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飞走了。
……就这么飞走了？
杰刚想探出去看看，头顶又飞回来一片阴影。白发猫猫冷着脸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直接丢男同学怀里，再次飞走。
杰打开一看，纸包里是一枚水煮蛋和一块三明治，还残余着体温，很明显是给他带的早饭。
杰：“……”有了那么一丝愧疚感。
【五条悟版】杰对着破碎的窗户吹了会儿秋日的冷风，等了5分钟都没等到人。
…………真走了？
＋
也许是刚刚一阵追逃消耗了体力，杰在药物下再次成功进入[面具记忆]。
接下来的记忆……相当出乎意料。
梦里的悟发型确实改了，也真的成为了老师，成了班主任！继续在夜蛾校长手底下干活。
“他”的课不多，任务倒是很密。要研究「术式」和「领域」，要承担那些翻倍的特级任务，除此以外，还关注起学生和后辈的培养。
“他”先是循着伏黑甚尔最后的遗言，找到伏黑惠。慢慢地，经手的学生越来越多，身边因各种原因来往聚散的咒术师也越来越多。
伏黑惠顺利长大，即将加入高专。那时候的“他”带着三个很有资质、也特色鲜明的学生。
……自己不在身边，悟好像也活得很好？
成熟了，也知道‘责任’二字为何物。或者说，五条悟一直心里有数，只不过在杰离开后，终于知道稍微收敛，将自己的靠谱的一面摆上台来。
杰该为此感到欣慰的，但心中却有辨不分明的违和感。
明明是跌宕起伏的高专教师生涯，明明依旧保持着会搞怪、会说笑、会给别人制造麻烦的跳脱性格，以第一人称方式做着清醒梦的杰，却总觉得自己像在看一部漫长又单调的默片。
“他”周围环绕着同校老师、后辈、学生、咒术师。那些人一起战斗、吃喝、笑，一起挣扎生存、流血流泪。
“他”周围也始终环绕一些不解的、冷漠的、无视的、畏惧的、忌惮的、甚至盲目信任、追随崇拜的眼神。
“他”胳膊挂着喜久福纸袋，从这些形色各异的人脸之中，插兜穿过。
七海退出了咒术界，“他”不怎么去找他。偶尔会去硝子那坐着聊几句，但也不久留。
“他”空闲不长，更多时候会去一个空寝室小憩。杰知道那个寝室属于谁。“他”醒了之后，也会盯着一个上锁的柜子看几秒。杰也知道那里面锁着谁的叛逃文件。
有时“他”哪里都不去，只在下课后的教室，在一张特定的座位坐下，长腿随意交叠着跷在课桌上，歪着脑袋，遥遥地去眺望远处的夕阳。
杰在铺洒的余晖中陷入迷茫。
“他”不该是孤独的。
“他”很强大，是最强，所以那些回忆也会以最快的速度被埋藏。
那只是一个三年。
“他”应该能拥有很多个或快乐、或精彩、或跌宕、或成就满满的三年。
“他”……
“他”独自一个人坐在夏日的长椅上，掰开了两根冰棒，右手往左边一递。
五条悟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suguru。”
这一声呼唤在耳边轻浅响起，像穿越了时空。
于是，夏油杰从名为“回忆”的梦里醒来。
第46章 您不会是还没追到吧？
噩梦。
夏油杰睁开眼， 心跳反常地平稳。他撑起身，摸了下脸颊。
干燥的触感。
“…………”
好，情绪似乎没有失控。
就先这样保持冷静， 然后想想看该怎么解决。
杰顶着【绷带悟】的马甲， 动作迟缓地扭身探出床沿， 他的大长腿却没踩在地板的木纹上。
杰：“？”
夏油杰低头， 看见自己好端端的寝室， 突然变成了一片超自然的宇宙星空。
……这是什么啊？？
杰有点无措，他试探性地感知片刻，被「六眼」前浮光掠影般涌动的海量信息冲得一晕， 体内不自觉流动的咒力一个凝滞。
下一个眨眼， 周围一切恢复正常。
寝室还是原本的寝室，东西都没挪位置。倒是日光更盛一些，因为已接近晌午。
杰闭了闭无时无刻不在运转的「六眼」，试图缓解晕眩感， 这似乎是咒力失控的后遗症……他犹豫一下，还是把之前散落在床上的绷带重新拾起。
杰循着梦里教师悟的发型， 开始尝试着给自己裹眼睛。
怎么弄得来着？左右左右上下上……是这样缠的吗？
杰的手能稳稳地梳出刘海扎得出丸子头，现在缠绷带的动作却反常地漂浮。
他弄好后对着镜子挑起绷带的边缘看了眼， 感觉自己像一个梳着扫把头戴着护额的忍■神龟。
“……”可能是绑得太紧太单调了。
杰又将刘海折腾着放下来，尝试在顺发的情况下裹绷带。
好，这下他像一位把脑壳磕破后躺进医院的重病患者。
……墨镜多好啊，非选绷带干什么？
【五条版】夏油杰放弃治疗，从抽屉里掏出了男同学的备用墨镜。
低头时，他突然发现不对劲。
楼下的楼下、也就是一楼一年级男寝的位置， 似乎遇到了什么问题。
对方咒力痕迹很微弱，平日里从上往下看过去， 咒力形状应该只是一个点，现在却成了一个有四肢的人条，还躺在原地一动不动。
杰直接钻出窗口破洞，一跃而下。垂直踩上一楼窗外的灌木丛后，才想起来男寝似乎有楼梯。
他的行为真的越来越向猫靠近了。
这……算了，就当刷人设了。
从窗外往里看，只见一楼寝室的伊地知学弟正以一个极度别扭的姿势，僵硬地半躺在床边，身体一半撑在外侧，脚边落了一只碎成数片的瓷杯，咖啡溅了一地。
他整个人怔愣着，神情呆滞，一动不动。
杰重重地拍了几下窗户，“伊地知君？”
见对方没反应，他一拳头捣碎脆弱的玻璃，将反锁的窗户掀开，快速来到学弟面前摸脉搏探呼吸。
“——没事，只是大脑短路了。”
五分钟后，医务室的硝子撤掉怼着瞳孔照射的小型手电筒，将手掌心贴在对方额头上，开始运转术式。
【悟】坐在她对面，双手交握撑着下巴，气场明显阴郁又低沉。
“夏油，不用太担心，”硝子扫一眼，就知道面前的【悟】是个皮套，“你们是遇到攻击了吗？”
“可能是我的问题。刚刚在寝室，我好像进入了一片异空间，”【悟】在空中比划了几下，“我不知道它的范围有多大……就是，像是个由纯粹的咒力构建的空间，没有实感。”
硝子随口接道：“「领域」吗？”
【悟】愣了一下，猛然站起身。
“对！就是这个！……我怎么没想到？”他在医务室来回踱了两步，难得有点点失态，“硝子，你太聪明了！你怎么猜到的？”
“猜？”硝子懒洋洋道：“这不是特级咒术师的常识么？”
真不算常识，【悟】苦笑。至少现在的他还没触摸到这个“常识”的边缘呢。
“夏油，你先坐一会比较好，”硝子用空余的手点点自己的脸颊，“你知道自己现在脸色有多差么？”
【悟】微微一愣。
“有吗？”他的语气和表情都有种抽离感。
“有。”硝子极为肯定，她问，“悟呢？”
那家伙就这样放你一个人？
不亏是高专奶妈，简单两句就命中了核心问题。
【五条悟】原本就沉郁的脸色愈发低沉，他闷闷道了一句“不知道”，然后打开医务室窗户，用「无下限」飞走了……走了……了……
硝子：“？？？”
杰跌跌撞撞飞到没人的塔顶，他……他蹲在最高的建筑之上，俯瞰着高专古朴错落的建筑群，眼底茫然。
他该去哪儿？啊，他要去找悟。
可是，悟不告而别了。
悟会去哪儿呢？
在发凉的秋风中，杰的脑袋深深地耷拉下来。
找到又如何，他有资格见他吗？
“还不如直接消失掉……”
杰自言自语。
杰摸着掌底又冷又硬的砖块，忽然心头又升起没由来的烦躁和怒气。
所以这是猫的报复吗？突然变高冷？让他抓心挠肝？
杰的食指无意识微动，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砖头。
你、你说你那么念念不忘干什么？你身边有那么多并肩作战的同事，又崇拜你的学生，你对一个早几年叛逃的普通同学那么惦记，干·什·么？
那家伙早就抛弃你去追求更重要的东西了！你还想着他！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噗咻。”
杰穿着【悟】马甲，咒力一个没控制住，用手指将塔顶古老的砖石戳出了一个深深的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