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此人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可能还有不为人知的目的,但燕槐序并不想知道。至于什么“只是仰慕陵光大人威名的无名小卒”这种鬼话,就让它见鬼去吧。
白月练眯了眯眼睛,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气味,燕槐序却不在意,淡淡道:“一只毫无战斗力的孟极,帮她越狱的人目的是什么,传送到商场来是失误了还是故意的,又偏偏挑我们都在商场,能第一时间控制住现场的时候传——东岳大帝,你手下的地府跟漏斗一样,好赖的也上点心吧。”
谁知白月练沉默地听完她这两段长篇大论,突然摩挲着下巴道:“你好像从来没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难道是在撒娇吗?”
燕槐序:“……?”
这人脑子有泡吧。
两人之间气氛微妙,蝉时雨识相地不往上凑,兴致勃勃地跟在薛礼旁边看她的眼镜:“薛老师,你这眼镜是秦广王的产品吗?”
薛礼笑眯眯地冲她一颔首:“是啊,我们家老蒋的新发明,能追溯残留的能量场,智能辨认灵力的主人。”
“这么厉害!”蝉时雨道:“那岂不是能直接知道是谁开了传送阵把平岚从监狱里传出来?”
“当然,”薛礼在谈起蒋韵发明的时候活像一只开屏的孔雀,兴致盎然地给蝉时雨现场讲解:“比如这一块的能量场,残留的灵力不多,但眼镜直接分析出来了,这些灵力属于……应溪山。”
薛礼:“…………”
啊哦,挖坟挖到自家门口了。
五分钟后,薛礼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叹了口气,布置任务道:“燕队,你带着云谏回判官小区应溪山家里看看,她最近停职查看,可能在家。”
“这个传送阵能远程传送厉鬼,不是普通术式,还得请蒋韵来看看。东岳,你跟小蝉还有我带着样本回地府去找蒋韵,剩下的阎罗辛苦辛苦,务必确保民众不要留下相关记忆,以及死者安顿好,家属那边补偿交代,商场里其它的建筑恢复原状,财务损失记在查察司账上。”
白月练对这个安排颇有微词,但看着燕槐序慢悠悠地走了,没有一丝丝留恋,也不好凑上去硬碰硬。她怀疑燕槐序在暗戳戳的发脾气,对于窝藏在心里的,几乎快发霉的情绪。
那一声青溪叫得她心肝俱颤,差点想当场抓住那只摊开掌心的手,就这样融化在一起,让对方的血肉拌着自己的骨头,永生永世地纠缠下去。
可还不是时候。
白月练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冲蝉时雨招招手,跟燕槐序前后脚离开了商场。
蒋韵常年待在实验室里,她的一殿整个装修就跟别人不一样,从十八楼开始,每一层都像停尸间,据说很多仪器不耐高温,因此秦广殿终年都冷冰冰的。
蒋韵半挽着头发,估计是随手抓的,炸着好几根毛,听了几人的来意,拿出一个罗盘,让薛礼把现场残留的灵力样本放上去。
罗盘接收了灵力,立刻腾空投影出传送阵的大体形式,蒋韵推了推眼镜,赞叹道:“是用普通传送阵改的,但十分精妙,寥寥几笔就改写了术式走向,只要多消耗一倍灵力,就可以在施阵者不在场的情况下远程转移任何灵体目标,改这个术式的人是个阵法天才。”
薛礼悠悠道:“应溪山吗?那女孩火箭炮倒是用得很溜,她阵法天赋怎么样?”
“一般,”蒋韵淡淡道:“她毕业那年是我主持的大考,这不是她写的阵法。”
白月练站在最边上,靴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地:“你是说应溪山背后还有人,在帮她转移平岚?但既然是阵法天才,怎么会把平岚转移到商场去?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蒋韵淡淡道:“阵法,和符咒一样,是所有术式中最古老最精妙的,这类术式对施术人的要求很高,并会以施术人的意志进行转移,如果应溪山的传送目的地本来不是商场,那只能说明,她施术到一半后悔了,所以目的地落错了。”
白月练颔首道:“那错得挺巧的,荒山野岭不落,正好落到有一个鬼帝一个支队长两个小判官在的商场,不知道的还以为上赶着送平岚回去呢。”
看平岚那反应,她也压根不知道谁干的,还以为自己突然重获自由了呢。
蝉时雨举手道:“那蒋老师,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追溯到改写阵法的人头上吗?”
蒋韵突然冷淡地目移过来,那意思是“你谁,我们很熟吗,为什么叫我蒋老师”。
蝉时雨讪讪地笑了笑:“呃…秦广王大人?”
蒋韵淡淡道:“东方天尊化冥府一殿泰素妙广真君秦广大王,谢谢。”
蝉时雨被这一长串学名砸晕了:“好的,秦、秦广大王。”
薛礼没忍住笑了出来,冲蒋韵狡黠地眨了眨眼,在她腰上轻轻一拍:“别逗她了,人家一个没毕业的学生,知识点还记不过来呢,你那一长串官号我都记不住。”
蒋韵瞪了她一眼:“我哪逗她了?”
这俩人说话间颇有一点打情骂俏的意思,白月练没眼看,把头偏到一边,大有一种要把蒋韵实验室里的绿植盯出洞的意思。
蒋韵撇了撇嘴,又掏出另一个罗盘,悬空着放到第一个罗盘上面,一秒钟后,一团黑雾砰然出现,顷刻间裹满了整个实验室,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让看见的人心里都不由得一颤。
蝉时雨立刻认出来了,这跟沈令妤恶灵阵的梦里,引诱沈令妤恶堕的黑雾一模一样:“这…这就是元英吗?!”
这种强度的恶灵灵力,所有人都认识它属于谁。就这么一点残存的传送阵能量,居然都有这么恐怖的力量,那元英本人该有多强?
更可怕的是,应溪山用的传送阵居然是元英写的,那是不是说明……
实验室里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心知肚明,应溪山很有可能跟元英有勾结,勾结到什么地步那就不得而知了。
白月练面色不佳地摸出手机,拨通了燕槐序的电话,响了两声接通后,立刻道:“槐序,你到应溪山家了吗?先别进去,我们怀疑应溪山跟元英有联系,你在那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到。”
“唔。”燕槐序站在小别墅二楼的楼梯口上,用右手接的电话,左手软绵绵地垂在身侧,血正顺着指尖往下流,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
她左边是昏迷不醒的池云谏,肩膀上有贯穿伤,正前方则是应溪山。
应溪山的眉心有一串红色印记,是和黄成峰如出一辙的傀儡印,她断了一只胳膊,却感觉不到似的,眼神并不聚焦。
燕槐序淡淡道:“她现在就在我面前。”
第17章 一人只有一颗心,我的心留给别人了
应溪山出人意料得能打。
判官支队长全国一共就三位,选拔条件极其严苛,武力值以及作战统筹技巧排在第一位,不光要会排兵布阵,个人实力也得出类拔萃。而武力值这东西,天赋又占了八成,有的人就是天生更能捕捉战斗机会,查察司历来有不少判官穷尽心血,也很难望到支队长的项背。
更何况应溪山现在神志不清,被一枚傀儡丝操控着,压根感觉不到疼,不要命地往上来。
燕槐序轻轻吐出一口气,用右手握着刀,难得认真起来。
应溪山额间红纹微微亮着光,站在她对面的燕槐序在同一时间用同一种姿势举起刀。
“锵——”两把刀撞在一起,兵刃都颤动起来,应溪山的脸近在咫尺,燕槐序能看到她毫无波澜的瞳孔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挣扎。
燕槐序突然收了力,闪身到应溪山身后当头劈下,被她反身格挡了,两把刀兵刃相见,撞击到一起几乎溅起火花,斗得难舍难分。
就在这时,角落里的池云谏手指一抽,挣扎着睁开了眼。她忍着巨大的疼痛,拿手糊了点血,飞快地在半空中画了一个简易的符咒,随后一道坐标光线唰地一下骤然升空,是地府常用的求救信号。
应溪山被这光晃了一下眼睛,下一刻燕槐序已经提着刀当头而至!
应溪山本能地出刀格挡,燕槐序的刀却转了一个刁钻的角度,从她手里直接飞出来,顺着应溪山的脖颈划过去,刀刃带着血线扎到应溪山身后的墙上。
应溪山一个马步撑住身体,居然不管快断了半截的脖子,当头一刀就往下挥,与此同时,燕槐序身后的玻璃炸成了大呲花,白月练吊在阳台上,手里一道能量波喷涌而出,把应溪山跟燕槐序的刀肩并肩一起钉在墙上。
薛礼带着一众判官阎罗乌泱泱地闯进来,先用一个术式黏上了应溪山的脖子,随后熟练地指挥工作人员开始善后。
可怜的第十殿阎罗王薛礼,已经彻底混成了后勤科。
白月练利落地跳进来,小心翼翼地托起燕槐序的胳膊,嘴唇抿成一条薄薄的线。
她这一碰,燕槐序才想起来,嘀咕了一句:“忘了。”随后右手使劲一推,把左胳膊接了回去,随手甩了甩血迹,凑到被抬上担架的池云谏身边,摸了一把对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