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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他似刚从宣政殿过来,五爪金龙张牙舞爪盘踞在玄色龙袍上,随着走动似活了过来。
  面色冷沉,令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越发不可逼视,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威严。
  他大步走近跪在青石上的少女,看清她眼里蓄着的泪。
  分明什么也没说,可她抬眸看他的刹那,仿佛有无尽无言的委屈。
  孟桓启冷脸弯腰将她抱起,径直往玉华宫走去。
  丰熙三人跟着起身,小步跟在身后。
  眨眼之间,青石路上已不见了人影。
  大宫女丹莹咳了一声,“娘娘,陛下和云婕妤走了。”
  舒裳晚遗憾收回视线,顿了片晌,陡然跺脚发脾气,“好端端的陛下怎么来了。她肯定会和陛下告状!”
  飞荷无所谓地劝,“就算云婕妤告状又如何,陛下看重娘娘,定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怪罪,娘娘只管放宽心。”
  舒裳晚一顿,看着她不语。
  飞荷莫名,“娘娘怎么了?”
  “你说得对。”
  舒裳晚蓦地一笑,“有父亲和姑母在,陛下怎么也不会怪罪本宫,是本宫杞人忧天了。”
  姑娘声音娇媚,话里话外皆是矜傲与有恃无恐。
  飞荷垂睫,眼里讽刺一闪而逝。
  就算当上贵妃又如何,依旧是当初那个粗鄙的庶女,无论如何也不能与大姑娘相提并论。
  她兀自出神,没注意舒裳晚嘴角带着冷意的哂笑与藏在眼底的嘲讽。
  “景赏完了,走,回凤仪宫。”
  ……
  进了玉华宫,孟桓启将云镜纱放在床榻上,伸手去掀她的裙子。
  云镜纱一惊,连忙按住他的手,惊慌失措问:“陛下要做什么?”
  “朕看看可伤了。”
  云镜纱红着脸摇头,“只跪了不到半盏茶,哪有这么娇贵,没关系的。”
  孟桓启坚持,“朕看看。”
  云镜纱只好磨磨蹭蹭地松开手。
  嫌她动作太慢,孟桓启将她两只手腕拉开,一手撩开裙摆。
  “撕拉”一声,白色绸裤在他手中碎成两半。
  白皙圆润的膝盖上微微泛红,并未伤着。
  孟桓启舒了口气,“可疼?”
  云镜纱摇头,“跪着的时候有些疼,现在不疼了。”
  “拿药来。”
  话音甫落,丰熙上前,将手里圆罐一递,退了下去。
  云镜纱看了她的背影一眼。
  孟桓启勾起药膏,轻柔涂抹在云镜纱膝上。
  “疼吗?”
  她收回目光,小声道:“不疼的。”
  上完药,孟桓启问:“发生了何事。”
  云镜纱倒也没添油加醋,“去御花园碰上了贵妃娘娘,她让我剥枇杷,我笨手笨脚的,把枇杷撒了她一身惹怒了娘娘,被罚跪了。”
  孟桓启眉眼不动,声音冷下,“她让你剥你就剥,宫里是缺宫人了?”
  “剥枇杷而已,不是什么难事,都怪我手笨。”
  “陛下。”袖子下的手探出,轻轻扯了扯孟桓启的衣袖,云镜纱对他笑,“别生气了好不好?我没事的。”
  孟桓启抬眸看她。
  那目光太复杂,云镜纱看不懂,低低软软地撒娇,“别生气了。”
  “朕没生气,只是……”
  只是什么,孟桓启住了口。
  “还说没生气。”
  柔软指腹落在眉心,动作轻柔地揉按着。
  少女目光明亮,嗔怪道:“眉头都皱起了。”
  “对了。”
  记起一事,云镜纱抬起腕子,兴冲冲问他,“看,这是什么。”
  孟桓启侧目。
  墨玉挂在凝脂腕间,黑白形成鲜明对比,越发衬得少女肤白胜雪。
  嗓音里带着笑,云镜纱道:“这次,我戴上了。”
  少女面带粉霞,笑容柔软而欣喜,杏眼弯弯瞧着他,仿佛羞赧似的小声道:“陛下的话,我一直放在心上。”
  孟桓启心跳好似漏了一拍。
  第39章
  “怎么了?”
  云镜纱不解,“不好看吗?”
  孟桓启仓促垂睫,“好看。”
  她笑起来,容光焕发,明媚似霞。
  “对了,还有这个。”
  云镜纱从枕下取出一物,“昨日忘了把这个送给陛下。”
  白嫩掌心躺着一只香囊。
  青黛做底,松鹤展翅,针脚细密,栩栩如生。
  香囊上缝着一颗绿松石,下缀玄色络子,处处精致,可见费了多少心思。
  “这是我亲自给陛下做的。”云镜纱问:“喜欢吗?”
  孟桓启嘴角微扬,“喜欢。”
  她软下嗓音,“那我给陛下系上好不好?”
  孟桓启站起,双臂展开。
  云镜纱低眉,仔细把香囊系在他腰间。
  系好后,她随手拨弄,络子轻晃,撞上一侧的玉牌。
  云镜纱这才注意到,他今日腰间系的,是她在平叔处见过的,也是第一次见面时他佩戴的墨玉玉牌。
  小心翼翼试探出手,云镜纱用手腕上的墨玉手串轻轻去碰他腰间玉牌。
  两玉相撞,“呲”的一声,她一惊,心虚收回手。
  过了片刻,上头无反应,云镜纱抬睫,却见孟桓启正安静地看着她。
  她红了脸,杏眸里是掩饰不住的赧然,伸手去推他,“陛下不忙吗?我已经没事了,陛下还是快回去吧,别耽误了朝政。”
  大手将云镜纱两只腕子擒在掌中,黑眸似带了浅淡笑意。
  孟桓启:“赶朕走?”
  她的手腕细嫩,被他掌心的茧子摩挲着,热意从二人相贴的肌肤蔓延。
  云镜纱声若蚊蝇,“我、我不敢。就、就是……”
  她说不出口,索性一头埋进孟桓启胸膛,发髻上的流苏轻轻晃动,一下又一下亲吻红透了的耳尖。
  他站着,她坐着,额头抵在他腹部,这个角度,就像在……
  孟桓启耳根一热,急急将人放开,低沉的嗓音莫名喑哑,“长极宫还有要事,朕先走了,晚上再来看你。”
  云镜纱红着脸乖巧点头,尾音绵软,“好。”
  孟桓启轻触她额头,转身大步而出。
  云镜纱目送他的背影走出视野,素手拂过双膝,眉尾轻轻一挑,眼里满是笑。
  这一跪的效果还不错。
  她挺满意的。
  出了玉华宫,孟桓启停住,缓了片刻,沉声道:“去凤仪宫。”
  ……
  “姑母,表哥他太过分了!一个婕妤而已,他居然让我不要去招惹。”
  慈宁宫内,舒裳晚揪着帕子,哭得梨花带雨。
  鎏金饕餮香炉上空香烟袅袅,浓重沉香弥漫在室内,香到有些沉闷。
  金丝楠木雕花软榻上倚着一名五十来岁的妇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目光经过岁月沉淀极为稳重,从保养极佳的面容上可窥几分年轻时的绝代风华。
  右手缠着一串佛珠,指尖轻轻拨弄,她语调悠悠,“一入宫便封婕妤,想必你表哥应当很是满意,你让几分又有何妨?”
  “我凭什么让她!”
  舒裳晚气愤地揪着帕子,一脸不服,“再说,表哥也不喜欢她。”
  太后扬眉,讶异道:“若是不喜,怎会让她进宫?”
  舒裳晚丧着脸,跟打过腹稿似的,吐出一连串抱怨的话,“那姑娘与表哥是旧识,为给她寻个庇护,表哥才让她进了宫。”
  “旧识?”
  太后是真真切切惊讶了,“你表哥日日待着宫中,听闻云婕妤不过是乡野女子,盖因兄长登科才改换门庭,他们二人怎会是旧识?”
  舒裳晚一脸郁闷,随口胡诌,“谁知道呢,或许是表哥离宫时认识的吧。”
  孟桓启幼时离宫是太后心中永远的痛,提起此事,她不免怅惘,眼神带了怔然。
  安静片刻,舒裳晚忽然一个激灵,悄悄抬眼去看太后,讷讷道:“姑、姑母,都怪我嘴拙,我不是故意的……”
  “无事。”
  太后勉强笑笑,“许多年前的事了,如今皇帝好好的,哪有什么放不下的。”
  话虽如此,太后眸光却暗淡下去。
  “好了,既然她与皇帝早有渊源,只想寻个庇护,那便碍不着你。你啊,少去争风吃醋,多把劲往皇帝身上使,早些生个皇嗣,为皇室开枝散
  叶才是正经事。”
  太后殷殷叮嘱。
  见她不再关注云镜纱,舒裳晚心下微松,低垂长睫盖住眼里神思,面上扭扭捏捏地红着脸道:“姑母,我会努力的。”
  太后精力不济,不再留她,由嬷嬷搀扶着进了卧房。
  等她走了,舒裳晚也起身回宫。
  一行宫人浩浩荡荡走出慈宁宫宫门,她忽地停住。
  丹莹不解,“娘娘怎么了?”
  余光往宫内斜了一眼,又快速从飞荷身上掠过,舒裳晚勾唇摇头,甩甩帕子,心情颇好,“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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