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将健康的身体还给她们！”
“omega也是独立的人，不是孕育优质婴儿的机器！”
第十六街区最繁华的商业中心前。
一位穿着克利夫兰军校制服的omega举着扩音装置，站在广场中央一遍遍呐喊。
beta和alpha组成的人潮为她短暂地停驻，饶有兴致看她准备做什么。
这种omega“平权”的套话他们都听腻了，每过一阵子都会有那么一两个omega借此炒作自己人间清醒，然后借着关注度签约明星孵化机构光速出道。
但愿这个能多点才艺绝活。
人群越剧越多，嗡嗡的停下议论。
伊娃全听在耳朵里，她眼神坚毅，灼灼闪耀着惊人的生命力，分毫不为此所动。
她跳上东拼西凑搭出的讲话台，没有着急去诉说露娜遭受的不公，或是控诉她父母和未婚夫的卑劣，而是仿佛讲故事一样，将一位omega从出生到此刻病危的所有娓娓道来。
“她是个非常省心的孩子。”
“从懂事起就不哭不闹，父母安排给她的任何功课都会努力完成。”
“爸爸妈妈不爱她，她就想尽办法变得更优秀，只有这样，才能让父母的目光短暂为她停留。”
“她说：她很笨，不知道除了这样，还能怎么被爱。”
伊娃的声音哽咽了一秒，咽下涌到喉咙的酸涩感，继续讲述。
“小女孩长大后，收到了很多表白的礼物和情书。”
“那些信称赞她的成绩、美貌、家世、礼仪，却没有一封会写爱她练琴后生满指腹的茧，爱她脱下舞鞋后磨到出血的脚跟。”
“她的优秀被视为父母基因的延续，被视为终将妆点在alpha军徽旁的宝石勋章，被视为未来丈夫风流韵事上最浓厚的一笔，唯独没有视为她自己。”
一些看热闹的人群散去。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伊娃的演讲他们听得懂，却不关心，甚至感觉omega的细腻感情总是这样充沛，一个没留神就天塌般要死要活，真的很神经。
伊娃没有理会那些散去的游客，继续阐述“小女孩”的故事。
“她觉得这些都没关系，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找到那个爱她的人，成立一个小家就够了。”
“但，这也只是一厢情愿的奢望。”
伊娃身旁亮起露娜隐去相片和个人信息的电子病历码。
加粗的病危警告字体后，年轻的omega状态显示抢救中，所有生命数值都在过山车般剧烈波动，一片赤红。
谁都能看得出，手术室里那个omega随时可能死亡。
伊娃指尖微微颤抖，从照片上露娜那模糊的脸庞上抚过。
“你为什么这么傻？”她带着哭腔：“他们让你去接种非法药剂，你就真的去？你考虑过自己吗？”
“是那还没成型的胚胎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你如果真死了，你那未婚夫会心疼你吗？你那爸爸妈妈会夸你是个好孩子吗？你努力了一辈子，难道就是为了成为三无药品试药的小白鼠吗？”
“醒过来啊，笨蛋！”
“你的人生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没人会为你的健康负责，你能不能……先爱一下自己啊！”
脸上划过两道水痕，伊娃擦掉眼泪，重新举起抗议的双手，挥舞联邦议会的旗帜。
这一刻，路人的无数相机对准她的脸。
面对镜头和闪光灯，伊娃毫无惧色，她仿佛一团炙热燃烧的火，金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隔着亿万光年的信号传输，试图点亮望向她的一切目光。
“请停止用繁育绑架omega！”
伊娃的嗓音越加嘹亮，目光透过这些大大小小的摄像头，望向屏幕后那些可能会存在的，她真正想传递信念的omega观众。
“我的朋友不会是最后一位受害人，每时每刻都有新的omega在被这种药剂残害！”
“拒绝三无药剂！”
“拒绝做孕育优质婴儿的工具！”
身旁看热闹的alpha和beta来了又走。
几位维护治安的机械人值守在她附近，警备地防止她做出除了喊话外更多过激的行为。
伊娃的声带开始发痛，她从没如此长时间地粗暴使用它，但她不能停下。
露娜已经因为这个非法药剂，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她此刻站在这里，为的不止是露娜和自己，更是那些被蒙哄、诱惑、诈骗下做出非自由选择的omega。
她必须拼尽全力。
阻止更多悲剧的发生！
……
“下面即将为您插播一条时事新闻。”
新闻频道的主持人突然切换了导播画面，正在和父亲、爷爷谈论边境战事的尤金随意瞥了一眼屏幕，差点被口水呛到：“咳咳咳咳咳！”
父亲费奥罗停下发言，皱眉瞪了一眼小儿子。
尤金对着智械人管家猛打眼色，让他快关掉新闻，却没想到下一秒，伊娃那铿锵有力的口号声已经穿破音响。
“为每一个被剥夺选择权的omega，为了明天的自己！”
尤金：“……”
沃尔特上将和费奥罗准将微微一愣，同时看向新闻频道。
帝都最热闹的商业街上，由十几位omega组成的游行队伍正在举着旗帜游街抗议，其中几位omega穿着布料华贵的衣裳，面孔他非常眼熟——正是以往和伊娃关系不错的贵族小姐们。
尤金简直目瞪口呆。
这些千金小姐们疯了吗？平时一起喝茶逛商场也就算了，怎么这种游行都要跟着伊娃瞎胡来！
尤金看着在队伍最前面开路的伊娃，不用猜也知道，这场行动必然是她发起的。
此刻，他的妹妹仿佛一位统领女兵的将军，一边喊着嘹亮的口号凝聚着自己的队伍，一边用最小的动静，面不改色地将试图干扰队伍前进的多事alpha踹走。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尤金的目光还是为此刻屏幕里那个义正词严，短发耀目的伊娃停顿了半秒。
妹妹今天好像有点……帅呢。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尤金马上反应过来，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父亲费奥罗准将瞪了屏幕半天，声音低沉。
“我准许她去学格斗，好像不是用来做这个的。”
尤金尴尬极了，不敢看爷爷的脸色，小声对父亲道歉：“我这就让母亲去接她回来。”
他站起来就要走，一道苍老的“等等”却从身后传来。
老上将沃尔特取出眼镜，擦了擦镜片戴好。
他认真地看着新闻频道主持播报的字幕，将伊娃的所作所为全须全尾看完，态度严肃地仿佛在批阅什么军情密报。
尤金冷汗都冒出来了。
他在心里为妹妹默哀，闭上眼等着爷爷宣判伊娃的“死刑”。
他这个妹妹被溺爱太过，做事非常冲动。比如现在，她就没有考虑过这种“抗议游行”，或许会对父亲和爷爷造成什么政治上的负面连带责任。
妹妹这脾气也太大了。
尤金心里有些无奈，但出于哥哥的责任感，还是斟酌着替她说好话：“她就是一时兴起，没想那么多。把她带回家关两天就好，爷爷您千万别……”
老上将抬手，打断他的絮叨。
尤金以为妹妹要完蛋了，却听到爷爷突然问：“我孙女短发好看么？”
尤金：“？”
虽然但是，爷爷您的关注点会不会歪了！！
费奥罗准将板着棺材脸冷冷回答：“比长发显脸小，很上镜。”
尤金：“？？”
等等，父亲您怎么也被爷爷带歪了啊喂！！
老上将摸了摸胡茬，颔首表示满意。
“我的眼光真不错，这不比那炮弹轰过的模样顺眼多了。”
“确实如此。”
费奥罗准将默默打开摄像模式，给女儿拍了好几张照片，见尤金还在发愣，脸色不悦地踹了他一脚。
“愣着干什么，这是你妹妹第一次上新闻，还不快去叫你母亲来看。”
尤金懵逼地捂着屁股立正，人还没走，爷爷的新命令就又来了。
“叫完你母亲，立刻去一趟十六区。”
新闻播报的游行地点正在第十六街区。
“是。”尤金心里咯噔一声：“我这就联系帝都新闻，将今天播报的所有新闻原始资料都销毁。”
老上将用一种看蠢货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孙子。
“谁让你去做这些没用的事了。”他明明白白地骂道：“带着和你一起休假回来的下属，把军装脱掉，潜伏在群众里务必保护她们一根汗毛也不会掉，懂了吗？”
尤金灰头土脸地立正：“是！”
直到脑袋一根筋转不过来弯的尤金走远，费奥罗准将才放下光脑，对着新闻屏幕上伊娃的游行路线感慨：“真是了不起啊，这孩子……”
“没想到她竟然有这种眼光和胆识。也许，我们罗素家第一位女政客就要在今天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