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母亲的左边站着外公，那时候的外公还很健康壮硕，保养得宜的脸上挂着矜持的笑容。
母亲的右边是父亲，父亲的笑容特别灿烂高兴，显得有点傻憨憨的。
外公侧后方站着的老管家，难得的笑出一口大白牙，丝毫没有平时的稳重干练。
老管家旁边站着的人，是那时候还是个少年人的保镖弗雷德。
这时候的弗雷德，刚刚被外公指派给他做保镖，还是第一次能够和主人家合影。
因此，弗雷德那种青涩帅气的脸上，还能看到激动和拘谨的表情。
按照瑟维斯家族的规矩，在继承人还年幼的时候，家主就会给继承人指派庄园里最出色的少年人作为保镖。
从此，这位保镖会一生都侍奉在继承人的身边。
在继承人还没有继承家族之前，这位保镖担任的是保护和助理的工作。
在继承人成为家主之后，这位保镖又会成为家主的大管家，协助家主管理家族事务。
直到家主去世葬入家族墓地，这位保镖、大管家，也会陪葬在家主的墓地之旁，继续在阴冥世界侍奉家主。
所以，对于瑟维斯家族的历代继承人与家主来说，这位担任着保镖和大管家身份的人，远远不止是一个管家和保镖那么简单。
他们还是永远不会背弃的家人。
所以，这也是弗雷德被任命之后没几天，就可以出现在这张全家福照片里的原因。
从弗雷德被瑟维斯家主看中的那一天起，他就是瑟维斯家族小少爷的家人了。
西明堂望着这张照片，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涌上了那些年的美好回忆。
当年生活在这座庄园里的主人们，是那么的幸福快乐。
现在的庄园中，却再也不见了曾经的美好欢欣，只剩下沉重和压抑。
这种强烈的对比，让西明堂整个人都不由地微微恍惚了一下。
然后，他忽然就懂了，外公为什么会答应白兰地酒这个麻烦的请求，而不是干脆付出一些资源代价作为回报，直接省去这个大麻烦。
叱咤风云几十年的白兰地酒，还能请求外公庇护他的曾孙女。
已经是站在世界最巅峰的那一小撮人的外公，又能去请求谁庇护他的外孙呢？
如果他支撑不到外孙回来的那一天，他的外孙又该受到多少欺负，遭遇到多少危险？
如果有可能，外公何尝不希望，这个世界上能有一个人，接替他继续守护他的外孙糖糖？
西明堂的眼眶开始发酸、发热，他闭了闭眼睛，努力忍住泪水，甚至不敢再去看那张全家福。
旁边的老管家，此时也已经注意到了自家老爷恍惚的状态，以及小少爷低落难过的心情。
老管家终于忍不住了，他开口说道：“小少爷，今天我们就先聊到这里吧？”
“其他的事情，我们明天再继续谈好吗？”
老管家说着还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小少爷，老爷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太好。
西明堂此刻的心情，也陷在消沉低落中出不来。
而且他喉咙有些发堵，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了。
西明堂干脆点点头，站起身，也把原本想要询问保镖弗雷德事情的话语，都暂时咽回了肚子里。
西明堂看了看外公，原本还想和外公说一下要离开的事情。
但是老管家却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直接离开，不要再说话，不然容易再次引起老爷的情绪起伏。
西明堂眨了眨眼睛，把泪水憋回去，迅速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向书房大门。
但是，就在他的身影即将离开老管家和外公的视野时，一直恍惚出神的外公，忽然开口了。
这位已经被病痛折磨得骨瘦如柴、苍老干瘪的瑟维斯家主，坐在紫檀木圈椅里，慢慢挺直了脊背。
他用嘶哑的声音平静地说道：“我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等你从黑衣组织回来后，大概就是我的死期。”
“你管家爷爷的身体状况也不行了，很快就会追随我而去。”
“所以，糖糖，你不需要纠结我们做过的那些肮脏事情。”
“瑟维斯家族交给你以后，你只需要按照你自己的心意去生活。”
“哪怕你未来把瑟维斯家族的产业全部捐献出去，只要你给自己留下了充裕的生活资金，我和你管家爷爷也没有任何意见。”
“糖糖，你不需要为我们做过的事情而痛苦。”
“那不是你的罪孽，是我们的。”
“我们会亲自去地狱赎罪。”瑟维斯家主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在对后辈淡淡交代几句最为平常的叮嘱。
西明堂的眼泪，却瞬间夺眶而出。
他背对着外公停下，下意识抬起手用力抓住了旁边的书柜，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隐忍住即将发出的抽噎哭声。
瑟维斯家主的声音再次响起道：“还有，白兰地酒曾经提议过，要给我送一些那个黑衣组织研发出来的延寿药物。”
“我拒绝了。”
“我能支撑到现在，使用的全部是瑟维斯家族出资建造的，正规、合法的实验室研究出来的成果，从来没有使用过其他势力的药物！”
“我就是再狠心，也不会做出用自家孩子去换寿命的事情！”瑟维斯家主的声音掷地有声，几近誓言。
西明堂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他根本说不出一句话，也不敢开口。
他很怕，怕自己一开口就是嚎啕大哭，惹得外公情绪起伏过大，导致外公现在勉强支撑的身体状况再度恶化。
所以，西明堂拼命忍住了哭声，只是背对着外公点了点头，便飞快地出了书房。
目送着外孙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瑟维斯家主原本努力挺直的身体，倏然垮了下来。
他倚靠着靠背，喘了几口粗气，惨白苍老的脸上流露出了颓丧的表情。
他喃喃地道：“糖糖在怪我对不对？”
“糖糖不愿意原谅我，是、是我又做错了吗？”
站在老爷身边的老管家闻言，眼泪霎时涌了出来。
他抬手擦去泪水，哽咽地道：“老爷，您别着急。”
“小少爷一定会想明白的，他是那么善良心软的孩子，怎么会怪您呢？”
瑟维斯家主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惨淡的笑容。
他缓缓地道：“心软、善良，这不是逼着糖糖原谅我的理由。”
“就是因为糖糖他太心软、太善良，我才更不应该去做这些让他难过的事情。”
外公说完，眼角又落下了一滴眼泪。
他疲倦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再说话了。
老管家忍不住又抹了一把眼泪。
他目睹着老爷身上的孤独落寞，小少爷的难过消沉，却毫无办法。
唉，如果当年大小姐他们没有出意外，该多好啊！
第116章 外公的谜团（5）
西明堂快步出了书房。
他没有去找降谷零, 而是先返回了自己的卧室。
只是让西明堂没有想到的是，他打开卧室房门后看到的一切，却让他更想哭了。
他离开瑟维斯庄园这么多年, 这间大卧室里的摆设却没有丝毫变化。
所有的装饰和布置，依旧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样子。
被打扫得纤尘不染的雕花木桌下面，仍然放着他十二岁时最喜欢的那个签名篮球。
可是，按照当时的那位著名篮球巨星, 在签名时所用的笔墨质量来说。
这个篮球上的签名，在这么多年里，早就应该褪色得模糊不清了。
就连这个充满气被闲置了多年的篮球，也不该是现在鲜亮的模样。
西明堂情不自禁地走过去, 拿起篮球看了看。
他把眼前的签名篮球和记忆里的对比了一下, 很快就发现了差别。
这个篮球上的签名, 和他记忆里那个篮球上的签名, 有着细微的位置差异, 和笔画轻重的不同。
再仔细观察了一下手上篮球的新旧程度，这明显是个才刚被限制了两年的新篮球，而不是他儿时使用过的那个了。
西明堂的心中，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十二岁时玩的那个签名篮球, 应该是在前几年就已经陈旧破损了。
按照其他家庭的习惯, 这么一个破旧的儿时玩具, 不是被收进了储藏箱放在角落里，就是已经被丢掉了。
但是, 在外公和管家爷爷的心里, 似乎依然固执地认为, 现在已经长大了的他，依旧会很喜欢那个签名篮球。
所以, 他们又让人去找了那位早已退出篮坛的篮球巨星，请对方在一个新的篮球上签了名字。
而且，为了让他觉得这个签名篮球和以前的那个一样，不希望他会因为儿时玩具的破损而感到伤心。
外公和管家爷爷还特地请那位篮球巨星，比照着原来的那个篮球上的签名，几乎一模一样还原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