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你还是站在原地别动,我们过来。”
四人抬枪对准他,万分谨慎地包抄过来。
到足够近的距离,为首那人要把手中的束缚带往男人脖子上套,就见一个黑影在视网膜上飙了出去。
他大喝一声,当机立断扣动了扳机,却还是为时已晚。
四把粒子枪在被束缚带一收,枪口瞬间转向天花板,粒子束射出齐齐整整的四个窟窿。
而蒙面人们最后残留的意识,是一连串撞击声后,太阳穴传来的剧痛。
段栩然本来腿软得站不住,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眼角还挂着泪花。
眼前这一幕令他傻眼。
男人轻松地将四个人打晕,提起那一捆枪,从里面抽出一把掂了掂。
然后他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段栩然。
“小然,闭眼。”
段栩然呆呆地照做。
他听见重物被拖拽出门的声音,一个、两个……
然后是几声沉闷的枪响,淡淡的血腥味飘了出来。
接着门咔哒一声关上,熟悉的气味一步步靠近。
他被人搂住肩膀扶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段栩然不敢睁眼。
“没事了,别怕。”
小渊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发热的指腹轻轻抚过他眼角的潮意。
段栩然终于掀起眼皮,一把抱住面前的人,带着微不可查的哭腔:“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真的要扔下我……”
段渊轻轻拍他的背:“我在。永远都不会扔下你。”
段栩然的目光不由自主飘向门外,“他们……都死了吗?”
男人眼神冷漠:“嗯。他们该死。”
在战场上,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更何况,他们还妄图对段栩然下手。
段栩然微微抖了一下,他觉得今天的小渊好像有点陌生。
但下一刻,他被拢进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男人还像往日一样,从上到下抚着他的背,问他:“去睡觉?床铺好了。”
“……好。”段栩然说。
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
外面腥风血雨,段栩然躺进了被窝。
小渊把小方放在床边,让小方给他唱催眠曲。
自己则拿着刚才收缴来的枪,守在房子门口,以对付那些还在试图闯进来的暴徒。
催眠曲根本盖不住那些厮杀的声音,反而显出一种不和谐的诡异。
睡不着,还担心。
段栩然撑起手臂,隔着几步距离偷看小渊。
男人倚坐在门口,一枪一个,姿势熟练,像一座精准又无情的哨塔。
外头身体倒地的声音不断传来,滔滔不绝。
竟比赤手空拳当大力士时还要厉害。
段栩然索性抱起被子,轻手轻脚走到男人身边。
段渊正好清理完一波,看见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小然,这里危险。”
“我睡不着,太吵……”
段栩然刚想解释,视线瞄到家门口的,手上的被子差点滑下去。
好、好多死人。
段渊观他神色:“不看了,回去吧。”
段栩然咬牙:“我不怕,我在这里陪你。”
段渊无奈,只能让段栩然在自己的右侧坐下,用被子做了一个密不透风的被窝,将他裹起来。
然后,男人将一把枪放在少年掌心中。
“我教你开枪。”
-
此刻,九渊集团顶层的办公室里,正在同步实时转播段栩然家的战况。
但越看阿尔巴的脸色越难看。
当看到男人开始给少年进行实战教学时,阿尔巴终于忍不住,抄起手边的烟灰缸砸了出去。
“赵观文你养的什么废物?!是去给穆宵送菜的吗!!一个中队!全军覆没!!”
九渊的总裁赵观文被蹦了一脸水晶渣子,疼得面带土色:“这是……这是附近几个星球最好的雇佣兵团队了。”
妈的,明明吹嘘自己曾和穆宵的军团打得不相上下,谁知道对上穆宵就这?!
“要不,再多派点人?”
阿尔巴想说什么,画面中的男人突然抬起头,冰冷的目光隔空与他们对上。
而后男人抬起手中的枪——
嗞。
画面彻底消失。
阿尔巴出了一身冷汗,霍地站起来:“没用,他已经发现你了。”
赵观文:“什、什么?!”
“离子炮,我记得你们有一台吧?”阿尔巴又说。
“把老城整个轰掉。”
赵观文脸色大变,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算是九渊,就算在鸟不拉屎的阿尔法,干出这种事也会被帝星弄死的!
“财长大人,这太冒险了吧?!没必要这么……”
阿尔巴冷眼看他:“穆宵的副官邵知礼已经到阿尔法了,而你们九渊这口锅还没来得及扣。现在人也抓不到,等穆宵和邵知礼接上头,你们全都得死。”
赵观文哆嗦:“可是炸掉老城区也一样……”
“谁知道你们有离子炮?”阿尔巴不耐烦,“赖到邵知礼头上就行。”
“他私自带战舰出行本来就是违规,穆宵一死,更没人为他作证。到时候他是背叛、渎职还是失心疯,不都是首相先生说了算?”
“这是你们唯一的生路,你自己想想吧。”
阿尔巴扔下这句话,不顾赵观文一叠声的恳求,火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老板,现在怎么办?”蒲同白着一张脸问,“炸吗?”
他想不通,他们不过就是招了个人,怎么会走到今天这地步?
赵观文同样面色铁青。
阿尔巴那个狗东西,根本就是拿九渊当炮灰!
无论这一炮轰不轰,将军死不死,都和他背后的人没半分钱关系。风险九渊全担着,许诺的好处是一点没看见!
但他根本没得选。
赵观文咬着牙,点开光脑上的武器操作系统,输入授权密钥。
光脑扫描虹膜还需要一段时间,他刚抬起手腕对准眼睛,门口的警报器发出尖锐轰鸣。
坚固无比的安防门在三秒内被熔出一个大洞。
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从洞中跨出来。
步履优雅,从容不迫。
赵观文拔腿就跑,却被一枪射中大腿,不顾形象地惨叫起来。
蒲同惊恐地狂按警铃:“来人!快来人!!”
“你们好。初次见面,我是穆将军的副官邵知礼,”年轻男人站定,轻轻推了下金丝镜架。
“不好意思,外面好像已经没人了。”
蒲同犹如被掐住脖子的小鸡仔,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邵知礼走过来,拉起赵观文佩戴光脑的那只手腕。
“离子炮?谁卖给你们的?”
赵观文一味惨叫,根本答不上来。
“算了,大概也能猜到。阿尔巴那条狗,刚走吧?”邵知礼嘴角微微上翘,眼底毫无笑意。
要不是场合不对人也不对,赵观文真的很想点头——他的确是狗啊!
“不过我刚才听见,你好像想用这东西炸将军?”邵知礼彬彬有礼地踩在赵观文的枪伤上。
赵观文痛哭流涕:“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我们不知道什么将军……”
“太危险了,没收。”
邵知礼说完,指间寒光一闪,将赵观文整只手齐腕砍下。
赵观文两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被溅了一脸血的蒲同:“……”
蒲同:“邵先生!我这就带您去找他们!我知道将军在哪里!!”
邵知礼脸上露出一个有点复杂的表情,仿佛夹杂了激动、兴奋、惆怅、不甘心、不愿相信……
蒲同:“?”
邵知礼抬手就是一枪。
“话多。”
-
老城零散的火拼逐渐进入尾声,厮杀变得稀稀拉拉,大家纷纷走出来,开始收拾残局。
唯独段栩然那间老破小的屋子周围,出现了起码十几米的真空地带。
无他。
只因房前的尸体垒成了一堵矮墙。
别说有人想来侵犯,就连段栩然附近那些与他相熟的邻居,也没人敢靠近。
家里这是请了阎王来做客啊。
屋门倒是一直敞开着,所有经过的人都能看见。
段栩然捡回家的傻大个儿坐在门口的破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擦着枪。
段栩然就躺在他身边,蜷缩在被子里,睡得正香。
东躲西藏还伤痕累累的众人:“……”
古怪的寂静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出现在段栩然家“人墙”下。
他先是遥遥望了男人一眼,接着扫视四周环境,又唉声叹气抹了好一会儿眼角。
然后对身边跟随的人道:“打扫干净。”
“是。”
尸体被迅速拖到一边,清理出一条道路。
男人抬起头,视线投向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