光来个近距离对视。
冷冽的香气侵袭过来,隽秀的脸在放大,近得她瞧见了仙尊卷翘的黑睫毛,根根分明,如眼前的两片羽扇。
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不是,这这对吗?不应该是恶心她然后将她打飞吗,这次可没有什么必须要双修的原因了,她怎么还带回,回吻的。
细细软软的触碰,清冽又香甜,带有丝酒香。
好一会儿才离开。
苓术安静地跟只蚊子,哦不,蚊子比她吵多了。
庄锦复轻笑一声,玩味道:这就是你的欺负?
第66章 由爱故生怖
庄锦复你忘本。苓术红着脸,声若蚊蝇。喜欢她这样,却又怕她这样。我们私下相吻一百次,也不能在阳光下相吻一次。
苓术,你是在拿刀子割我的心。庄锦复的热情也淡下来。
她们一定劝过你。因为笔谈山荒祸阵发的时候她没有出现,苓术不知为何,坚信她一定是想救自己。她没来一定是有人阻下了她的步伐。
我还轮不到她们来管,她转向苓术,目视着对方,认真地盯着,似要探究出是什么改变了她,谁来找过你?
没有谁。苓术回避她的目光。
一定是苍骆来找过你,不然就是王里赋。庄锦复兀自念着,话被打断,庄锦复。
我本没有与你平等说话的机会,我知道我向来冒犯,如今也学会悔过自新,现在跟你说话的我,只是一个你顺手救了的野狐。
不是的,你莫要多想。
你听我说完。我没有多想,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您呢,高高在上,我卑贱低下,从来如此。苓术仍不敢看她的眼睛,她怕一看,地位差距带来的痛会彻底堵住她的话。
由爱故生怖。
仙尊,再许我冒犯一次,冒犯地为你直言利弊。苓术说到此,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移开,对我执着,不值得,你抛不下外面的芸芸众生,世俗也接受不了我爱你,与其徒留骂名,不如到此为止。
庄锦复知道这是要彻底分道扬镳的意思,她想不通为什么上一瞬她们还好好地耍闹,一个吻之后她便变了个样子,一定是自己唐突,冒进,过于偏执,苓术才会抵触自己,抗拒与自己接近。
我们不管那些好不好?刚刚我们在一起,不也很欢喜吗?术儿,我要你开心,你开心就够了。庄锦复又要下榻,一只热的手拉住了她,苓术知道她又要下跪来求。
为什么,你要将自己放得那么低,明明你配得上这世上的所有一切,除了我。
苓术别无她法,只能往最泥泞不堪之处踩下去:庄锦复你给的东西不够,我要的你给不了。
庄锦复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眸光闪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全都给你,告诉我你要什么?
苓术吼出声:我要天下人都承认的爱侣的身份,我要你直白地说我爱你,你能给吗?!你能说吗?!
我庄锦复声音像是哑了。
说你爱我。苓术态度冷硬地说着。
我我后面的话像是死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来,无情道的禁制就在于此。
你说啊!她逼问。
庄锦复张了嘴,连一句我爱你的口型也做不出,她张了嘴又合上,嘴唇颤抖,一颗泪珠自右眼滑落,仙姝垂泪,似天也涕怜。
苓术的话刀子没停,她定要将痛扎到最深处,她疯也似的笑起来:哈哈哈,你连一句俗人挂在嘴边的我爱你都说不出口,你还敢跟我谈什么在一起,哈哈哈,庄锦复,我就是个俗人,我就要最简单,最直白,最俗气的喜欢。
你给不了啊!她装作得意,实则心如被细碎的玻璃渣揉入肉里,和作一团,是肉末还是玻璃渣,早已分不清,她忍着泪斥骂,说不了,给不了,做不到,你还敢妄想什么!
我不是什么猫儿狗儿,喜欢了就养在后院,每日喂养精致的饭食,让我做那金丝雀儿菟丝花,我是个野狐,最喜欢驰骋天地,要我为了你妥协,做你的春秋大梦!
庄锦复如一个做错了事被惩罚的孩子,红着眼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苓术,嘴角勾起要强颜欢笑,又痛得勾不起嘴角,笑不出,反复几次。
老天果然没给她赐予任何一束光。
苓术说完之后,她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开了口,冷静地应了一句:嗯,知道。
开门,天要亮了。
温冷的威压散去,结界松动,彻底退了去。
苓术下榻,错过她身旁,手忽被她握住。
你还不依不饶?不是。泪痕在眼下已干,像是画的哭妆,又像被弃的废瓶胚上笔误溢出的墨,庄锦复恢复了清冷仙尊那副不近人情的样子,我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苓术为她停留。
我道心不稳。五个月后,端午节前后,南西城处有一场天灾,你与我同去,我有一修补结界的法力需要妖力才能运转。也只有这件事能留住她一会儿了。
苓术怔然,这事许是拜她所赐,只好应下:可以。
我道心不稳这事不能告诉别人。
嗯。
师徒二人出了竹锦山。两人一夜未睡,但谁都没有想睡觉的念头,今日是审那兔妖的日子,李峤言主审。
苓术为了李嫦,想去听听,庄锦复不言,只一味地跟着出门,仙尊要做什么,上清宗除了王里赋苍骆也没人敢拦,苓术就更不必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