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云中雪使了个眼色,其他弟子又纷纷来拦,毕竟还是正经宗主的话有用。
无阙若认定了谁,那便是谁,执念一旦生了,他便绝不允许所爱离开。
“我再说一次让开,不然我真的不客气了。”
云中雪见无阙不似开玩笑,不知是不是他眼花,那把碧玺剑上竟隐隐有魔气溢出。
在被他察觉的瞬间,碧玺剑又将魔气尽数吸了回去。
“不需要你们负责,若师尊怪罪下来,我自己负责。”
无阙软硬兼施,云中雪再无阻拦的理由,于是让开了路。
无阙急急的向前跑去。
却见一路上本挂着的红绸与喜灯皆不见了踪影。
“为了大婚挂的红绸与喜灯呢?”
“宗主闭关,大婚便取消了,举办时间也需再议,所以布置都撤下来了。”虽然这么说,云中雪却知道临近婚期,宗主忽然这么闭关,大概率是要将结契之事情作罢的意思,以后会不会再重新操办也是个未知数。
“凭什么!我都没答应要取消。”无阙气极,脚上步伐更快,身体已是飞离地面,定要质问裴温言这种逃婚一般的行为是什么意思。
待到了那洞府前,石壁将洞口堵的严严实实。
无阙拍打着石门“师尊,开开门,是我,无阙阿,你不是要和我结为道侣吗?为什么忽然后悔了。是因为知道我没几天可活,所以要抛弃我,另找其他替身吗?”
任无阙如何哭喊,洞中都没有一丝动静。
无阙便拔了碧玺,一刀一刀砍于石壁上。
“你出来阿。凭什么你能突然出现说喜欢我,要护着我,要和我结契。又自顾自的离开我,抛弃我。”
“不过问我的意见就取消大婚仪式,你把我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偶吗?”
石壁是全盛时期裴温言设下的护法阵,以无阙的功力还是劈砍不开。
待他劈砍的累了,顺着石壁跪伏于地,放肆的哭了起来。
噩梦成真,他真的又一次被抛弃了。
洞府内裴温言似对无阙的眼泪有所感应,勉强自己跌跌撞撞爬至石壁前,与无阙隔着石壁对话。
“是我,是我已配不上你。所有结契的话,便当是我的谎言,你全部忘了吧。”
裴温言如今还不知自己能否挺过此劫,断不可耽误了师兄,让师兄见了他衰老的样子,叫师兄面对他的死亡平白的伤心。
“阿——”无阙心碎大喊一声,碧玺也随之半身剑身插入石壁,却再难进分毫。
裴温言也跟着心疼不忍,牵动心脉,喷出一口血来,溅在隔着两人的石壁上后再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无阙却见不到裴温言的血,眼泪已要将他自己淹没,他是如此的伤心,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顷刻间化为乌有。
身心俱创又啊的一声喊叫出来,振动的天地失色,百叫哀鸣,周边桃树颤动,纷纷扬扬洒落一地,也落在无阙肩头与发顶。
多情的爱情之树阿,为什么我要遭此欺骗。
无阙捧起一把花瓣,忽然觉得跪在裴温言洞府前乞求他开门的样子,是如此的熟悉。
他问身旁默默站着看他发疯的云中雪“为何踏云门处处皆是桃树?”
云中雪犹豫瞬间,还是同情这少年,毕竟宗主心中早有所爱,于是选择毫无隐瞒的答了“是宗主师兄当年追求宗主时所栽,后来宗主因误会砍伐尽,又亲手挨个挨个原样栽回,到了今日便又开了满山。”
“我本没立场劝你,但还是好心提点你,宗主与他师兄宋白玦乃是纠缠几世的孽缘,你还是不要参活进去的好。”
无阙大怒,裴温言与他相处之时还想着恢复旧情人所栽的树,置他于何地,置他的真心于何地。
他拿起碧玺,不再恳求见面。
云中雪以为他已调整好心态,正为无阙欣喜。
却见无阙拿起碧玺剑将那些桃树尽数劈砍道,将树枝花朵尽数斩落“呵,想再续前缘?我不许!你们休想!你嫌弃我,躲着我,不出来,我便把你种的定情树全砍了,看你心疼不心疼!”
是因果的轮回,曾经是白玦终止了结契,如今换裴温言无奈取消。
曾经宋白玦将真心融进一棵棵树木里被裴温言践踏,如今也换了无阙毁了裴温言真心种下的草木。
天命如此玩弄,是否早已写好了结局。
无阙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遭遇背叛与抛弃,心已快碎掉。
第33章
刚刚还晴好的天气, 随着几声闷雷,忽然下起了雨。
偏僻无人的山间平地,年轻的男人本拿着锄头修整田地, 见这雨越下越大。叹了口气,弯腰拔了几把道侣爱吃的新鲜蔬菜扔进背篓里往回赶。
一抬头, 却见有人持着一把油纸伞在烟雨朦胧中走来。
男人一时忘了所有,只痴痴的看向那朦胧影子。
风雨吹走他头上的草帽, 露出他额头上一个墨染的奴字。
暴露他曾为魔族奴仆的身份,他抬手欲遮,举伞的人却已握住了他的腕子。
男人低头看着握在自己手腕上如羊脂美玉般的手, 脸上露出笑容来。
来人回他微笑,将纸伞倾斜过来,遮住风雨“不必遮掩, 我从不曾嫌弃你的过往。”
男人听了来人的话, 心里一暖,顺着那好看的手抬头,一直看至来人精致好看的面容。
面部白皙柔和, 鼻梁高挺如削玉, 薄唇不染已薄红, 眉眼中似含一汪多情的水, 此刻倒印的皆是男人。
“白玦,你不必来的,这点风雨,我抗的住。”说罢男人将伞向白玦身边推,不叫他淋湿。
白玦将伞复又推回“姚郎,我亦舍不得你淋湿,可你为何迟迟不归?”
李姚从身后竹背篓里拿出摘的菜来, 献宝似的递给宋白玦“你看,你最爱吃的菜,如今我也能种出来了,等回去便炒给你吃。”
宋白玦眼前一亮“好,还是姚郎疼我。”
二人肩并着肩,躲在一把小小油纸伞下,谈着人间趣事。
自他们从秘境出来,便约定远离修仙界,不再使用术法,做一对人间平常夫妻,归隐于无人所知的竹林,修一间不大不小的刚好够两人住的茅草屋。
再种上两亩地,养上些鸡鸭,一条狗。
如今尽数实现,再没有深仇大恨,也无人欺凌寻仇。
和和美美的日子已过了数年,二人腹中有趣之事积攒了许多许多,在雨声里讲了一路还没讲上一半。
等推开茅草屋的小木门,生起一把火,宋白玦便褪去淋湿的外衣,露出胸前一小片肌肤,和好看的锁骨。
将外衣烘烤在炉前竹架子上,便也来劝李姚脱去湿漉漉的衣裳。
“好。”李姚答了,随手将外衣扔上竹架,三步化两步的走至宋白玦身前,忽然将宋白玦抱住。
宋白玦脸一红,李姚便接收到信号,将宋白玦揽的更紧,俯身吻向宋白玦的唇。
宋白玦却躲了开来,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姚郎,你看那镜中。”
李姚虽急不可耐,但依旧配合所爱抬头看向屋中铜镜。
镜中映着宋白玦的身影,但镜中的宋白玦胸口处忽然如同腐烂般大股大股的涌出黑血。
接着宋白玦的心裂了开来,从伤口处渐渐破碎,纹裂在李姚来不及阻止时已迅速向宋白玦全身蔓延。
直到那镜子碎成一片片,哗啦啦掉在地上。
“不!”李姚惊呼一声,猛的收回视线重新看回怀里的宋白玦,手上也更用力的揽住。
可怀里的宋白玦与刚刚镜中人重合,不知何时宋白玦心口上多了一把匕首。
而后如镜中一般,宋白玦的胸口开始不断涌出浓黑的血液,同时以伤口为起点,宋白玦整个人都开始碎裂。
“不……,不要……”李姚拼命的喊着,却缓解不了一点纹裂蔓延的进度。
他伸手握着那把匕首想将其拔下来,但匕首却像长在了宋白玦身上一般,纹丝不动。
宋白玦乖乖躺在他的怀里,不哭也不闹,脸上没有一丝痛苦只是笑“我把心还你了,你可如愿了?”
“我……”
他如愿了吗?李姚问自己。
剜了宋白玦的心,惩处他,不是自己的心愿吗?
可如今满脸的泪又是为什么,此刻撕心裂肺的痛,又是什么?
“不,别走。”
待坍宋白玦周身散尽只剩李姚臂弯中半张脸时,宋白玦的薄唇轻启,吐出一句诛心之言“姚郎,你忘了吗?虚假的东西是碰不得的。”
至此李姚为自己编织的幻梦彻底破碎。
他捂着痛极的胸口睁眼,依旧坐在绮梦宗少宗主的卧榻上。
上任宗主被魔尊暗害,新任宗主赛皎皎沉浸在上任宗主死去的悲痛中,不理宗中事物。
李姚这亲传弟子便得到绮梦宗所有秘籍,成了掌握实权的高贵少宗主,再无人敢低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