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衔墨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他当小猫的时候也经常用后腿支撑着身体站起来，这会变成人用腿站立对他而言并不难，只是他还不太能控制好两条腿的方向。
三四步路他走的跌跌撞撞，隐迢暗叹一声，张开手让人扑进他怀里。
但是衔墨还是发现了端倪，“真人你怎么不看我，猫化形后不好看吗？”
衔墨感觉有点奇怪，从他在桌上喝了胥余水化形摔倒地上后到现在，他明明确确的感知到，隐迢的目光一直没有落在他身上。
“好看的，”隐迢摸了摸他的头顶，怕猫觉得自己是在骗他，索性用灵力凝出一面冰镜，放在衔墨面前，“你瞧。”
衔墨立刻凑近了看，他眨眨眼，镜子里的少年也眨眨眼，他张张嘴，镜子里的少年也眨眨眼。衔墨冲着镜子龇牙，镜子里的人也露出洁白的牙齿，还有两颗牙看上去尖尖的。
镜子里的人就是他！
衔墨惊奇极了。
镜面上的人圆圆的眼睛和湖水一样蓝，脸白皙干净，从眉骨到嘴巴的弧线都无可挑剔，即便按照猫的审美，也是一顶一的好看。
“那你怎么不看猫？”衔墨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隐迢先取了一套自己的衣服出来披在衔墨的身上，“先穿件衣服吧。”他是在真不知目光该落在哪。
“哦，你在纠结这个呀。”衔墨恍然大悟，“诶呀我们猫都不在乎这个啦，你都给猫洗过澡，怎么这会还害羞了。”
隐迢语结，一想到他怀里抱着光溜溜的人，他的耳朵都有点热。
“这不一样。”隐迢反驳他。
衔墨不太会穿衣服，他毕竟已经当了一百多年的猫，当猫可不用穿衣服。
他还在纠结衣服上那几根带子究竟该往哪里系的时候，隐迢已经伸手帮他系好了。
只是穿在隐迢身上规规矩矩的衣服，在衔墨身上就多了些不同的意味。衔墨毕竟是小猫化形，他的骨骼没有隐迢粗壮，扎上腰带，腰显得更细了。
“哪不一样啦？有没有毛，不都还是猫吗？”衔墨张开手臂站着，等隐迢给他系腰带。
隐迢的手从他腰间穿过，轻轻拉着他的衣襟，给他掖好。
“你现在已经变成人了，就要用人的准则生活，反正出现在人面前的时候要穿衣服。”
“好吧，”衔墨答应下来，“还是你做人有经验，今天是猫做人的第一天，但已经是隐迢真人做人的不知道多少天了，猫听你的。”
……
衔墨不会用毛发变衣服，着实是一件麻烦事，隐迢在自己的乾坤袋里翻了半天，都没找到一件给衔墨穿不大不小正正好的衣服。
幸好南海岸上有城镇，隐迢给衔墨撑起一个防护阵，“你在这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衔墨忙着适应他的身体呢，追着浪花来回跑，人在沙滩上踩出来的脚印和猫爪不一样，衔墨正兴奋呢，闻言只随意摆摆手，“去吧去吧，不用管猫，猫自己玩。”
隐迢到镇上的时候，夜坊刚刚开市，熙熙攘攘的街道热闹极了，他找了家距离最近的成衣店进去。
“要一套成衣，”隐迢用手比划着，“大概这么高，腰身这么细……”
小儿调笑：“哟客官，知道的这么清楚，是给你弟弟买吗？”
隐迢不知如何作答，人间热情的店小二着实令人无法招架，他斟酌一番，说：“是家里人。”
店小二立刻换了表情，一副“我都懂”的样子，“原来是契兄弟，那你看看这套月白色，最是衬人的气质……”
隐迢想解释：“不是，我……”
但是转念一想，若是给店小二说“衣服是买给我家猫的”，好像有点更诡异，便硬憋了这口气。
想着衔墨没有可换洗的衣物，隐迢一口气买了好几套外衫，临走还不忘买了几套亵衣，只是他出门的时候，店小二的表情愈发不对劲了。
隐迢揉了揉额头，事情的走向越来越奇怪了。
他明明今天只是打算过来陪猫玩一会儿，明天早上就走，猫最好跟着宗门的弟子完成这一次的试炼。
这会猫突然稳定化形，他决计是狠不下心不管的。
但是……
隐迢一想起衔墨不穿衣服乱跑，还喜欢往他怀里钻，就感觉头疼。
抱着人和抱着猫哪能一样。
可偏偏猫崽子一点认识不到问题。
头疼。
第18章 为难
隐迢在外边耗了些时间，回去的时候衔墨还在沙滩上玩，不同的是衔墨身边多了一堆东西。
即便这一会儿月色早已代替了日光，但衔墨本质上还是一只能夜视的猫，今晚还是满月，皎洁的月光下他的行动就和在白天一样敏捷。
隐迢看着他掐了一个法诀，海里的一只大螃蟹就从波浪中飞出来落到了衔墨的脚边。衔墨脚边还有一个困阵，螃蟹掉进去就被牢牢困住了，丝毫动弹不得。
隐迢的眼睛中不由浮现出一丝笑意，不论从什么角度来说，衔墨都是一只聪明的猫。
当然，衔墨本来就是一只机敏的小猫，化形后灵力运转更流畅了。隐迢刚靠近小岛，衔墨就发现了他。
“真人快来，猫对照着师姐她们挖出来的海鲜，给咱们准备了好多。”衔墨一手指着沙滩上的海鲜，另一只手在空中挥动着。
隐迢习惯性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真棒。”
下一瞬隐迢就感觉这样好像不太好，对于人而言，这样的举止似乎太过于亲密……
“那当然，我是厉害的猫！”
衔墨却没有丝毫的别扭，只是这会儿耳朵不能自由的甩动，让他有些不习惯。
“我们吃饭吧！”衔墨眼神亮晶晶的。刚才师姐师兄给他剥的海鲜，他都没有吃几口，这会儿回味起来，肚子里的馋虫又被勾上来了。
衔墨指尖搓了搓，一股小火苗凭空出现在了他指尖上方，一跳一跳的，橙黄的光照在他的脸上，多了些朦胧的美。
隐迢别开眼神，“要烤海鲜吗？没有木头生火……”
“猫有猫有，”衔墨倒拎着自己的乾坤袋，袋口张开，当啷哐当的，一堆木头掉了出来。
他骄傲极了，“猫早有准备。”
隐迢都有了几分惊奇，“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呃……”衔墨有点尴尬，想甩一甩尾巴，可惜这会儿尾巴没在，“年初离开羡青山的时候……”
隐迢隐隐猜到了点儿，便没有再问。
衔墨的木头是离开羡青山时准备的，当时有狸大婶，还有黑叔，小猫只要蹭蹭他们就能得到许多热心的帮助。
衔墨那会打算的是，如果在天极剑宗待得不开心，他就收拾包袱一路往南走。
他已经是一只有灵智的猫了，肯定不可以吃生食呀，路上他打到猎物，就可以用火烤来吃烤肉……
不过这会嘛……
衔墨蹭过去，坐在沙滩上的他正好可以用脑袋蹭一蹭站着的隐迢真人的腰腹。
“猫是不会离开你的，”衔墨眯着眼睛说，“猫喜欢现在的生活，猫要一直和隐迢真人待在一起。”
隐迢原本是想躲开的，他作为一个早已成年的男性，衔墨这个姿势已经超过了安全线，但是听到衔墨的话，他心中又有些复杂。
隐迢轻声叹了一口气，把手掌盖在衔墨的发丝上，“衔墨，做人和做猫是不一样的，你还小……”
“哪有，猫也一百多岁了，一点都不小，”衔墨抬起脸，认真地用手比划了一下，“喏，猫现在有这么大了。”
确实，对比起他没化形前的大小，现在的衔墨长大了很多。
只是隐迢身形高大，衔墨站在他旁边被衬得显得有些矮小罢了。
“傻猫。”隐迢揉了揉他的脑袋，跳过这个话题，“生火吃饭吧。”
和师姐师兄一起吃饭，与和隐迢真人一起吃饭比较起来，还是和隐迢一起吃饭更具有吸引力。
猫是喜欢吃海鲜没错，但是衔墨才刚刚化成人形，一共十根，各自都能灵活行动的纤长手指，现在还不怎么听衔墨的指挥。
隐迢将海鲜一一摆在铁丝架上烤熟，再凉一凉，剥开递给衔墨。
衔墨这会正在和筷子较劲。
“真奇怪，猫之前看真人你用筷子明明又轻松又方便，”衔墨龇牙咧嘴地捏着筷子，想夹起隐迢剥好放在他盘子里的螃蟹腿，但是筷子就好像有意在和衔墨作对，螃蟹腿在盘子里转来转去就是不愿意进衔墨的嘴里。
衔墨索性张开嘴凑在盘子边上，用筷子拨进嘴巴里。
隐迢看着他的动作，很莫名的发现自己心中有欣慰、有愉悦，但却没有一丝的反感。
若是天极剑宗的弟子谁在他面前如此粗鲁没有礼节，隐迢觉得不用自己动手，辨九都能用剑鞘将人抽出去。
但是这会看着衔墨，他心中只有“我的猫真厉害，刚化形就能学着用筷子”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