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她们不想真的想渴死男人,但也不是什么没脾气的人,所以给男人分的水格外的少,但也够他维持最基本的需求了。
尼尔和希娜认为她们已经仁至义尽了,奈何世界上总有人贪心不足。
当男人一边听见希娜说外层防守太严密出不去,一边看着有人将水小心翼翼地喂给那个生病的孩子时,内心紧绷的弦终于断开了。
他蜷缩在角落,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眼睛逐渐被红色的血丝爬满,狰狞的宛若恶鬼。
希娜和尼尔都觉得既然暂时没机会逃跑,不如趁天亮之前再去一趟,再看看有没有机会搜寻一点药品,这样她们也能尽量撑久一点,说不定到时候帝国就派人把他们救了呢?
大家都对两人千恩万谢,尤其是生病男孩的母亲,差点当场给她们跪下了。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当希娜和尼尔准备再次出发时,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推开前面挡着的女孩,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往外爬去。
希娜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的,但下意识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连忙追了上去。
然而还是太迟了。
冲出谷仓的男人对着沉睡的青角们大喊——
“我、我举报!她们藏在里面,在偷吃你们的粮食!”
被两人用命运回来的水滋润了他的喉咙,才让他干涸的喉舌发出如此嘹亮的响声。
或许是恐惧与怨恨滋生了他不切实际的想法,让他觉得只要向青角们举报,悍然出卖他的同伴,就能安全的活下去。
“噗——”
男人的身体被牛角顶穿,直到死之前,他仍在做着幸福的幻想。
尽管尼尔和希娜奋力反抗,依然无法阻止青角们进入谷仓,两人双双被打昏过去。
至于剩下的人类,因为被青角们发现地窖有谷子,死伤无数,仅剩几人都和希娜尼尔一起被青角们关在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希娜才艰难地睁开眼。
“怎么样?”更早醒来的尼尔担忧地看着希娜。
“死不了。”希娜扯了扯嘴角,眼角忽然瞥见角落有个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她顾不得伤口,直接冲上去摁住了黑影。
“谁!”
希娜将挣扎的黑影压到窗口下,接着初晨的光芒终于看清了手里摁着的居然是一个地狱种族的幼崽?!
这个长得酷似青角的幼崽也是牛首人身,但不同的是它头上的角不是青色,而是红色的,显然是与青角来自同一个区域,却属于不同部落的红角。
在两人的逼问下,这只红角吓得连比带画的解释了自己在这里的原因。
因为地狱资源的匮乏,地狱种族间相互攻击甚至彼此为食的现象并不罕见,甚至属于普遍现象。
青角就有个习惯,所有年老或者快病死的族人,都会被它们分而食之,不是因为残忍,而是一种无奈。
但只是吃年老或者病死的族人并不满足它们的日常需要,所以它们经常外出狩猎,狩猎的目标就是其他地狱种族。
红角的部落就不幸遭到攻击,整个部落遭到屠戮,它能活下来,不是因为青角们的仁慈,而是青角们将它当做储备粮,准备吃完肉干后再吃它。
这次向地上发起进攻,青角们倾巢出动,自然也不会忘了它这个储备粮。
如果不是谷子比没有处理过的生肉好吃多了,恐怕它也活不到现在。
希娜与尼尔听完沉默许久,虽然是牛头人身,但从幼崽单薄瘦弱的身体可以看出年龄不大,说起之前的事没有悲伤,只有习以为常的麻木。
这种在地狱随处可见的景象,却是希娜和尼尔想都不想的经历。
不知道是不是她们的沉默让红角误会了什么,红角咬咬牙,想活的本能战胜了恐惧,又比划出了一个信息——
它知道怎么逃离这里。
原来,关押她们的房间有个角落破了个洞,这个洞被随意用干草塞满,红角发现后曾经想过逃跑,但无奈外层守卫太严格,它害怕下又跑了回来。
回来的路上,它发现青角们似乎都很喜欢一种具有刺鼻味道的水,喝下后青角们很快就会睡着,所以它打算去找点这种奇怪的水,然后用水吸引守卫注意再偷偷溜出去。
两人都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逃跑机会。
“你认识这附近的路吗?”希娜问。
红角迟疑着点点头。
希娜深吸一口气,轻轻的将红角放了下来,示意它去角落先呆着。
红角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就被放过,它呆呆站在原地许久,才红着眼眶颤抖着伸出手,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手……吃……可以……”
尼尔听了好一会,才听明白它的意思——我的手你们可以吃掉,但能不能不要杀了我。
希娜终于忍不住捏了捏红角的脸,捏完后,她从口袋里掏出所剩不多的谷子,放在它的手里。
她的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像部落还在时,被阿妈和阿爸抱住时一样温暖。
红角吸了吸发酸的鼻子,默默坐到角落。
另一边,希娜和尼尔在商量要不要再搏一把。
“你相信它吗?”尼尔问。
“不信。”希娜回答,“但我知道它想活,所以不管信不信,我们都可以合作,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逐渐降低:“它让我想到,如果当初西柯没有……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
恐惧、胆怯、却又麻木的接受着发生的一切。
“不会的,永远不会的。”尼尔低声道,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制定起计划——
他知道高度粮酒放在哪里,只要红角能把酒偷出来,甚至都不求把青角们灌醉,就只需要暂时引开守卫注意,等离开这里回到城里,她们就可以像官方求救。
她们将计划说给其他幸存的人类,大家都相信她们,只不过对计划最关键的部分交给一个地狱种族这件事,还是会有人表示担忧,但大家还是选择相信希娜和尼尔。
…………
格雷城中,曾经称得上别致的内城区此刻乱作一团,到处都是拥挤的人群,而统一派发救济粮的地方更是挤着密密麻麻的人头,光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阁楼上,一个身材圆润的贵族正在抱怨:“该死的,这群家伙挡住我的风景了!”
气闷的他将桌上最后几块曲奇吃完,他一边舔着指缝间的饼干碎,一边不满地对着管家发脾气:“殿下那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消息?我已经在这个破地方呆得不耐烦了。都怪大皇子,如果不是他强制征粮,我怎么可能连块曲奇都吃不到。再这样下去,我甚至晚上要吃不上德萨了!”
“这……”管家支支吾吾,他不敢说以如今府邸的存粮情况,如果省着吃最少能吃三个月,但如果老爷执意要吃德萨那种耗费时间又耗费材料的甜品,恐怕不到半个月就会耗光。
但他不敢劝老爷,因为他只是负责管理格雷区房产的管家,往日里和老爷几年才能见一次,如果这次不是地狱种族入侵,害得隔壁区转移贵族们的飞船迫降到这里,恐怕他对老爷的熟悉程度,还没有对院子里的养的牲畜多。
贵族也没指望这种乡下穷地方的管家能说什么漂亮话,刚想让人下去时,忽然有仆人通报有人来访。
管家将访客带了上来,那是一位穿着精致的绅士,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上层精英的从容,但贵族依然一眼看出他单薄的底子——镀金的珠球、纯银的细链、已经有些年头的宝石。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衣物没有家徽的标志。
一个好运爬上来的新贵。贵族在心里嗤笑一声,连表情都带上几分不耐。
但当新贵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后,贵族脸上神色几经变化,直到新贵将那枚放在盒子里的徽章悄悄展露给他看时,他才终于相信。
“不怕那位殿下吗?”贵族问。
“您知道的,除了女王,其他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新贵压低帽檐,充满诱惑力道,“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您知道的。”
贵族眸光几经闪烁,他没有说答应,也没有说不答应,只是唤来在旁边闷不吭声的管家,吩咐道:“今天晚上我要举办宴会,不需要留粮食,把带来的钱也全部给我换成宴会需要的东西。”
不理会管家的惊讶,贵族双手撑着椅子站了起来就往外走。
“您去哪里?”新贵连忙跟上。
贵族哼了一声道:“请客。”
…………
新收缩的防线上,大皇子维奥站在高处,看着底下的平民和军人如蚂蚁搬运各种石料,为新砌的外墙添砖加瓦。
“您还不休息吗?”莱茵担忧地递上一件外衣。
维奥摇摇头,眼下一片乌青,但神色还算清明。
这段时间他几个区来回奔波,带着军队四处维护秩序,如今其他区都逐渐稳定下来,唯有格雷区是个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