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嗯嗯,”穆宵差点没压住嘴角。
“但是你拒绝了我。”
穆宵:“……对不起。”
“你当时年纪太小了,还没有成年。我怕你分不清依赖、感激和喜欢的区别,过两年又后悔。”
穆宵耐心地说:“你看到了,我是这样的人。如果开始了,我就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
“可是你说过,感情是最无用的东西。”段栩然说。
穆宵愣了一下,花了些时间才从记忆深处找出这句话。
三年前,边境战事吃紧,就连帝星也埋伏着数量不少的叛军。
穆铮还没坐稳皇位,就连他对军部和军团的掌控也不是百分之百,伽马帝国的权力争夺到了最白热化的阶段。
穆宵有把握赢,却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段栩然是他从实验室里救出来的,除了他无人可以仰仗。
他如果赴死,必须要赶在死前为段栩然安排一个稳妥的余生。
可是他没想到,偏偏在这个时候,段栩然对他告白了。
穆宵前二十几年的人生被学习、战斗、家庭责任和皇权占满,从没有机会与一个无关的人日夜相处,亲近。
更不用说动感情了。
他那时候即便朦朦胧胧感觉到自己对少年的不同,也无法寻得短暂地喘息,好好想一想那感情到底是什么。
而且比起这些不重要的情绪,将段栩然送到安全的地方才是最要紧的。
穆宵不能回应段栩然,只能硬着心肠拒绝了他。
乔管家见他情绪不高劝过他,他告诉管家,感情是最无用的东西。
因为只有活下来,才有资格享受这种无用的快乐。
穆宵亲自为段栩然选好了学校,安排好了医生、管家和护卫。
他想,假如他能活着回来,去接段栩然回阿斯特拉的时候,他会好好厘清自己的情感。
可惜他失败了。
他虽然没有死,却在最终一战中受了重伤,像植物人一样在医疗舱躺了三年。
醒过来的时候他又得知,因为当年叛军来袭突然,负责护送段栩然的队伍也受到攻击,最后只有一艘受损的小型舰艇带着段栩然逃进了星海深处。而他身边除了orion,谁也不剩了。
穆宵甚至不知道,段栩然究竟有没有活下来。
所有人都把穆宵奉为从无一败的战神。
只有穆宵知道,这是他人生中最大也最惨痛的败绩。
第69章
“抱歉, 然然。”
穆宵最后隐去所有细节,只留下了百分之百真实的一句话。
他不屑于通过揭露过往的伤口和难处,去获得段栩然的谅解。
无论他送走段栩然的初衷是什么, 说出那句话的情境是什么, 他对段栩然造成的伤害是实际存在的。
他既没有足够珍视段栩然的感情, 也没能好好保护他。
“是我当时太自大, 才会产生这种错误的认知。”穆宵诚心诚意地说。
“我后来全想明白了。要不是去阿尔法的时候伤了脑子, 我肯定一和你见面就会告诉你, 我也喜欢你。”
段栩然:“……”
他瞪了穆宵一眼,“你是不是怕我翻旧账, 所以才故意说这件事,好让我心软放过你?”
这人为了在茫茫星系中找到另一个人,受伤变成傻子, 谁还能没良心地跟他计较?
“……我当时真没傻。”穆宵坚持强调。
不过这就能让他的然然心软, 幸好没有把当年的实情说出来。否则然然还不知道要如何自责难过。
“你现在能原谅我了吗?”穆宵问。
段栩然低声说:“我本来就没有生你的气,我又不是那种, 自己喜欢别人就一定要别人回应我的人。”
“嗯, 我知道, ”穆宵说, “但我是。”
段栩然:“……”
段栩然慢慢缩回手, 想从穆宵的怀里爬起来。
穆宵不放:“所以, 你的回应呢?”
段栩然抿着嘴唇, 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要想一下。”
他是不会因为穆宵不喜欢他生气, 但不代表不会对穆宵的“感情宣言”耿耿于怀。
“我得看看,对你来说,感情现在还是不是没用的东西, ”段栩然说完都觉得自己有点坏。
穆宵:“……”
他深吸一口气,答应道:“好,你慢慢想,多久我都可以等。”
“不过,你不要妄想离开我,这件事我绝不可能答应。”
段栩然的嘴角悄悄弯了一点,低头说:“哦。”
“工作辞掉。我会找老师给你上课,秋后去参加入学考试。”
“……哦。”
穆宵觉得段栩然这副模样乖软得要命,心痒痒地抱上去。
“再亲一下。”
段栩然倏地抬头,一脸“人怎么能这样厚颜无耻”的震惊:“不哦。”
穆宵:“……”
段栩然用坚强的意志将自己从穆宵身上拔出来,手指握拳,努力调整不太健康的心跳。
“我说了我还没有想清楚,你不要这样,”段栩然认真地咕哝,“你跟我太亲近了,会影响我。”
穆宵唇角又压不住了,他心道,就是要影响你才好。
“可是我们以前不是一直都这样的吗?”他故作单纯,“在阿尔法的时候,我们可是天天一起睡的。”
段栩然马上反驳:“在阿尔法和我一起睡的是小渊。”
“……”穆宵脸有点黑了,“我不是小渊?”
段栩然像是完全察觉不到他的低气压,居然还解释:“那不一样的。小渊是傻子,你又不是。”
穆宵:“……那我是谁?”
段栩然小声说:“你……你就是救我回来的将军啊。”
穆宵抱臂看他,非常不满意,“你现在连先生都不叫了?”
将军算什么称呼?这世上有一百个人,九十九个都叫他将军。
起码过去的段栩然还会软软地称呼他“先生”,很乖的,带着崇敬和依恋。
“好吧,那我以后还叫你先生?”段栩然老老实实地问。
穆宵:“……”
为什么总觉得这味儿不对?
想了想,远不如以前唤那个傻子时亲昵。
“算了,”穆宵硬邦邦地说。
段栩然终于看出他不高兴,试探道:“你不喜欢这个,那我叫你小渊?”
穆宵的眉头立刻皱起来:“不许叫他。”
段栩然:“……”
穆宵不愿意细想这种自己醋自己的诡异感觉,转移话题:“好了小朋友,现在我们来谈谈,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栩然不太想直面自己的过错,摸了摸脸颊,问:“你想从哪里开始了解?”
穆宵:“从头。”
段栩然只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吴明远来过生日的事。
说到他为了给尹知聿摘花掉进泳池,打湿了衣服不得不去更衣室换,所以才被人带错房间时,穆宵的脸色已经冷得吓人。
“手上的伤是那时候留下的?”
他把少年的手牵过来,翻来覆去地看。其实经过医生处理,那些皮外伤基本都愈合了,只留下一些细细的疤。
穆宵见过的伤口多了去了,自己也亲身体验过不下几十种,从不放在心上。
但一想到段栩然摔下的时候有多痛多怕,他就觉得难以忍受。
“别怕,以后你不会再看到这个人了。”他轻声说。
穆宵抚摸的动作弄得段栩然手心很痒,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你……你不会要杀了他吧?我刚才说的只是我自己的感觉,可万一我感觉错了,他其实没推椅子呢?”
穆宵的表情有点无奈:“然然,我看起来像是会随便杀人的人吗?”
段栩然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
他想起穆宵拿枪指着吴明远的那一刻,总觉得他是真想开枪的。
“他是不是真的推了你,并不重要。”
穆宵耐心地对段栩然解释,“在我这里,他让你站上椅子,就算是推了。”
尹知聿做的,必然不止这一件事,他还要去再向吴明远和其他人求证。只是这些龌龊阴私就不必让段栩然知道了。
穆宵不想再提这个人,又问:“吴明远呢?”
“吴明远怎么了?”
穆宵:“细说。从头到尾,一件事都别漏。”
段栩然:“哦,他是夜虹的常客,上次来打游戏认识的……”
段栩然猛地捂住嘴,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
穆宵的眼神陡然变得犀利,一字一句地重复:“打、游、戏?”
段栩然使劲摇头。
穆宵拉开他的手,危险地问:“那天晚上你病恹恹地回来,说是自己一时贪玩尝试了新游戏,原来是和吴明远一起尝试的?”
段栩然没办法了,撇着嘴道:“我也不想的,但我是侍应生,客人要求我服务我总不能拒绝吧?而且我也不知道那个游戏会有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