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他走到沙发前，弯腰，手指哆哆嗦嗦地脱去花轻羽的大衣，又去解他衬衣的纽扣。
但解了两分钟, 都没能把第一粒扣子解下来。
花轻羽抓住宁时柒的手腕，眼神晦暗道。
“不想解就别解了。”
“不，我……”宁时柒看了一眼涨到28%的打脸值，狠心道，“我可以的，我会伺候您舒服。”
花轻羽摇了摇头，“我改主意了。”
“伺候人就要有伺候人的样子，我当初是怎么伺候你的……你照猫画虎, 总不会做不到吧？”
花轻羽唯一能称得上“伺候”他的只有那次……宁时柒脸色惨白。
“怎么？做不到？要不要我把你送回到乔耀那去？”花轻羽捏起宁时柒的下巴, 轻叹道，“宝贝, 不就是抛弃过对方，现在对方发达了，面子上过意不去……人对你那么痴情, 你接着就是，何必给自己找苦头吃呢？”
宁时柒嗫嚅道：“……做得到的，过去太久了，我、我要回忆一下。”
“你跟了莫景安两年，你就没有吃过他的……”花轻羽诧异。
宁时柒摇头，满溢的泪水都快要兜不住了。
花轻羽无言，过了会冷声道，“没想到你这破鞋还有干净的地方。”
宁时柒忍不住了，一边流泪，一边低头去解花轻羽的腰带，手颤抖得更厉害了。
五分钟过去，也没解开腰带，
“忘了你手残废了，”花轻羽似乎等得不耐烦，自己动手解开腰带拉开拉链，语气不善道，“好了，饭都做好了，张嘴就好了，不要真得我喂给你吃。”
宁时柒睁大了眼，害怕得差点从沙发上栽下去，但还是牙齿打颤，逼自己弯腰……
“够、够不到。”宁时柒无措地问道。
花轻羽意味深长：“我当初可是跪在地上给你……”
宁时柒耸了耸鼻子，泪如雨下，他看了眼马上就要涨到30%的打脸值，才咬着牙准备从沙发跳下来，跪在花轻羽面前……
花轻羽扣住他的腰，没让他下去，然后从旁边的桌台上抽出纸巾，一点点地擦拭宁时柒哭花了面颊上的泪水。
花轻羽的动作温柔轻缓，生怕弄疼了宁时柒……他看宁时柒的眼神也歉意与心疼糅杂，仿佛几秒前那个发出冷漠命令的人不是他。
宁时柒泪水都停止流了一瞬，圆眼睁着，讷讷地看他。
“宝贝，”花轻羽语气柔和又虔诚，还带着早就深埋心底的爱意，“天使不会给人下跪的，也不会吃人的脏东西……”
“为什么一定要做会让自己难受的事呢？”
“没有难受，”宁时柒咬着下唇，红色的唇瓣咬出了一个小小凹陷，“都是我咎由自取。”
花轻羽却目光飘远，自言自语般地呢喃道，“宗教里常有圣人下凡受难的故事……宝贝，你是在做什么任务吗？”
宁时柒慌得身体僵了一瞬，“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这两天，你总会突然往一个方向看，明明那里什么都没有，”花轻羽若有所思道，“是有东西在监视你吗？”
宁时柒更慌了，“你疯了吗……哪里有东西……”
花轻羽看着宁时柒一边语无伦次地狡辩，一边大颗大颗的泪珠落下。
花轻羽喉咙里也涌起酸涩和难过，他轻轻地怕着宁时柒的背安抚道，语气温和道，“别怕，宝贝，是我疯了，是我在胡言乱语……”
＊
花轻羽抱着宁时柒回了客房，慢慢地把他放在床上，动作十分轻柔，与之前的粗鲁几乎大相径庭，像是把珍贵易碎的漂亮珠宝，珍惜地放进填满软布的木箧。
“休息一会吧，宝贝，”花轻羽细心地给他掖好被角，“你现在只是个刚出院的病人，就算有什么计划，也得先养好的自己的身体，对吗？”
宁时柒的半张小脸陷在蓬软的白鹅绒枕头里，没说话，只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他。
花轻羽也没想过宁时柒会回答，他仔细地调试好房间的温度，又拿保温杯给宁时柒放了杯热茶在床头，便准备离开。
但宁时柒拽住了花轻羽的衣角。
“你喜欢我。”
宁时柒用的是陈述句，说话的时候，他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花轻羽。
“是的，我喜欢你。”花轻羽没有否认，也没有回避，眼睛坦诚地与宁时柒对视。
宁时柒反倒眼瞳右转，目光虚虚地看着半空，“……是因为那几条消息吗？”
花轻羽知道宁时柒说的是什么，他轻笑着摇头，“不是哦，见到宝贝的第一面我就很喜欢宝贝了。”
宁时柒没了声响，花轻羽看见他把脑袋又往被子里缩，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发旋在外面。
花轻羽无声地叹气，他转身，却又听到被子里传来小声的呜咽。
“你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欺负我……我那天很害怕，真的很害怕很害怕……就算是今天，我也害怕……你老是欺负我……我讨厌你……我恨你……”
花轻羽走到床边，掀开一点被子，宁时柒一整张小脸都露了出来，脸颊通红，不知道是哭的还是闷的，泪水糊在脸上，混杂着一绺绺黑色的湿哒哒头发，看着可怜又让人心疼。
花轻羽用指腹一点点地擦拭宁时柒脸上的泪水，理清碎发。宁时柒没躲开，只睁着充血的圆眼一边继续流泪，一边直直地瞪他。
花轻羽的心更沉重了一分，但他的声音却很轻，“对不起，我是个坏蛋，我心肠恶毒，我见不得美好的人和事物，觉得他们生来就带着原罪，一看到就想把他们摔个粉碎……”
宁时柒恨恨地说，“你这样的坏蛋，应该遭到报应。”
花轻羽笑，“但是我这样的坏蛋，却获得了天使的救赎。”
“我没想救你，”宁时柒的腮帮子含气微微鼓起，又大声地宣称道，“我一辈子也不会喜欢你的！”
“我知道，我是拖了我妈的福，”花轻羽重新为他掖好被子，认真道，“你不喜欢我是对的，我这样的坏人本就不值得喜欢。”
花轻羽摸了摸宁时柒发红的额头，发现温度又有点高了。
“我刚刚不该……”花轻羽愧疚地喃喃自语。
他翻出来从医院带回来的多余药剂，泡好了端给宁时柒。
宁时柒头埋在被子里，拒绝与他交流。
花轻羽隔着被子推他的肩膀，“宝贝，病好了才能有力气报复我，不是吗？”
宁时柒从白鹅绒被里探出半张小脸，眼睛气得湿红，小小的鼻翼也颤抖不止。
“我不要病好了再报复你，”宁时柒耸了耸红红的鼻头，发狠道，“我现在就要报复你！坏蛋！”
“好好好，报复……先喝了药。”
花轻羽扶宁时柒坐起来，舀了勺药汁喂到宁时柒嘴边。
宁时柒却紧抿着唇，任凭褐色的药汁从唇瓣上流落。
还是花轻羽眼疾手快，白色的绒被上才没沾了污渍。
宁时柒看着花轻羽没有动怒，而是耐心温柔的擦干净粘在自己下巴上的药水，像哄小孩一样劝自己张嘴喝药……心里忽然爆发起强烈的委屈，明明是花轻羽一直欺负他，怎么现在反倒他成了不懂事的小孩？
宁时柒抢过盛满药水的白瓷碗，“我自己喝，但是——”
他拉长了音调，故意眯着眼睛，直直地看花轻羽，“你以前说过要给我当狗，现在还作数吗？”
宁时柒自以为做得凶神恶煞，但花轻羽却只看见了一只炸毛的小猫咪，挥舞着毫无攻击力的小爪子，叫嚣着让他付出代价……实在是憨态可掬。
花轻羽忍住发笑，“当然。”
宁时柒轻蔑道，“狗有站着的吗？”
花轻羽僵了一下，然后十分自然地跪了下来，行云流水，不带一点犹豫。
花轻羽跪得太过理所应当，宁时柒扬眉吐气的笑容反倒凝滞在了脸上。
花轻羽看出了宁时柒的憋闷，笑道：“我跪天使可以，天使跪我，我可是要折寿的。”
“现在可以吃药了吗，宝贝？”
宁时柒端着瓷碗，仰头准备一口闷，但余光瞥见花轻羽恳切欣慰的笑容，他又忽然觉得药味太过苦重，苦重到他胃里的苦水逆流到了舌尖，口腔里全是苦味。
他太恶心了，他不想喝，而更想——
宁时柒反手一扬，直接把药倒在了花轻羽头上，淋了他一头。
褐色的药汁不仅毁了花轻羽干净的发型，还往下流淌，流到发梢处又开始滴落，一滴、两滴、三滴……滴得花轻羽的脸上，脖子上，衣服上都是粘稠的药汁。
看着花轻羽茫然的样子，宁时柒终于解气地大笑出声。
“在获得我的允许前，你不许洗澡，”宁时柒恶意地命令道，“我要睡觉，在我醒来前，你就一直跪在这里……咳咳！”
宁时柒剧烈的咳嗽起来，清瘦的脸颊咳得通红。
花轻羽直起身子，膝盖离地了一厘米，又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