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夜晚,昏暗的灯光下,兰舒靠坐在镜子前,对着镜子缓缓分开双腿,缓缓撕下了那枚敷贴。
  对于这种小伤,他没有使用医疗舱的习惯,当然,他也不想让人看见他破了洞的裤子,所以龙乾无比豪横塞来的那张卡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龙乾那小混蛋咬的地方实在到位,要对着镜子掰着腿肉才能看清楚那处鲜明的齿痕。
  修长白皙的指腹按在腿肉上,和那殷红的齿痕一起,形成了恰到好处的反差,齿痕正中间是几乎已经看不见的针孔,透着股说不出的情色。
  兰舒抿了抿唇,拿起药品给自己做起了消毒。
  大腿被刺激得忍不住颤抖之余,他却忍不住想到——自己是不是该去打个狂犬疫苗?
  此念头一出,兰舒有些忍俊不禁。
  半晌,他放下棉签,一边支着腿晾着腿根的药,一边拿出光脑验收起了自己昨天的招募成果。
  兰舒原本以为今天也要无功而返了,未曾想刚打开义工系统,他便在一众匹配过来的信息中,一眼看到了一个完全符合他要求的人。
  ——s级信息素,成年,体检八项全部合格,健康得宛如一头牛。
  因为曾经的一些事情,兰舒时至今日还对性成熟但法律上尚未成年的alpha心有余悸。
  看到这人已经成年后,他小小地松了口气,那股负罪感总算轻了一些。
  可实际上只要他多刷几遍就会发现,这个堪称完美的“义工”几乎是卡着他的要求和使用时间段在高频上传。
  这人一分钟甚至能刷新三十次上传记录,被兰舒一眼看到几乎是必然结果,根本不是什么随机现象。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机缘巧合,不过都是处心积虑罢了。
  可惜兰舒对义工一事本就抵触,看到如此符合自己要求的人选后,他根本没多想,按下确定后立刻关上光脑,起身便进了浴室。
  绰约朦胧的水雾中,兰舒心不在焉地洗完了澡。
  当他擦干发梢,躺在被褥之中时,他心下总算有了一些实感——明天,就是义工上门的时候了。
  羞耻和背德带来的负罪感依旧没有消退,可兰舒却在黑暗中没由来地想起了曾经的画面。
  恍惚中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处光亮到刺目的白色房间,在无数监控之下,眼睁睁看着那人为了自己差点流干鲜血。
  ……和那时比起来,眼下这些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牺牲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最终兰舒在黑暗中闭上了眼睛,过了不知道多久,终于陷入了睡眠。
  梦中,他回到了自己的二十岁。
  一片繁星之下,他站在荒原上,再一次看到了那人送给他的宛如烟花般绚丽的核爆。
  梦的尽头处是灿烂无垠的自由。
  第二天一早,兰舒突然间就心如止水了。
  他平静地把屋内该收起来的东西全部收了起来,包括墙上的那张照片。
  摘下照片时,他平静地和那人对视了三秒,而后轻声道:“……我爱你。”
  那一声像是表白,又更像是十字架下的忏悔。
  最终,兰舒将照片暂时放在了枕头下面,又用被子盖了上去。
  因为标记需要安静舒适的环境,有外人打扰的情况下omega会紧张,无法完成标记,所以只有义工一个人上门。
  但义工上门时会戴上止咬器和定位项圈,而且所有过程都会被实时录音,所以兰舒并不担心自己的个人安危,反而有些担心来者过于年轻没有经验,以至于标记没有办法顺利进行。
  为此,他特意换了一件宽松柔软的衣服,以防自己因为布料问题出现过激反应。
  他刚做好准备,宿舍门便被敲响了。
  这义工似乎是掐着点上门的,守时的态度倒是不错。
  不过对于来的人到底是谁,兰舒一点也不关心。
  经过一晚上的心理准备,omega平静地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可当他走到门前打开宿舍门的一刹那,他却蓦然僵在了原地。
  ——阳光之下,戴着止咬器和项圈的alpha逆着光站在门口,垂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那人似乎是故意穿了件黑色的紧身上衣,布料很薄,如此近的距离下,肌肉都要贴在兰舒脸上了。
  止咬器上的冰冷金属遮住了alpha的半张脸,仅露出一双如狼一般的眼睛,像是凝视猎物一样凝视着兰舒。
  ——怎么会是他!?
  兰舒心如擂鼓地僵在那里,后背汗毛倒立,一时间竟说不出是兴奋多一点,惊愕多一点,还是抗拒多一点。
  他的愕然不知道为何激怒了对方,alpha的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兰舒大脑甚至没怎么思考,几乎是完全出于下意识的,反手就要把门关上。
  可对方似乎早就猜到了他的意图,当即抬手按住门扉,像是某种没有感情的野兽一般盯着他道:“您好,1074号义工为您服务。”
  兰舒心下一跳,因为这个动作,他一眼便看到了对方手臂上极其明显的三个针孔。
  ——他打了三针alpha用的抑制剂,将易感期彻底压了下去。
  兰舒收回目光,再一次对上了alpha冰冷的目光。
  眼下的龙乾和易感期时的状态截然不同,冷静中透着股说不出的癫狂。
  在那人冰冷的目光下,兰舒突然有些无地自容。
  ——此刻的自己像是出轨被丈夫抓包了一样。
  ……甚至可以把“像是”两个字去掉。
  兰舒脑海中一片混乱,腿根处还在隐隐作痛,宛如被人盖了戳一样,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他听到自己心底有个理智的声音在说——让他走,不能再拖他下水了。
  兰舒无比清楚地知道自己眼下该做什么,可是——
  短暂的僵持后,他听到自己故作冷淡,声音中带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颤抖道:
  “……进来。”
  alpha看了他三秒,确定他不是在诓自己后,松开门走进了房间。
  门扉缓缓关上,阳光被隔绝在了外面。
  龙乾进屋之后率先打量了一下他在夜晚见过无数次的房间,眼下是白天,窗帘却拉得紧密,屋里没有开灯,显得有些昏暗。
  他早就发现兰舒似乎有光线恐惧,一个人待着时几乎从不开灯。
  眼下寝室来了外人,兰舒抬手就要去开灯,龙乾却道:“不用,按你习惯的来。”
  兰舒动作一僵——omega在完全熟悉的环境中,标记成功的概率能提升近三成。
  龙乾只用一句话,就戳穿了那层虚与委蛇的面纱,点明了两人之间马上要发生的事情。
  兰舒垂下手走到床边,拉了把椅子示意龙乾坐下,而后自己一言不发地坐在了床上。
  龙乾眯了眯眼拉开椅子,毫不客气地坐下,没有丝毫寒暄,直接从箱子中拿出了一份调查问卷。
  兰舒见状没有开口质疑——这是写在义工须知内的必要流程,主要是为了再一次确定omega的身体情况,避免出现事故。
  龙乾在黑暗中抬眸:“你在系统提交的简历属实吗?”
  他脖子上的项圈应该自带录音功能,两人所说的一切都会被记录下来,而龙乾偏偏一副完全不认识兰舒的模样,公事公办得和昨天判若两人。
  兰舒尴尬得头皮发麻,半晌才找回言语能力:“……属实。”
  “好的,接下来我将对你的一些身体状况和过往经历做一些核实。”
  龙乾垂眸看向手中的简历。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道:“资料上显示,你曾经有过抑制剂滥用经历?”
  “……对。”
  龙乾打钩的动作一顿:“为什么?”
  这个问题其实不在问卷上,可兰舒并不知道,还是如实回答道:“因为我丈夫去世后,我的信息素发生了一段时间的紊乱。”
  “明白了。”
  龙乾装作记录完毕的样子再一次抬眸,看着几乎不敢和自己对视的omega,他的眼神暗得仿佛要把人吞吃入腹:“过往有过被标记的经历吗?”
  兰舒心头一紧:“……有过。”
  龙乾动作一顿,明知故问道:“是临时标记,还是完全标记?”
  兰舒安静了三秒:“不好意思,这个不方便透露。”
  话题到这里,已经滑向了一个不可名状的深渊。
  表面上披着事前调研的正经外衣,实际上却透着难以言喻的情色。
  气氛凝滞了三秒,龙乾低头看到下一个问题,随即神色如常地问道:“过往有过性经历吗?”
  兰舒忍不住攥紧了手心,喉咙发紧道:“……有过。”
  此话一出,他明显感觉到屋内的温度骤然降了三度。
  止咬器之后,分明已经不在易感期的alpha听了这话却险些把牙咬碎。
  ——心照不宣是一回事,但听着这人当面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龙乾恨得胃中扭曲,差点装不下去,可当他看到下一个问题时,怒意和呼吸却同时凝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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