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但他与魏琪封关系密切，再三纵容魏琪封的所作所为。我让人调查了他的一些事，发现他与媒体所宣传的形象大相径庭，合作就终止了。”
合情合理。
顾斯嘉脑海里回放着石靖复杂的目光和佝偻的背影：“石靖在原来的世界也是这个下场吗？”
他问完有些后悔，重生前的世界对虞颂桥来说充斥着折磨和痛苦，他不该让人回忆那段与美好丝毫不相干的过去，只为了满足他的好奇心。
“抱歉，你不用理我。”
虞颂桥伸出右手精准的覆在他的头发上揉了揉，笑说：“不必说抱歉，那段过去对我已经没有影响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至于石靖，那个世界，自始至终享受着荣光，一直占据华娱领军人的位置。”
似乎并不意外。
石靖是个极善伪装的人，如果不是他背后的势力倒坍，真实的他永远不会暴露，或许还能凭借薛穹这个角色走到比那个世界更高的位置。
“你怎么回应他的质问。”
“我说他不配获得薛穹的角色。”
顾斯嘉调侃：“他没冲上来打你？我看了他的采访，石靖对你我的怨气不浅。”
虽然挺莫名其妙的，怎么就对他俩产生了如此大的怨憎，以致于向来温和示人的大影帝屡屡泄露真实的情绪。
“或许有这份心思。”虞颂桥勾唇笑了笑，“却没有这个胆量。”
石靖在外的形象一直是威严隆重，是影坛的永不褪色的常青树，是后辈无法跨越的高大而坚定的巍巍高山，营造的人设是成熟有担当品德完美的影帝。
实际上，完美的表象之下是腐烂到发臭的淤泥，撕开沉稳可靠的皮相，骨子里却是怯懦无比。
石靖想击溃他，没有胆量也没有这个能耐。试图威胁他，但不知自己的命门早被他人捏在手里。
“然后呢？什么让他打消了找老师的想法。”寥寥数语，顾斯嘉不认为能轻而易举的击溃戴着假面具数十年的人。
“我说了几件他曾经做过的一些事，足以令他身败名裂的错事。”
“比如？”
“没什么新鲜的，大都是违法乱纪相关的，他是魏琪封的姑父，魏家的腌臜事又怎么能和他脱得了干系。说出来污了耳朵。”
更重要的是不想惹顾斯嘉不痛快。
尤其石靖年轻时犯过的错与小嘉还有点关系。
【石靖本不是奔着虞颂桥而来的，但见到虞颂桥之后，被刻意压制的情绪腾得蹿出来，质问一个接着一个。
“虞颂桥，你一定要步步紧逼吗？”
“石大影帝这话，像是那些烂片是我拿枪指着您的头拍摄的。”
“推我的负面话题上热搜，难道不是你的手笔？这次集会不让我参加，难道不是你从中作梗？”
“负面？真相而已。秦贤组织的集会邀请来的人首要条件是德行没有大亏，石影帝认为自己有资格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年轻人，说话做人做事不要太绝。我从业几十年，不说兢兢业业，作为演员的基本修养圈内外还没有质疑的。”石靖说这话的时候，尚能维持着沉稳的形象，目光深邃带着自信。
即使魏家倒了，背后的势力倒了，他还能在圈内立足。魏琪封被揭露曝光一系列恶行，观众第一反应是魏家带累了他。
虽然落下神坛，但他仍然是独一无二的大影帝，观众对他作品的失望并没有转嫁到他这个人身上。
只要他能拍出一部优秀的作品，顷刻便能翻身。
石靖太明白了，这所有的一切都得益于他几十年来严于律己积攒的好风评。
“大影帝的头衔戴的太久，石影帝或许没有认清自己的位置。又或者洁身自好的人设立久了，石影帝忘了自己本质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听虞导的话音，比看了我几十年的观众清楚，甚至比我自己更清楚？”
这些年，石靖的声望水涨船高，他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做事更加小心谨慎，除了隐蔽的为魏家和上头几次牵线搭桥，自认从未做出为人诟病的事。
甚至于，他年纪大了想要个继承人，但碍于名声，选择继续维持现有的婚姻。
在外人看来，他是完美的典范，是完美的演员，是完美的男人。
“触犯法律底线，越过道德底线的事，魏家做过，你……也做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做过总会留下痕迹。魏家得到应有的下场，石影帝难道心中不会惶惶不安吗。”
“魏家破产，真的是你在背后策划。”石靖压下心底的冷意，依然保持镇定，“你能搬倒的魏家，依附的势力一定不小吧，秦贤是其中之一。今天你借他们的势，小心他日别人用同样的方式对待你。”
“要让你失望了，恐怕你看不到那一天。”
“你把魏家，把我逼到绝境是为了什么？为了顾斯嘉？”石靖死死盯着他的反应，“因为魏琪封做过的事？”
尽管石靖觉得不可思议，在他看来，魏琪封的行为有些出格，并不是什么大事。
但他想不出更合适的理由。
他试探着，想借此抓住虞颂桥的软肋。
“没错。”
没想到，虞颂桥坦然承认了。
这让试图寻找虞颂桥弱点的石靖，觉得有一瞬间的恍然。
“所以别碰他，后果不止身败名裂这么简单。”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若急了，我不会拔他的牙，而是会让他消失。魏琪封还在w国求生，石影帝不会要剥夺他做人的权力吧。”
“你……”
一直镇定的石靖终于破功，露出惊慌的表情。
联系二十年前他的所作所为，简直可笑。
“铁石心肠的石影帝也会心软，当年抛妻弃子的时候可有过犹豫？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抛弃孩子的事，还是你的助手黎虹替你做的。你欺骗当时的女友孩子生下来就死了，导致她抑郁而终。你完美的桂冠上，沾着一个女人的血。”
石靖脸色瞬间苍白，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当年他正在向一线演员的位置冲击，并结识了颇有权势的魏家。在和黎虹商量后，石靖决定和相处数年的地下女友分手。
但那女人不知好歹，瞒着他怀了孕还躲了起来，直到怀孕八个月的时候才跑过来找他。
他怎么可能为了女人和孩子毁了自己的事业。石靖假意妥协稳住她，等她在小诊所产子之后，就让黎虹把孩子抱走，用一个死婴替代放在她身边。
女人疯了几个月在某天自杀了。
而他也终于解脱了。
这件事过去二十多年，知道的人只有他和黎虹。
虞颂桥怎么知道的，难道是黎虹……
虞颂桥玩味的说：“你自以为做的隐蔽，这件事我知道，你猜秦贤等人知不知道？”
石靖瞳孔震颤，不敢直视虞颂桥的眼睛，他害怕泄露自己内心的恐惧。
但虞颂桥想要看到的，总归有他自己的办法。
“你不好奇当年那个孩子怎么样了吗？”
果然，石靖听到的刹那，立刻抬起了头。
“他在孤儿院长大，性格却很开朗。他勤奋努力热爱生活，同时打几分工却从不抱怨。攒了钱会买最喜爱的草莓和朋友分享……”虞颂桥声音中带着一丝怀念。
“你……你认识他？”
“认识。”
石靖声音颤抖的问：“他在哪？”
“难道是……难道是……”石靖联想到那个青年的经历，激动到语无伦次，“是顾斯嘉。”
随着顾斯嘉出名，他的过往早已不是秘密。石靖几乎一瞬间就将虞颂桥说的话与顾斯嘉联系起来。
虞颂桥想嘲讽他，但想到那个喜爱吃草莓的少年模糊的身影，连嘲笑都不屑于勾起，目光更加的冷漠。
“你在妄想什么？”
石靖愣住。
“六年前，在你石影帝受万人追捧的时候，他住在医院里，连医药费都交不起，在病痛的折磨中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临终前流着泪说，爸爸妈妈为什么连最后一眼也不来看我。”
实际上，那个朋友早已放弃了自己的父母，他对抛弃自己的人没有任何期待。最后是笑着离开的，拉着顾斯嘉的手说，谢谢你小嘉，草莓很甜。
那个微笑让失去朋友的顾斯嘉痛苦了一段时间，最终释怀将美好的友谊记在心底。
但这份宽慰绝不是给予抛弃者的。
虞颂桥要扎他的心，要把铁石心肠扎出血洞来。
“石靖，你完美的桂冠上，不止有爱你的女人的血，还有渴望父爱的孩子的血。你感受到了吗？”
石靖站立不住的踉跄着后退，熨烫平整的干净西装贴在满是尘土的树干上，影迷口中如山般伟岸的身躯毫无预兆的塌陷，坚毅的面容变得惶恐无措，道道沟壑清晰可见，一瞬间彷佛老了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