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而后,指着宋时微的鼻子破口大骂:“宋时微你个奸臣,明明是先皇提拔的,却与这帮逆贼勾结在一起,你对得起先皇对你的知遇之恩吗?不忠不孝,忤逆犯上的小贼,我在九泉之下等着你们。”言罢,她转身朝着殿内的朱漆大柱撞去。
哪怕被骂得如此难听,宋时微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直至望见王玉清的动作,她眼眸微眯,沉声道:“拦住她。”
宋凛反应迅速扯住了她的袖子,“砰”地一声轻响,还是没拦住,她的额头撞在柱子上,鲜血四溅。
她缓缓倒在地上,宋凛一把按住王玉清的脖颈,冲宋时微摇了摇头,宋时微微直的身子重新坐了回去。示意将她抬下去。
武祈宁紧绷着身子望着殿下生死不明的老臣,苍白的嘴唇被咬出了一道血痕。她全身颤抖地将眼底的猩红压制了下去。
飞溅的鲜血洒在金銮殿的地砖上。有些被吓到的众臣立即反应过来,纷纷上奏。
“她这是畏罪自尽,其行当诛。”
“此等奸臣若不严惩,我朝国威何在。”
撞进丞相微沉的眼里,宋时微重重拍了下椅子。
“好了,将王玉清压入天牢,容后再审。退朝。”
大臣有些不甘心,但望着宋时微凌厉的面容,他们退下了。
“如何。”宋时微坐在轿辇上,轻声问道。
“伤的不重,臣已经派太医救治了。”宋凛轻声汇报。
“让她在天牢里待着吧,还安全。”宋时微揉了揉眉心,想着怎么处理这件事。
就见摇摇晃晃的轿辇噶然而止,急促的晃动令宋时微一下撞到了轿辇。
她紧蹙着眉,狭长的眼眸寒光凛冽,修长的手指掀开帘幕。就见身着龙袍的武祈宁孤身一人挡在轿辇前,在护卫众多的宋时微面前,她显得格外身单力薄。
“陛下这是要截轿?”冷淡的声音微扬,宋时微警告地瞥了她一眼。放下了帘幕,示意轿辇从旁穿过。
“太傅。”轿辇换哪个方向,武祈宁皆挡在其前。略显苍白的脸上,挂着固执的眼眸,在寒冽冬风簌簌地吹鼓下,酸涩难忍的眼眸溢出一层水雾。
“太傅。”她沙哑着声又唤了一声。
“朕学业稍有不顺,欲请教太傅。”
真是麻烦。宋时微被缠烦了,掀开帘幕示意她上来。
喝上一杯热茶,武祈宁瑟瑟发抖的身体这才重新回暖。
还未张口,就见宋时微冷声道:“若是为了王玉清之事,陛下还是免谈吧。”
指甲深深扣进掌心,掺上些许血渍。武祈宁扬起苍白的脸,懦弱地道:
“朕……朕只是觉得王大人有些可*怜。一把年纪了躺在血泊里,生死不明。”
“太傅能不能派太医救治一番。”忍着恶心,她伸手扯着宋时微的衣袖,拉长语调,装作一副懦弱天真的姿态。
宋时微瞥了一眼她的动作,轻轻扯回了袖子,黝黑的眼眸似乎看穿了她的伪装。
“陛下,您真的觉得,此事臣能做主?”
许是原身早早与世家结交,来不及教导这位小皇帝,无人教导,刻意散养下,竟养得如此天真吗?
若是那个孩子,此时定不会如此做派。
羽翼未丰,在政敌面前隐约暴露自己的意图,可是会死的。
若不是她暗中护着,这王玉清刚才便被他们撕个粉碎了。
第90章 “太傅,朕只知道您是最有可能救她出来的人。”低垂的眼神微抬,……
“太傅,朕只知道您是最有可能救她出来的人。”低垂的眼神微抬,出现了一丝亮光,她希翼望着默不作声的宋时微。
在她冷淡的审视下,武祈宁双手紧紧攥着衣袖,刚润红的脸又苍白了几分,垂了下去。半晌后,她怯生生地抬起头来,颤巍巍道:“朕其实也不大认识那位大人,朕只是觉得,若她就这么毫无证据地枉死在牢里,她府里的人该多伤心啊。”
“太傅定然也不希望此等冤案发生。”瞧着宋时微并无变化的表情,武祈宁抿了抿嘴,似乎在斟酌什么,最后,她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道:
“那些世家出身的臣子似乎对太傅也不大尊敬,朕觉得,太傅定也烦那些人许久了。”
软弱的丹凤眼颤巍巍分出一细小的火苗,在宋时微审视的表情下紧张得一晃一晃。
“真是个仁善的乖孩子,乖得不像个皇帝。”良久,冰冷的手轻轻抚摸着她垂落下来的发丝,将其别在耳后。
宋时微难得冲武祈宁笑了一下。
武祈宁知道,她赌对了。
她先前一直以为宋时微是那些世家推出来掌权的代言人。
直至这些天她上朝暗中观察,才发现她们之间的暗流涌动。宋时微和那些世家相互谋利,又暗中防备。
有嫌隙就好,她就有机可乘。
“陛下先回吧,此事臣自有打算。”宋时微随意挥了挥手,示意武祈宁下去别碍事。
武祈宁软声道:“太傅一定要帮帮王大人啊。”
一步三回头,直至轿辇消失在了她面前,武祈宁这才收回动作。
踏着雪回了永宁殿,武祈宁屏退侍奉的宫女,将自己浸泡在了水里。
水汽氤氲的浴池里,暖香萦绕,没泡多久,武祈宁便缓缓起身,水珠顺着她纤细的身躯滑落,在地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她随意将锦袍披在身上,伸手转了数下浴池不远处金灿灿的花瓶,再在浴池各处摸着开关。
咔吱一声轻响,浴池最左端倚山的石璧缓缓裂开一道缝隙,微弱幽暗的烛火摇曳闪烁。
武祈宁赫然抬眸,那双丹凤眼锐利如鹰,眼眸漆黑,透着彻骨的阴冷。随着嘎吱一声轻响,她消失在了漆黑的暗道里。
摇摇晃晃的轿辇上,宋时微懒懒倚靠在锦被上,嶙峋的骨指扣着一卷书。
今日早朝后,那些人又上了一堆参奏的奏折,她生生处理到此时才有得闲。
夜色浓稠如墨,只余繁星点点。整条大街已然宵禁了,一台小轿伴着十余名护卫慢悠悠回府。
簌地几声轻响,数道箭矢从房梁上射出,直朝轿里射去。
哐当,轿辇重重砸在地上,护卫抽出剑斩去朝其飞来的箭矢,宋时微掀开帘幕朝外看去。
漆黑的房梁上跳下来五六名蒙面刺客,身着黑色夜行衣,一言不发地持着长剑朝她杀来。
街巷之中,刀光剑影来回闪烁,一片混战。
一黑衣刺客浑身浴血,不顾身后几道向她袭来的长剑,冲到轿辇旁,凌空一剑径直刺穿木质的轿辇,精准无误地捅入宋时微的左肩。
宋时微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苍白的手指捂住流血的伤口,她抬眸与那双冷冽的眼眸对视了片刻。
下一秒,急促的哨声吹响,刺客头也不回地向四面八方撤去。
浑身煞气的宋凛猛地冲上轿辇,扶住宋时微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高声喊道:“立即回府。”
极速奔驰的轿辇里,宋凛小心翼翼地拿着纱布先给宋时微止血,洁白的纱布被鲜血染红,她苍白的脸上密密麻麻皆是冷汗。
“大人,您这样太冒险了。谁知道那小皇帝会不会真想要您的命。”
“无碍,小伤,修养几日便好了。那些暗卫只是想刺伤我,没想要我的命。”
“她想要将局势搅浑,我刚好也需要个机会将王玉清捞出去。”
缓了片刻,稍微好一点的宋时微从怀里掏出金灿灿的令牌,正面刻着“太傅”这两个刚劲的篆书。
“本官于朱雀大街遇刺,伤势颇重,传令下去,全城禁严,不得进出。你用此枚令牌去调御林军,让她们协助搜查刺客。”
说了这么一大段的话,宋时微有些倦了,她缓了口气,示意宋凛凑近些。
她在她耳旁轻声道:“你给御林军副统帅林声传条消息:半年后,宜州平叛。她自就懂得了。”
“去吧。”苍白的手指拂去她脸上的血珠。
“是。”宋凛望了一眼精神尚可的宋时微,行了一礼,领命前往。
宋时微喉头一甜,丝丝血迹从嘴里溢出,她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就连府医替她消毒包扎时她都未曾醒过来。
子时三刻,宋凛满身血迹地从门进入,就见宋时微已经醒了,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
她急忙扶着宋时微坐起来,喂她喝了几口水。
“天牢那边如何?”
“就在大人遇刺的一刻钟后,去了两波人,一波杀她,一波救她。皆被属下带人打昏抓起来了。”
宋时微毫不意外地笑了一声。
御林军副统领林声“碰巧”负责天牢四周的守卫。
“速赴天牢。”
宋凛望着她虚弱的身体,张了张嘴,在她不容置疑的眼神下,立即安排下去。
一宽敞的牢房里,干净的稻草扑在地上,墙壁上一盏烛火散发着柔和的暖光,驱散天牢固有的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