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那人见了素玉也很是惊讶,呆愣了片刻。
  素玉便趁着这段时间打量起了来人。他惊奇的发现,这人状态比他还要凄惨些。
  浑身上下衣服遮不住的地方都是青紫,有鞭痕,有烫伤,脸上还有两个大大的巴掌印,浑身也湿湿的,居然撒发出一种盐度过高的咸腥味。
  素玉不由自主的张嘴问道"你还好吗?"
  那人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张嘴,只是从素玉手中拿过木桶盛了一盆水,又熟练的从角落里拿出一块洗的发白的粗布毛巾来,简单的擦拭了一下身上的伤口,便泼了带血的脏水,自顾自走进了屋里。
  这下素玉忧愁的事情又多了一条——怎么帮帮那个看起来很可怜的人。
  素玉盯着月亮叹气,屋里又有了动静,原来是那人去而复返,还给素玉带了块干毛巾和一件外衣。
  “早些睡,别染了风寒,明日还要早起干活。”这话刚说完,不等素玉道谢,已看不见对方人影。
  素玉想了想,鼎气暂时被他压了下去,确实该到睡觉的时候了,于是也进屋在自己的床上睡下了。
  第二日天刚刚亮,便有人招呼素玉起床。粗暴的将素玉从床上拽下来,扔到了地上。
  素玉苦中作乐的想幸亏是穿着衣服睡的,要不这场面得多尴尬。
  来人似是外门的总管事,颐指气使地指着素玉昨夜见到的晚归人。
  “纪慈,你带着他去擦台阶,其他人和我去校练场。”
  “是。”纪慈恭敬地答了话,拿着两只小木桶两个抹布,分了素玉各一个,而后拉着素玉走了出去。
  沿路遇见不少外门弟子看见二人都眼露鄙夷,然后匆匆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去。
  素玉不解,直到走到踏云门山门前的石阶前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为什么他们都往那边去,却让我们来这边。”
  纪慈回答他“因为外门弟子这个时间点要去校练场上早课。”
  “那为何,你我不用去。”
  “不是不用去,是不被允许去。”纪慈将木桶放下,叹了口气“你我都得罪了人,如今是宗门最底层的杂役,别说修炼上课了,一日能少挨顿打就是好日子了。”
  素玉想起昨日纪慈身上的伤,愤愤不平的说“朗朗乾坤,裴仙尊治下,他们怎可随意打人。”
  “仙尊自多年前在仙魔大战受伤后,就极易走火入魔,在宗门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修炼。”
  “再说,仙尊何等大人物,如何有闲心管你我两个杂役。”
  可能第一次相见时裴温言过于平易近人,才让素玉到了如今才看出二人的身份差距来。
  素玉又不由自主的摸上了脖子上挂着的宝玉。
  “好了,也不要那么悲观,我们还可以自学。”说着纪慈从衣服里掏出两本秘籍来“我们可以自己提升自己的修为,等有了实力就不会再被欺负了。”
  此刻本脸色苍白皆是疲色的纪慈眼里似乎透出光来,也鼓舞到了素玉。
  素玉接过一本秘籍来,也开始认真的看。
  两人正看的起劲,忽然有个不速之客,一脚踢翻了二人的木桶。
  木桶里的水洒了一地,木桶也顺着台阶咕噜咕噜地滚下了山。
  素玉从书里抬起头,看见踢桶的罪魁祸首正是昨日吴飞霜身边的那位内门弟子——林冲天。
  林冲天似乎是冲着纪慈来的,瞪着纪慈语气不善道“怎么刚被教训了一夜,又忘了你主子是谁了?”
  素玉见纪慈悄悄藏起秘籍,又收起满眼的恨意,不情不愿的走到林冲天身前跪下“奴纪慈,见过少爷。”
  素玉有些惊讶,同是宗门弟子,为何还能分出个主仆来。
  第12章
  可没人会解答素玉的疑惑。
  在此处他与纪慈皆是蝼蚁,没人在乎这样弱小生命的意见。
  林冲天看着脚下乖乖匍匐跪拜的纪慈,刚刚被师尊训斥功课的苦恼勉强消散了些,但他仍不满足,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捉弄纪慈的坏念头。
  即使他现在心情好转,他依旧毫不客气地照着纪慈胸口踹了一脚,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只是他喜欢,他想做,便做了。
  纪慈被踹了一脚窝心脚,顿觉浑身气血翻涌,一缕血液从纪慈喉管喷出,又从嘴角涌了出来,身子也随之向后倒去,重重磕在地上。
  被如此对待,纪慈却不知道哪里又惹了这大少爷不开心,因为这位大少爷对他的惩罚,往往毫无理由。
  “咽气了没?没咽气就给少爷我跪回来。”
  纪慈闻言侧着身子想爬起来,期间余光看见了想要上前的素玉,无声地摇了摇头。
  林冲天却已等不及他爬起,轻轻用脑袋点了一下纪慈。
  身后的跟班便明白了林冲天的意思,走上前去将纪慈拖到了林冲天眼前。
  林冲天蹲下身子,捏住纪慈的脸颊,迫使纪慈与他对视。
  纪慈一时没控制好眼神,让林冲天看见了他满含恨意的眼。
  “啪”清脆的一把掌,绝不拖泥带水,林冲天熟练的像是随手鼓掌,如果不是纪慈脸上又添了一个巴掌印。
  “看来你还是没认清你的身份,一个我林家的家奴,敢这么看着你的主子?”
  纪慈恨到了极点,却知他一个修为几近为零的凡人,斗不过林冲天这位内门弟子。
  这一刻,他更恨自己,恨自己无能,恨自己为何天赋奇差,没日没夜苦学苦练也无一点长进。
  他掐着手心,像以前无数次一样,逼迫自己扔掉无用的尊严,速速讨好林冲天,以让自己不要再多受皮肉之苦,也不要在新朋友面前丢更多的脸面。
  再抬头,他眼里已无恨意,只是一汪死水般的认命后的平静。
  “这才对嘛。”林冲天羞辱的轻拍两下纪慈的脸“就是嘛,这眼力劲儿不行,少爷我的靴子都湿了也不知道擦一擦。”
  纪慈闻言看向林冲天的脚,此刻穿着一双金线锈了祥云,鞋头还镶了颗翡翠的靴子。
  明明是他刚刚踢翻水桶打湿的,却也能怪在纪慈身上。
  可纪慈不能说出他的不满,他沉默的拿起一旁的粗布,伸手想擦上去。
  又被林冲天一脚踢在手腕上。
  纪慈手腕巨痛,粗布也随之脱手。
  “爷的靴子够买你几条狗命,就拿擦台阶的布擦?你是真蠢假蠢?拿你的袖子擦。”
  纪慈又忍着痛,小心翼翼的揪起袖子一角轻轻擦拭,终于哄得这少爷高兴。
  林冲天收回脚,不怀好意地指了指纪慈身后的台阶“那处也湿了,也擦干净了。”
  纪慈以为林冲天是不想留下欺负他的痕迹,于是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石阶前蹲下,又用袖子擦起来。
  身后一片黑影悄无声息地拢上他的身子,素玉在纪慈身后瞪大了双眼,惊慌地大喊“小心!”
  纪慈听见素玉的声音想要转身时已为时已晚,林冲天一脚狠狠地踹上了他的肚子。
  纪慈顿时重心不稳,顺着一节节石阶滚落下去。
  幸亏这节石阶有拐角,纪慈撞在石壁上停了下来,震落的几块山石又尽数砸在纪慈身上,给纪慈又添几道伤痕。
  素玉赶忙跑下台阶,将纪慈扶起。
  “纪慈!纪慈!你还好吗?”
  纪慈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脑袋也晕乎乎的,但他看着素玉担心的样子还是摇了摇头,极力让自己的伤势看起来没有那么严重。
  “可你流血了。”素玉看着纪慈额头上一瞬间流淌出的血液,急忙撕掉自己一块里衣给纪慈包扎。
  “别忙了,我没事的,倒是你,千万别搅和进来,一会要是发生什么冲突,你就跑。”纪慈苍白失了血色的嘴唇,还在一闭一合的给素玉交代着“千万别回头,记住了吗?”
  素玉怎么会跑,他是要做大侠匡扶正义的人,即使力量微弱也不会弃朋友而去,他站起身来护在纪慈身前,不叫林冲天再靠近。
  林冲天皱着眉,才发现一直站在旁边的是那日遇见身染怪病的美人。
  这叫林冲天不太想接触素玉“你让开些,少爷我打杀自家家奴,合情合理,你少多管闲事。”
  素玉丝毫不让“他是踏云门弟子,也是你我同门师兄弟,绝不是你林家家奴。”
  林冲天站在石阶顶部,居高临下又面带轻蔑地说道。
  “呵,笑话,他爷爷的爷爷起便是卖身我林家的家奴,侥幸让他逃出来上了踏云门,也只不过是个卑贱逃奴。”
  “况且他资质蠢笨,在踏云门五年还是一个不入流的外门杂役,哪来的脸面与我称师兄弟。”
  林冲天语毕手中佩剑已出鞘半寸,竟准备用这把修仙之人的宝剑砍杀两个无辜之人。
  素玉皱眉,这有违剑修的剑道。他正准备开口指出。
  纪慈却在此刻攒足力气,将素玉轻推至一边,自己与林冲天对峙。
  “那你呢?不过是仗着身世修为作威作福的伥鬼,失了这些,你又能比我强上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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