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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者 第244节

  红龙立即展开膜翼,跃上高空,当它们再一次俯瞰密林的时候,它们就像是看到了倒映着星辰的河流——在银色与黑色交杂的枝叶之间,闪烁着无法计数的光点,每一点光代表着一枚魔法箭矢。
  如果说,一直与格瑞纳达人交战的是兽人,而与兽人们交战的是格瑞纳达人,那么精灵们呢?他们是不是完好地保存了每一个战力,只等他们徒劳地将彼此的力量消耗殆尽?
  庞大的王庭消失了,兽人们与格瑞纳达人们交战的地方只是一处连绵不断的裸露着的缓坡,距离密林的边缘甚至不到三千尺。
  在崩塌的假象后面,是蓄势待发的精灵们,在他们的敌人尚未理解事态的变化之前,箭矢与雨水一同倾泻而下。
  首先崩溃的是兽人,他们找不到自己的王,找不到祭司,找不到任何愿意庇护他们的人,格瑞纳达人虽然想要控制局面,整备残兵,但事情总是往最糟糕的那面走,逃跑的兽人们冲击了他们好不容易整合起来的战阵与队伍,他们不敢面对精灵们的箭矢,却敢于向格瑞纳达人露出獠牙利爪——后者中有着不少伤者,还有兽人们企图夺取龙爪骑士们的坐骑。
  直到格瑞纳达的术士们投掷出了不亚于精灵箭矢的恶毒法术,这些没脑子的家伙才开始往其他地方跑,他们依稀还能看见模糊的小径,但兽人们再一次投入密林的时候,密林似乎失去了原先的宽容,他们发现自己被围困在密林之中——小径莫名其妙地断了,就像是有个人用干面包抹去了羊皮纸上流淌的墨水,他们在密林中走来走去,还提着斧子的兽人将树木伐倒,但他只不过走出了几百步,回转的时候就再也看不到他做下的标志了。
  辛格精灵们进攻了,在格瑞纳达人仍然处于一片混乱之中的时候,树精将精灵们放在自己的肩头,用枝叶作为他们的盾甲,活化的藤蔓卷起成捆的箭矢,不断地交到精灵们的手中——,与此同时树精的根须从地下拔起,缓慢而稳定地向前走去——恐爪龙的高度优势在这些参天巨树前根本不值一提,它们撕咬着树干,牙齿崩断在粗糙的树皮上,树精暴躁地抖动着,粗壮的树枝就像是鞭子那样从空中呼啸落下,径直将那些如同老鼠一般的恐爪龙抽到一边去。
  对树精们造成威胁的只有龙火,与术士们召唤出来的负能量之火,它们灼烧着树精的躯体,在树精化作灰烬之前绝不熄灭,即使精灵的牧师与法师们一直在竭力救援,仍然有些树精最后还是被火焰侵入了核心,它们在事情无可挽回的时候将身上的精灵交给另一个没有被火势殃及的树精,迈着大而笨拙的脚步冲向格瑞纳达人,一边伸展开所有还能控制的枝叶。它们倾倒时,爆裂与散射的火焰甚至能够笼罩数百尺以内的地方。
  红龙滑翔着,它们召唤者鹰首狮身兽,龙牙骑士们与他们的坐骑如同黄昏时分的蝙蝠群那样在空中回旋着,鹰首狮身兽畏惧着精灵的箭矢,就和红龙那样。
  “我们不能,”米特寇特将一个法术投掷在身上,不然红龙根本无法听到他的声音,“我们根本无法靠近精灵!”
  “我们必须撤退,”他喘息着说:“我们需要整备与休息!”
  第564章 重逢
  “不行!”
  红龙几乎是立刻就否决了这个提议,而米特寇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也知道一旦撤出,只怕他们就没有那个可能重新攻入银冠密林了,但红龙应该已经觉察出,现在的情况和格瑞纳达人与红龙预设的简直可以说是截然相反。与他们希望的,失去了最大盟友,继而又失去迷锁的庇护,与两个敌人,从而变得绝望悲哀的精灵们所能做出的虚弱反抗不同,精灵们早有绸缪,这些尖耳朵杂种所展现出来的狡诈甚至远超于人类与兽人,他们的敌人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就像是伪装在荆棘上的果实,当他们鲁莽地冲过去的时候,除了跌落陷阱之外别无可能。
  精灵的迷锁紊乱了格瑞纳达人与兽人们的认知与思想,他们与敌人作战,而事实上那却是他们的盟友,他们将彼此的力量磨损了大半,然后尴尬地发现自己就连密林都未曾真正地侵入,遑论精灵们的王庭,但这个要责怪谁呢。如果一定要说的话,第一个被提出来的只可能是古老的红龙格瑞第,也就是他们的母亲与神祗——不管怎么说,她的神谕中清楚地指出了银冠密林的迷锁已经被摧毁了,但要制造一个足以迷乱数万敌人的假象,根本就不是十来个法师,几个法阵或是卷轴,符文可以做到的事情,唯一的可能就是覆盖了银冠密林上千年,可能今后还要继续存在上几千年的迷锁——很显然,格瑞第和他们一样被精灵们,或许还有安格瑞斯的圣者戏弄了,她以为自己已经摧毁了迷锁,但事实上,它或许只是将自己沉入短暂的睡眠之中,一等到红龙,格瑞纳达人以及兽人触碰到它的界线,它就重新苏醒了过来,并且将每一个敌人都收拢到自己的掌心里。
  如果还要追究谁的话,两只雄性的红龙大概没什么可以推诿的余地——作为强大尊荣的红龙,他们原本应该能够确保三军团的统帅,凯尔门与凯尔丝的红龙母亲不会受到致命的伤害——他们不但没有这么做,反而乘着她受伤虚弱的时候杀死她,掠夺她的血肉与内脏——假若不是如此,三只头脑清晰,目光锐利的红龙应该在更早之前发现战场的情形有多么地诡异与违和,无论迷锁怎样伪装兽人,兽人与精灵们的做法终究还是完全不同的,双生红龙之一不正是因此产生了疑窦吗?
  但米特寇特只是一个龙裔,他是无权指责或是质疑一条红龙的,他也理解红龙为什么可以说是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他的提议——红龙与精灵们是与生俱来的仇敌,兽人也是,但仇恨并不能让红龙或是兽人发起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争,他们需要得到利益——银冠密林的精金秘银,铅白丹红,雪蜜,生命之泉,精灵们的血肉与灵魂,甚至是密林本身,若是将它们换算成金币的话,我们或许可以看到一条流淌着融金的星光河,昼夜奔腾不息,光芒胜过日月星辰。
  他们耗费了如此之多的人力心血,不说格瑞第与兽人之神卡乌奢达成盟约时的付出,或是与恶魔王子格拉兹特交易时的代价,那些折损的骑士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补充齐全的——还有他们的坐骑,恐爪龙还能够被饲养与人工繁育,龙牙骑士们的鹰首狮身兽,这种有着智慧的怪物可不是走到沙漠里吹声口哨就能召来一只的……也许回去的时候,如果他们可以回去,米特寇特想,还要借用一下克瑞玛尔的奇妙粉末,既然它们能够清空龙牙骑士们的钱囊,想来吸引一群,或是更多的野生鹰首狮身兽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这个想法只是在他的头脑中一掠而过,胜利的天平正在无限制地向着银冠密林倾斜,付出如此之多之后,最后所得却只能说是寥寥,这样的结果无论是那个格瑞纳达人都无法接受,只怕从红龙之下,每个被认为需要为此担责的格瑞纳达人都要接受严酷的惩罚,他们的权位毫无疑问地会被剥夺,除非格瑞第与红龙们承认这是他们的错误,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红龙的想法正是米特寇特所猜度到的,只是米特寇特还不知道军团的首领,格瑞第的女儿正是被她的两个弟弟所杀,很多人都看到了红龙的坠落,但他们在看见她残缺的身躯之前谁也不敢说她就这么死了,她的身躯被双生红龙掩藏起来,死亡暂时还是一个秘密。但这个秘密总是要被暴露的,如果这场战役最后还是获得了胜利,格瑞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作为盟友的兽人之神也得以享用一顿丰美的盛宴,红龙之母当然不会计较这些“小事”,尤其这个女儿已经失去了她最大的作用——她不能生下可以孵化的蛋。
  但如果他们最终迎来的是失败呢?
  红龙根本不敢去想象,他知道他们应该撤出密林,可想而知,精灵的迷锁不会有利于他们的敌人,但如果退出了,一支满是伤痕与恐惧的军队还能够重新刺入密林的心脏吗?这个可能或许有,但太低了,低到红龙不肯去尝试。
  “准备!”伯林大叫道,再次举起长弓,这只形状奇特的长弓出自于矮人之手,上下弓臂上镶嵌着闪烁的符文宝石,弦是弓手本人的长发绞成,坚韧而有力,搭在弓上的每一根箭矢都散发着魔法的光芒,正如格瑞纳达人所想的,银冠密林的精灵们没有一时一刻疏忽过最为重要的战备,战士、牧师与法师都是如此,他们成年后的游历,一来是为了拓展眼界,二来是为了结交挚友,三来是为了积累实战经验,他们从不懈怠,即便格瑞纳达的红龙仿佛永远都在沉睡,而兽人们也在雷霆堡前驻足不前。
  这些魔法箭矢都是从法师手中一支支地积累下来的,即便是在外面游历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忘记自己的职责,附魔的箭矢偶尔会被他们赠送给值得信任的友人,或是卖出一个可观的价钱【别奇怪,精灵们也非常地善于买卖】,但其中的大部分,还是被他们带回了银冠密林——一千年,就算是作为密林之王的近侍,伯林在打开储存魔法箭矢的库房时仍然会不自觉地屏住呼吸——银冠密林可能是这片大陆上唯一一个魔法箭矢的数量大于普通箭矢的地方了吧。
  一只鹰首狮身兽挥动双翼,在接近精灵与树精的时候倏地倾斜身体,两支魔法箭矢擦着它的尾羽掠过,它们在空中爆裂,形成一团空白区域,但那只鹰首狮身兽已经冲入了树精们的战线之中,它落在树精的头冠上,双翼紧紧地收拢在体侧,就像是一只真正的狮子那样,它在浓密的枝叶中跳跃,在树精晃动身体试图把它扔下去之前,鹰首狮身兽已经从后面就扑倒了一个精灵,怪物的爪子刺入了精灵的肩膀与背脊,精灵支起长弓,准确地刺入了它张开的尖喙,秘银打造的弓梢在鹰首狮身兽坚硬的喙中滑动,细密的牙齿被击碎,怪物凄声唳叫,而怪物的骑士则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他的短矛自上而下地猛击下来,贯穿了精灵的肩膀——如果不是最后一刻,精灵竭尽全力侧身避让的话,这一击贯穿的就是他的心脏。
  骑士大声地呼喊着,鹰首狮身兽甩动脖子,长弓从精灵的手中脱落,它耸起颈部的羽毛,恶狠狠地就想要给爪下的猎物一下重击。
  一抹阴影与他们擦身而过——被鹰首狮身兽抓住的精灵还没能反应过来之前,就被腥臭滚热的血泼洒了一头一身,他无法睁开眼睛,但可以听到暴怒的吼声与尖利的哀嚎,几乎与此同时,一双手把他拖了出来,鹰首狮身兽颓然倒下的身躯距离他之后一尺不到的距离——他的肩膀被贯穿,胸膛上有着深刻的抓痕,就像是被短匕首割伤,但他幸运地还活着,并且可以无需他人帮助就喝下药水。
  鹰首狮身兽反常的急攻让三个精灵永远地回归到了生命之神安格瑞斯的膝下,还有七个,或是九个精灵失去了继续作战的能力,他们立刻被树精送到下方,而接替他们的战士在一两个呼吸间就重新举起了他们的长弓,以佩兰特为首,大约二十个德鲁伊在化身为豹或是其他猛兽之后与鹰首狮身兽还有他们的骑士们纠缠在了一起——这个战场是有力于德鲁伊们的,这里是密林,他们的脚下是具有智慧的树精,树精的枝干会阻扰敌人的活动,甚至将它们禁锢起来,又会成为德鲁伊们的盾牌与武器。
  佩兰特化身而成的黑豹毫不留情地咬断龙牙骑士的喉咙,在发出一声只有德鲁伊可以听懂的呼叫后,他跃出树精的头冠,在空中变化成一只巨鹰,巨鹰展开双翼之后约二十尺到三十尺,几乎与鹰首狮身兽的翼展相同——二十只巨鹰飞上了天空,在鹰首狮身兽再次发动攻击之前撕碎了他们的阵型,格瑞纳达的术士们嘶喊着,投掷出法术,一只巨鹰被击中了,它的双翅燃烧着,旋转着坠落,但还没等术士敛去笑容,一只巨鹰呼啸而来,在付出一只爪子的代价后,攫走了术士的头颅。
  佩兰特飞上高空,纷纷扬扬的种子随着风就像是尘土一般地落下,有些嵌入到骑士们的盔甲里,而有些卡在了鹰首狮身兽的皮毛之中,就连几个术士也不免在长袍的缝隙间藏了几颗,敏锐的人几乎马上就施放法术把它们驱逐掉,但还有一些因为疏忽,或是疲惫,又或是单纯的措手不及,让这些种籽在身体上抽叶生根。藤蔓虽然细小,却足够坚韧,它们限制了双臂与羽翼的行动,又或是殃及到了眼睛和口舌,巨鹰们交替俯冲之下,受伤的敌人甚至无法治疗与溃逃。
  这时候,佩兰特也看到了红龙们,巨鹰发出一声嘹亮的叫声。
  ————
  格什站了起来,又是愤怒,又是悲哀。
  奥斯塔尔的及时出现,意味着他再也无需为了自己的生命担忧——别问格什是怎么知道的,一个人是否对自己有杀意,难道他还会感觉不到吗?这个格瑞纳达的术士是想要杀了他的,兽人之王能够感觉得出来,哪怕他现在露出了一派“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里,你在干什么”的纯洁神情,但格什知道这完全就是一种特殊的嘲弄方式。
  如果说这个身着红色长袍的术士也受到了精灵们的蒙蔽,但他在格什表露身份后仍然投掷出了自己的法术就说明了格什对他来说,除了敌人什么也不是。
  “这是兽人之王,卡乌奢的宠儿,格什,一个陛下,”奥斯塔尔和善地介绍道:“这是格瑞纳达新王的幺子,可敬的克瑞玛尔殿下,我想你们大概是第一次见面。”
  “不是第一次,”格什阴沉沉地说:“我见到过他,他曾经和精灵在一起,就在雷霆堡。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陛下。”奥斯塔尔心想,他的一个弟子还曾经和一个半精灵缔结婚约呢,“幸而这只是一个小错误。”
  “两个祭司,与十二个战士的小错误?”
  “你还活着,”奥斯塔尔说:“就已经可以胜过一切不幸的谬误了。”
  “我觉得,”他补充道:“是否是个错误并不紧要,紧要的是您的子民需要您,他们正在密林中到处乱跑,陛下,我很担心,无论如何,您们失去这片密林已经有一千年了,它对您们的态度不会太过和善的。”
  第565章 重逢【2】【修】
  格什的呼吸声变得粗重,但他也很清楚,奥斯塔尔是绝对不会站在他这边的。在走开之前,他伸出一根指头指着黑发的龙裔:“他是个叛逆,你们要小心,否则你们终有一天会懊悔不已的。”
  ————
  双生的红龙手中还握着自极北之地,巨龙的墓穴中而来的符文碎片,它们召唤飓风,抽走水流,大片的银冠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下去,树精们感染了术士与兽人的祭司们投出的瘟疫,它们不像是火焰会直接快速地危及到它们的生命,却会让它们陷入混乱——格瑞纳达的军团们勉强收拢了骑士与士兵们,而兽人们也在祭司们的神术下冷静了下来,如今的战局并不如他们先前的期望,但并不是不可以挽回的。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或是说就像是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喀嚓声,有什么打开的东西被重新关上了。密林蓄积了一千年之久的力量涌动着,生命之泉放声咆哮,腐朽的银冠木倒下,而新生的银冠木就在它的根基处探出嫩芽,嫩芽转瞬间就抽出了纤细的枝干,枝干向上,带着白色绒毛的叶片在顶端打开,只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它们就生长到原先的银冠木一半的高度。然后从这里,无数枝条就像是手臂那样展开,不,不仅仅如此,它们还在不断地攀高,而后,从那一丛丛的深绿浅碧之中,一个土元素生物缓慢地爬起身来,它比格瑞第的牧师们在攻打龙山邦国所召唤的土元素生物还要庞大,周身缠绕着藤蔓,眼睛闪烁着明亮的智慧之光——那是来自于生命之泉的水,它们拒绝了巨龙的召唤,赋予银冠木与土元素生命以及力量。
  格瑞纳达人不断地攻击着土元素生物,但几乎都是徒劳——至少在如此紧迫的时间内,土元素生物俯身查看了一番,就伸出手臂,就像是捏着一只小猫那样捏起了一只鹰首狮身兽,鹰首狮身兽疯狂地挣扎与唳叫着,它身上的骑士当机立断地割断了束带,从高处坠落,而鹰首狮身兽的血就像是追赶着他那样,在半空中就把他浸没了……但这并不是唯一让它变得危险的东西,如同格瑞纳达人用土元素生物架构起飞跃邦国城墙的桥梁,在土元素生物宽阔一如堡垒的肩膀上,精灵们的弩车反射着耀眼的日光——精灵们的武器,无论大小,都如同贵人佩戴在身上的饰品那样精致而华美,弩车也不例外,它的主要构件是覆盖着秘银的银冠木,弹簧,齿轮与机括用的是精金,弩车与箭矢一样,经过数次附魔,一般的火焰,水以及酸液都无法对它们造成伤害。
  红龙在看到它们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退缩了,他们没忘记他们的姐姐就是被邦国的弩车撕裂了一侧的膜翼,才慢了一步,没有摆脱精灵们的陷阱,但正如它们之前隐约感觉到的,银冠密林的迷锁已经完全地露出了无形的獠牙——从一开始,精灵们就不是单纯的反击。在凯瑞本接到了克瑞玛尔的信件之后,他们的筹备与动作都是为了将格瑞纳达【红龙的仆从们】人,以及兽人,这两个邪恶而卑劣的种族彻底地毁灭在银冠密林里。
  银冠密林外围的树精抖动着枝叶,迈着根须,移动到被兽人,还有格瑞纳达人焚烧与砍伐的树木边,它们移走了倾倒的同类,然后安安稳稳地在空白的地方立好,伸出根须,扎入泥土——一条又一条新生的小径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树精们的李代桃僵上。
  而在战场的中心,精灵们的箭矢突然停止了,格瑞纳达的士兵与兽人战士们惊惶不安地抬起头来,他们看见了成群的精灵们从树精,以及土元素生物的身上轻轻跃下,就像是银冠木掉落的叶子。
  格瑞纳达的施法者们是反应最为快速的,火焰与闪电从他们的指尖流泻而出,而在出击与留守的精灵之中,也同样有着法师与牧师,他们架起盾牌,召唤屏障,或是赐予同伴更大的力量,更快的速度以及更为坚硬的皮肤,精灵的速度原本就比兽人,或是格瑞纳达人更快,在接受了神术的赐予之后,他们可能比鸟儿,或是风更快——一个法师只来得及做出一个手势,凯瑞本的“星光”就已经卸下了他的一双手腕——在他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喊之前,游侠的另一柄武器已经从他的胸前上掠,击碎了他的喉结。
  一个术士看到了这一切,但他没有急于去拯救他的同僚,出于格瑞纳达人几乎可以说是与生俱来的自私心态,他一直等到凯瑞本的利刃嵌入对方的喉咙,他的一个法术与此同时被释放,他以为他可以取得杀死密林继承人的殊荣,但一阵光亮闪过,凯瑞本毫发无伤。术士在那双碧蓝色的眼睛转向自己之前懊恼地后退,他早已准备的一个符文可以让他躲入阴影,但在他还没来得及让自己所有的身躯被掩藏起来之前,一支散发着魔法光辉的秘银箭矢就贯穿了他的咽喉,奇妙的和那个被他视做诱饵的法师在同一个地方。
  凯瑞本只来得及向伯林点点头,就转身迎上了两个兽人。
  每当红龙想要做些什么,像是向那些脱离了树精庇护的精灵喷吐龙火【全然不顾他们正和他们的士兵,还有盟友缠斗在一起】,又或是企图脱离这个让人焦躁的泥沼,庞大的土元素生物就会阻碍它们,更别说还有这个笨重的土家伙身上背负着的弩车,精灵们的大型弩箭要比人类拥有的更具威胁性,双生红龙的两翼都在隐隐作痛,就因为要避让开这些迅疾而又危险的箭矢,它们不得不做出很多违背巨龙身体构造的动作——而每当它们想要凭借着速度拉开彼此的距离时,迷锁的威力就显现了——它们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躯体。
  很多好奇心浓重的施法者都研究过巨龙的双翼,因为从理论上来说,如此单薄的膜翼根本无法赋予巨龙们从地面飞到空中所需的巨大的提升力,虽然巨龙们确实偏好从高处起飞,但即便在陆地,在水面,在沼泽它们的起飞仍然不受高度与重量的困扰,不过很快就有人发现,在高度无法满足起飞要求的时候,它们体内的魔法可以弥补这个缺漏——问题是,在精灵们所设置的,能够限制魔法,操控魔法,甚至驱逐魔法的迷锁中,巨龙们可能是遭受到最多桎梏的生物了,双生的红龙发现自己一旦越过某条不可见的界限,它们就会如同铅锤那样笔直地坠落,如果不是它们还有着那么一丝谨慎,在最后一刻变化成人类的形态,也许第二只,第三只被银冠木贯穿身体而死的红龙就是它们了。
  它们催促着龙牙骑士,但龙牙骑士们已经和德鲁伊们变化而成的巨鹰们战斗成了一团,巨鹰的数量并不占优势,但鹰首狮身兽们同样要警惕着精灵们的箭矢。
  ————
  “看来精灵们也是一群大胆而贪婪的家伙呢。”奥斯塔尔感叹地说道,一边做出手势,法术投射而来的景象消失了。
  克瑞玛尔一脸平静地眨眨眼睛。
  “作为龙爪的首领,”奥斯塔尔问道:“您就站在这儿看着他们一个个地往下掉吗?”
  “那么作为龙刺的首领,”克瑞玛尔回答:“我看您也没有想要做些什么啊。”
  “我的孩子都很狡猾。”奥斯塔尔说:“他们从不会出现在危险的地方。”
  “这可很难说。”克瑞玛尔说。
  ————
  人们都知道,在这个位面,大概只有几个地方拥有着无以计数的秘密与珍藏,其中之一就是辛格精灵们的万维林。但万维林是什么样子的,在哪里,如何进入,没人知道。
  或者说,只有精灵知道,即便是龙刺的高阶成员,也只从自己的首领那里隐约知道,万维林在王庭的中心。
  在精灵王庭出现的时候,只有少数几个最为狡猾的龙刺成员感觉到了异样,和急于潜入其中的同伴不同,他们更愿意观察一会,只是一会,这为他们挽回了许多遗憾,毕竟被卷入死亡漩涡的经历并不能让人愉快,遑论很多人已经失去了愉快或是不愉快的机会。
  他们的视线最后落在了土元素生物诞生的地方,那里远离战场,寂静安宁,如果有人质疑他们是在懈怠渎职,那么这些盗贼们也可以解释说自己是去探查王庭所在位置的,毕竟格瑞第想要的就是万维林,或者,他们也可以杀死几个精灵牧师,对龙刺成员来说,这样的功绩就足够让他们逃过战后的追责了。
  只是在他们开始行动的时候,又一阵可怕的压力倾轧到了战场上的每一个人身上。
  阴寒而又腥臭的气息席卷了密林,迷锁颤动着,在僵持了一小会儿之后,伴随着就像是直接刺入脑中的尖啸声,一个龙刺成员被突如其来的暴风掀上了半空,伴随着断裂的枝叶,尘土,碎石,他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暴怒地扔在了密林之外的沼泽之中,他从污水中挣扎出来,好不容易清理干净了自己的眼睛,之后就看到他的另几个同伴紧跟着掉落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还有兽人,以及格瑞纳达的骑士,以及士兵,他们的坐骑……
  他看到了什么?格瑞第的牧师们已经哭叫了起来,她们撕咬着自己的手臂,顿着双足,歇斯底里,就像是疯了似的,或许是真的疯了,龙刺的盗贼也以为自己疯了,因为他看见了格瑞第,一只古老的红龙,她盘旋在密林的上空,风将密林撕开,露出一道惨白的缝隙,而更多的格瑞纳达人与兽人正从里面跑出来。
  伯林移动了一下脚步,但佩兰特立刻按住了他的肩膀,在失去了英格威之后,直接面对一只力量接近半神的古老红龙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兽人们,还有格瑞纳达人们已经遭受到重创,虽然没能全歼他们有些可惜,但格瑞第所要付出的代价也足够她安静很长一段时间了——而且精灵们也已经失去的太多了。
  ————
  奥斯塔尔环顾四周,他没找到克瑞玛尔。
  ————
  密林中,火焰仍然在燃烧,烟雾弥漫,凯瑞本从一个被钉在树上的兽人身上取回自己的“星光”,在听到一声细小的悉索声后,精灵游侠转过头去。
  就在距离他大约一百五十尺的地方,站着一个身着红袍的黑发术士。
  “凯瑞本。”
  “克瑞玛尔?!”
  周围的精灵们看着凯瑞本,他停顿了一下,不是因为别的,脸上的表情告诉别人他只是感到意外,就像是看到了一个绝对不会出现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但这个停顿可能比水滴碰触湖面的时间还要短暂,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奔跑了过去,只是一霎那间,他就来到了术士的面前,然后伸开双臂,紧紧地把他拥抱在怀里。
  术士的身体最初的时候还有些僵硬,但是很快地,它就变得柔软了,因为凯瑞本直接连着手臂一起把他抱在怀里的关系,他连手臂也抬不起来。
  他只能用手掌碰碰精灵游侠的腿侧,算是拥抱过了。
  “我带小鱼干回来了。”克瑞玛尔说。
  第566章 重逢【3】
  “你胖了啊。”克瑞玛尔说。
  “啾啾!”白脸儿说,用自己的胡须去摩擦克瑞玛尔的脸,它已经长到了水獭的极限,也就是说,三尺长,四十磅重,托在手里沉甸甸的,就像是个毛茸茸的压重,一下子就将黑发龙裔的心安定了下来。环绕着他们的还有白脸儿的一家,三只小水獭与一只性情温柔的雌性水獭,最小的一个孩子还是一身雪盖般的细小绒毛,它们正围绕着一堆烤小鱼干大吃特吃——这些小鱼是海鱼,虽然小,但肚子里面全是肥美的鱼籽,吃起来格外香脆。
  对于克瑞玛尔的戏谑,白脸儿不以为意,冬季到来的时候,就连鱼也会安睡的,和别的动物一样,水獭也需要在冰雪覆盖密林之前堆满丰美的脂肪,不然它们要依靠什么度过漫长的寒冬呢——只是它并不需要和自己的妻子与孩子们争夺食物,相比起它们,白脸儿是个强壮而又聪慧的雄性水獭,拥有着从精灵王庭到星光河的广阔领地——对啦,白脸儿想了想,从克瑞玛尔的膝盖上溜下去,在黑发龙裔迷惑不解的目光中跑进密林,耸动着鼻子嗅了嗅,攀上一棵高耸的银冠木,和一只松鼠打了一架后,把它的松子和榛子,还有木果【银冠木的果实】都抢走了,又找了一片宽大的叶子【按理说,冬天不该有这么大,这么绿的叶子,但如果有,水獭也不会非常介意】,把它们都裹起来,夹在前肢下面,就像是夹着一块心爱的石头那样,只用三只爪子跑回到大朋友的身边。
  凯瑞本走进王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克瑞玛尔已经脱下了那件意味着邪恶与血腥的红袍,在红袍里面,是那件泰尔赐予的及膝白袍,在阳光下,它就如同秘银一般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水獭白脸儿仰面躺在他的膝盖上,而白脸儿的妻子孩子正忙着用爪子搽脸,他身边散落着一些坚果和它们的壳——精灵游侠甚至不想要去打搅他们,破坏了这一难得的温暖而又平和的景象,但就像是亮着橙黄色的灯光的小屋对于一个在风雪中跋涉整夜,又累又冷又饿的旅人所有的吸引力那样,它们也吸引着凯瑞本走过去,走到克瑞玛尔身边,他坐下,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半躺了下来。
  躺下来之后,精灵游侠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如此疲惫了——密林被焚烧和砍伐的地方需要重新补白,迷锁的损伤与缺损需要重新编织,树精以及回归到安格瑞斯膝下的精灵们需要一场庄重而又神圣的告别仪式,兽人,格瑞纳达人,恐爪龙以及鹰首狮身兽的尸体需要收敛毁掉,免得引来瘟疫,德鲁伊们的朋友被释放出去——它们将会勘察与嗅闻整座密林,谁也不知道红龙、兽人的祭司,格瑞纳达人的术士与法师究竟会留下些什么。
  精灵的身上突然一重,他微微睁开眼睛,才看到白脸儿那张随着时间流逝愈发饱满的扁脸,它凑上来闻了闻精灵的气味,随即打了个喷嚏,凯瑞本来之前没有沐浴更衣,身上还残留着兽人被焚烧时的那股子臭味,还有一股让它不安的气味,它转了个方向,用屁股对着凯瑞本的脸,抬起前爪对克瑞玛尔叫了两声。
  “是红龙的气味?”克瑞玛尔问。
  凯瑞本点点头,“你如果需要什么,可以拿走。”
  “不用了,”克瑞玛尔想了一想后说:“格瑞第不会不熟悉子嗣的气味,即便被我拿在手里,也会被她拿走,不过我觉得你可以问问阿尔瓦,或许还有安东尼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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