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会跟我提要求了,”穆宵夸赞道,“好孩子。”
段栩然:“……”
他捂住发烫的耳朵,啪地挂断光脑,拒绝再听男人妖言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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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阿尔兰的见面约在一家段栩然常去的咖啡厅,那儿有他最喜欢的茉莉柚子芝士蛋糕。
他刚给阿尔兰点好,身穿白色毛衣的少年就从门口进来了。
看见段栩然,阿尔兰脸上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欣喜地跑上前:“哥哥!哥……”
下一秒,阿尔兰一脚急刹车,怯生生地望向他身边的男人:“将、将军大人。”
男人面容冷酷,漆黑的眼眸仿佛自带射线,一寸一寸检视他的内里,试图将他剖开,摊在阳光下。
阿尔兰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段栩然拉了一下穆宵,对阿尔兰笑道:“你别怕啊。他就是看起来凶,其实人很好的。”
穆宵:“……”
阿尔兰:“……”
见阿尔兰还是很紧张,段栩然把穆宵撵到自己身后的座位,然后请阿尔兰过来。
阿尔兰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像个小孩一样拍了拍胸口。
段栩然觉得好笑又可爱,把甜牛奶酒酿和造型精致的蛋糕推过去。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尝尝?”
阿尔兰连忙摆手:“谢谢哥哥。不过我身体不好,不敢乱吃东西,怕过敏。”
段栩然“啊”了一声,抱歉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阿尔兰笑得很甜:“没关系,我都习惯了,闻闻味道就好。爸爸平时都不允许这些东西出现在家里,今天有哥哥,我也算饱眼福了。”
段栩然很内疚,没想到阿尔兰的身体这么脆弱,赶紧将蛋糕都放到一边,自己也不吃了。
两人聊了很久的天。
就像段栩然想的那样,阿尔兰是一个非常讨喜的孩子。
嘴甜,活泼爱笑,又有礼貌,和段栩然回到阿斯特拉之后遇到的那些贵族孩子全都不一样。
他跟段栩然分享了许多小时候的趣事,告诉他爸爸的严厉和慈爱。
“妈妈走得很早,爸爸又当爹又当妈,把我和大哥拉扯大。我身体不好,他要忙工作,还要一年一年找你,真的很不容易。”阿尔兰揉眼睛。
他也会全神贯注地听段栩然讲阿尔法的故事,并对他捡垃圾的本事大为赞叹。
“我好羡慕你啊,”阿尔兰满脸向往,“你怎么能在那么高的垃圾山上找出有用的东西?我要是身体好,也想跟你一起冒险!”
段栩然被养父母卖给实验室的时候才十四岁,那之后,他再也没交到过同龄的朋友。
尽管穆宵待他很好,将军府的人也是,但和这种感觉又不一样。
段栩然第一次体会到,有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兄弟,是什么滋味。
好像被父母抛弃的痛苦都得到了弥补,生命残缺的部分又重新完整了。
小小的聚会结束时,两个人都很开心。
段栩然把阿尔兰送到门口的悬浮车上,阿尔兰见穆宵没有跟过来,拉着段栩然小声问:“你是不是喜欢他?”
段栩然愣了冷,脸倏然泛红,忍着害羞答应道:“嗯,很喜欢。”
阿尔兰呼出一口气,笑眯眯道:“好吧,他虽然有点凶,但确实对你挺好的。他刚才不许你喝太多冷饮的样子,和爸爸凶我时一模一样。”
段栩然噗嗤笑出来。
他觉得穆宵可能不会喜欢这种对比。
“你还好吧?身体没事吗?”段栩然问阿尔兰。
他今天听了太多次阿尔兰说自己身体不好,少年现在脸色的确变得苍白,看起来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段栩然心底升起隐隐的担忧和怜悯。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病?首相那么有钱,应该可以治好吧?
阿尔兰身残志坚地表示自己没事,并且和他约定了,下次再一起出来玩。
他们依依不舍说了再见。
穆宵一直没说话,当一个忠实沉默的陪伴者。
直到上了悬浮车,他才将段栩然抱到身前,表情严肃,磨着后槽牙问——
“我像爸爸?”
段栩然大吃一惊:“堂堂将军,怎么偷听别人说话?”
穆宵:“……”
穆宵:“快说。”
段栩然忍着笑,紧皱眉头,思索道:“嗯……这个……”
穆宵忍无可忍,按住段栩然的后脑勺,不讲道德地吻了上去。
要身体力行让他知道,不恰当的比喻会有代价。
哪怕只是听一听,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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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栩然和阿尔兰后来又出去了几次,关系逐渐要好。
相应的,图尔维也不再和穆宵针锋相对。
虽然还没能如愿让段栩然离开将军府,但起码看到一点认回儿子的希望。
穆宵的判断则简单许多。
只要能让段栩然高兴,他都会答应。
他不再每次都陪着段栩然去参加他的小朋友聚会,换回了完成改造的小方和两个护卫。
——不是他不愿意,是段栩然不愿意。
嫌他碍事。
这天,段栩然原本和阿尔兰约好去一个公园,临出门前却收到阿尔兰的讯息。
【对不起哥哥,我生病了,要待在家里休息,今天不能和你见面了。o(╥﹏╥)o】
段栩然连忙发过去一大段安慰的话,又问他有没有好一些。
两分钟后,阿尔兰的脸出现在光脑终端的屏幕上。
他的声音比平时虚弱很多,面无血色,病恹恹地问:“哥哥,你能不能……来家里看看我?爸爸和大哥都不在,我自己一个人……有点寂寞。”
阿尔兰看起可怜得要命,段栩然几乎没怎么思考,答应道:“好啊。那你等我,我这就过来。”
第77章
段栩然和阿尔兰来往有一个月了, 这还是第一次去首相府。
首相家的佣人们似乎并不知道段栩然的身份,把他当作小少爷邀请的普通客人迎了进去。
上楼时,陪着段栩然出行的两名护卫被拦在了前厅。
管家傲然道:“小少爷的房间一向是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的, 还请段先生理解。其实按照惯例, 我们府中甚至是不允许客人的随行安保进入的。两位能在前厅等候, 已经是小少爷特别破例了。”
两人都是穆宵的亲卫, 闻言互相交换了一个吐槽的眼神。
这老登, 还装上了。
他们跟着将军连皇宫都进得, 进不得一个区区相府?
护卫们以邵副官为前车之鉴,不是很想擅离职守, 只好请示段栩然:“小少爷?”
段栩然也觉得首相家规矩太多了,但想想或许乔管家对外也这样严格,好像能理解。
“那就有劳两位在这儿等我吧。 ”他说。
横竖这里是首相府内, 不会有什么危险。
哪怕真有个万一, 他还藏了王牌呢。
段栩然摸摸自己衣领下方一枚银色古朴的胸针,跟着管家上了楼。
阿尔兰的房间在三楼。
如今本该是阳光明媚的时候, 里面却拉上了厚重的窗帘, 房间里充满郁郁寡欢的死气。
阿尔兰裹在蓬松的羽绒被里, 双目紧闭, 脸色苍白, 鼻腔下方还插着一根软胶管, 连接到旁边的仪器里。
听见段栩然进来的声音, 他睁开眼,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哥哥, 你来啦。”
阿尔兰看起来楚楚可怜,再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难免动恻隐之心。
但或许是因为那张脸和自己太像,段栩然朝他走过去时, 忽然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就好像……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人,变成了自己。
段栩然摇摇头,暗自觉得好笑。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迷信了?又或许,是因为血脉的力量他才如此感同身受?
“你还好吗?”段栩然走到床边坐下,担忧地看着阿尔兰,“严不严重?需要去医院吗?”
阿尔兰撅嘴:“医院的条件还没家里好呢。而且爸爸帮我把医生都请到家里了,他们会24小时待命。”
说完阿尔兰又主动解释:“不用担心,现在还好,死不了。”
段栩然:“……”
“不要这么说,你还年轻呢,离死还很远很远,”他安慰道,“只要你好好治疗,肯定会好起来的。”
阿尔兰的太阳穴似乎有根血管跳了一下。
他偏过头,沉默地望着旁边的治疗仪器,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哥哥身体健康,当然可以说得这么轻松。”
阿尔兰的嗓音低哑,好像从牙齿缝里使劲挤出来的一样,全是不甘。
段栩然怔了怔,朝他道歉:“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阿尔兰转过脸,忽地一笑:“没关系哥哥,是生病太难受了我才有点不开心,你别生我气啊。”
段栩然忙道:“不会不会。”
阿尔兰落寞地说:“我从生下来就身体不好,总是在生病。我的心脏、肺部、甚至血液都有问题。医生说我这是天生的,基因问题,很难医治。如果不是爸爸一直在想办法,我可能都活不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