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虽然做举报人是自己的决定,他也认真的思考过这件事的代价,但这里面绝对不包括牵扯到父母,他对得起朋友,对得起帝国,对得起血族,唯独愧对父母。
  他可以死,但他的家人不能有事!
  克拉有太多想问父母的话,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因为近卫军和魔法师们已经朝这里冲了过来。
  “走!”克拉母亲大喊一声,台下的奥古斯忽地皱起眉头。
  魔法师们肯定不会让他们轻易离开,他们毫不犹豫地施展魔法,然而那些魔法还没靠近克拉等人,就被剩下的黑袍人拦了下来。
  在密集的攻击下,黑袍人只坚持了几秒,就被魔法击落了黑袍,露出了本来的面貌。
  苍白的面庞、尖利的牙齿、猩红的双眼……
  这些非人的特征都指向同一个种族。
  难道奥古斯真的和刺杀有关?!
  贵族们惊疑不定,却发现刚刚还在混乱中淡定自若的奥古斯不知何时飞奔上台,直接落在了魔法师们面前。
  奥古斯收敛了笑容,面若寒霜,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魔法杖,直直地指着警惕地靠在一起的黑袍人们。
  他这一做法直接拦住了魔法师们攻击的路径,投鼠忌器,他们害怕误伤奥古斯,于是密集的攻击居然缓了下来。
  “莱塔公爵!你想干什么?”有魔法师目露警惕,忍不住大喝道,“同流合污可是死罪!”
  谁不知道血族内部铁板一块,各个都听从族长命令,而奥古斯也理所当然的站在自己族人这边,典型的帮亲不帮理——除非牺牲族人可以换取更大的利益,但他会做的很漂亮,让所有人都看不出来——所以在奥古斯出现时,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要保下这群前来劫法场的黑袍人。
  谁知奥古斯恍若未闻,只是目光冷冷地盯着面前众人:“我以为,剥夺姓氏的惩罚已经足够让你们冷静。”
  “去你的冷静!”一个黑袍人猛地扯下帽子,露出一张俊俏的面容,克拉认出那是他的小叔。
  小叔怒气冲冲往前一站,剧烈的情绪起伏让他狂化的愈发厉害,宛若一只愤怒的野兽:“今天我们就是死在这里,也要把我小侄子带出去——狗屁的帝国,我只要我小侄子的命!”
  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再做伪装就毫无意义了,黑袍人纷纷摘下伪装,果然是前几天被奥古斯剥夺姓氏的旁支——准确来说,他们都是克拉的亲人。
  知道此刻,众人才知道奥古斯那天为何大发雷霆,又为什么一改常态剥夺了那么多旁支的姓氏,原来不是剥夺,而是这些异想天开想救克拉的亲人主动放弃的。
  “我会亲手消灭叛徒。”奥古斯偏头对旁边的魔法师丢下这句话就如离弦之箭冲了上去。
  有了这句话,魔法师们才彻底安心下来,只不过有奥古斯参与进来后,他们不能再像之前用火力压制,于是稍加思索后分为两波,一波协助奥古斯,一波绕过去支援国王。
  不知道是不是同族的原因,旁支们对奥古斯似乎十分了解,居然真的在大魔法师面前撑了下来,但也撑不了太久。
  眼睁睁看着父亲被奥古斯的攻击击倒,克拉再也忍不住,他抛却过往对奥古斯所有的敬佩与信赖,第一次朝心心念念的族长举起了刀。
  殊不知,目睹他变化的奥古斯躲开这一刀后,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他知道,他成功了。
  从今天开始,克拉再不会冠上伯兰之名。
  因为“克拉”会成为他们这一支,新的家族之名。
  奥古斯相信这位优秀的幼崽绝对能做到。
  当伯兰远赴他乡,克拉将成为血族另一个可能。
  花开两朵,各开一支。
  不知内情的克拉还在和放海的奥古斯缠斗着,而西柯已经冲回国王身边,来不及思考伊弗为什么还没出现,秉持着“趁他病要他命”原则的西柯再次毫不留情地朝着国王挥下屠刀。
  明明之前就被自己攻击砍到动脉血溅三尺的国王,此刻脖颈处却光滑如初,若不是那撕裂的衣领和身上的血渍,甚至让人怀疑刚刚那一幕只是西柯的错觉。
  呼啸的利刃迎面砍来,国王坐靠在王后的棺椁边,抬眸不见丝毫惊恐。
  “铮——”
  一道保护罩在国王额前浮现,挡下了致命一击,国王面上开始漂浮神秘的字符,西柯绝不会认错——那是构成封印的魔法阵!
  “咳……”
  国王吐出一口血,并非之前西柯留下的伤势,而是身体无法承受魔法阵压力而破损的内脏血。
  生命随着剧烈的阵痛迅速流逝着,国王眼前开始发黑,他听见保护罩一层层破碎的声音,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却竭力抬起手,对着王宫的方向虚虚一握!
  王宫之上,长剑与法杖交叉悬浮,那千年未变的标志性徽章却在此刻动了起来。
  石制的长剑和法杖嗡鸣着,开始不停的颤抖起来,仿佛有什么要破石而出。
  国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质问和怒吼:“王城危机、战火纷飞、国王垂危——此刻不出,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明明相隔甚远,这怒斥却好似如雷震耳,刹那间金光大作,用作伪装的石块簌簌掉落,露出里面的长剑与法杖。
  长剑与法杖交叉相融,最终化作国王空荡荡手中华贵无比的权杖。
  如果有帝国的历史学家在这里,一定会激动地痛哭流涕,因为这根权杖,正是出自建立帝国的初代国王——维禾的权杖。
  这样具有历史和各种研究价值的权杖,却随着维禾的死亡不知所踪,只留下一柄仿制的权杖,有人说权杖随着维禾下了葬,有人说权杖被溶解成了王冠,还有人说权杖根本没丢,所为仿制不过是借口。
  谁也没想到,从始至终它都没有消失过,而是化作长剑与法杖堂而皇之的悬浮了上千年。
  拿到权杖的那一刻,国王第一次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
  他身上的伤势并没有因为拿到权杖变好,反而如充气的气球迅速在皮肤上炸裂开一朵朵血花,气息迅速微弱下去。
  西柯心里警铃大作,眼神一狠,决定哪怕撕毁和维娅的约定,也一定要在此刻杀死国王。
  然而姗姗来迟的伊弗仅用一个照面就让他寸步难行。
  伊弗看着气若游丝的国王,甚至顾不得去看西柯,他的嘴唇颤抖不止,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思绪如电,他不再犹豫,反手对着西柯和赶过来的维娅狠狠一挥手。
  刹那间,西柯和维娅不受控制地被拍飞出去。
  “拜托……先生了……”
  国王低低笑了起来,每说一个字都好似多耗费一年寿命。
  伊弗一言不发,双手握住了那柄权杖。
  连烈火都能来去自如的双手在触碰到权杖的那一刻却发出“滋滋”的响声,他的手掌瞬间被烫熟,甚至还能闻到一股焦臭的味道。
  伊弗却恍若未决,只是握着权柄高高举起,然后对着国王的心脏狠狠刺了下去!
  “噗!”
  鲜血浇灌了这根权柄。
  没有人能在这种致命伤下活下来,国王也一样。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哀鸣便断了气息,头颅低垂,双手落在地上,与之前优雅高贵的模样相差甚远。
  可无人发现,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根自地底冒出的无形的丝线缠绕上国王垂落的指尖。
  权杖开始破碎。
  伊弗缓缓站了起来。
  来不及哀叹或惊愕,国王的身体忽然漂浮起来。
  “咔……咔……”
  令人牙酸的声音仿若生锈的齿轮相互碰撞,让某台运行了千年的机器发生了难以理解的故障。
  如果魔法阵是台电脑,此刻显示屏上一定是这般写着:
  ‘错误!错误!’
  ‘核心受损’
  ‘修补!错误!修补!’
  ‘修补失败,更改——’
  “融合!”
  国王曾经想过,什么样的统治才能千年不朽?
  是像维禾先祖那般设下一个令人闻风丧胆却无法解决的敌人,还是创造一个只需听从一个人命令的帝国?
  当一切的权势归于一人,那便没有不平等,因为自他之下众生皆平等。
  极度的不公将催生极度的公平,所以那些肮脏的、厌恶的、可怖的也将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统治者可以做到不朽,所以也就没有不朽的统治,哪怕是维禾也做不到,因为他是人,只要是人,那就一定有寿命的限制。
  可世上真的没有不朽的东西吗?
  山会崩塌,河水会干涸,花草树木更是快若朝夕——但那运行了千年的魔法阵,却似乎永远不会改变。
  王室的血脉是开启魔法阵的钥匙,但操纵魔法阵却需要核心,想更改魔法阵则需要消失已久的权杖。
  这看上去似乎是个不可能的实验,哪怕实验的第一步,让拥有王室血脉的他融合核心已经成功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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