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温声软语被一道不耐冰冷的声音打断。
  桓柏蘅问他,“你急着和别人跨年?”
  薄淞一愣,“什么?”
  “是你想和朋友过,还是我想和朋友过?”
  薄淞觉得大概是酒精真的耽误思考,以至于他半天反应不过来这句话里意思,可桓柏蘅不论是脸色还是语气都十分不好。
  “我没想跨年。”
  他当然不是和别人约,原计划是想回去休息的,公司的事告一段落,他觉得轻松很多。
  车子终于行驶出拥挤路段,桓柏蘅脸色稍霁,开的也稳了些,仍旧是往原来的方向开,薄淞不知道是去哪,可知道对方应该还是要跟他一起跨年,没来由的紧张。
  等车子又下了一个高架,他低头嗅了嗅身上,闻到不算浓可也不算淡的酒味,怕不好闻,担心桓柏蘅会不舒服,哪怕知道对方应该是习惯这股味道。
  桓柏蘅酒量好,大学时就不少去酒吧。
  “我开个窗行吗?”薄淞说。
  桓柏蘅总算是看过去,自薄淞上车后两人的第一个对视。
  “嗯。”
  语气里还像是很不高兴。
  薄淞是第一次在桓柏蘅和他的相处中捕捉到如此强烈的不悦情绪,往常桓柏蘅心情不好也是绷着脸话少,可和现在是不一样的。
  可是刚才提议的“分开跨年”已经被拒绝,而且他提这事时对方情绪更加不好,薄淞察觉得到,不会再提。
  “喝多了?”桓柏蘅的声音再次响起,从叫嚣的风声中闯入薄淞耳边,似乎带着一点点的...关心?
  “没有。”薄淞担心起自己是不是太狼狈,或是模样很像大醉,才让桓柏蘅这么觉得,他为自己解释,“不多,也没醉,我喝酒上脸。”
  “喝酒上脸另一个意思是酒精过敏。”
  薄淞是过敏,脸很红,敞开的领口处皮肤也很红,偏偏又不是全然的红,不均匀晕染着细腻白皙的脖颈,让他想到山庄新雪覆着的落梅艳红的花瓣,一淡一浓,极致的美。
  薄淞心跳急剧,在桓柏蘅盯视他的几秒间,又缓缓平复呼吸。
  “这种场合,避免不了喝几杯。”
  桓柏蘅不置可否,转回视线在前方车道。
  车厢再次静下来。
  薄淞重新望向窗外,寒风吹得他面颊冰冷,额前黑发飘动,眸中细碎光亮中掩着笑意。
  第16章
  薄淞是在熟悉的大楼建筑出现在视野中时,才得知此行目的地。
  桓柏蘅开到了环悦。
  他记起附近是有个近年热门的跨年点,环着荣市最古老时钟的商业街。
  在新年零点时钟声会敲响,寓意着新的一年到来。
  因此附近人很多,堵死了路,唯独酒店前提早清出区域,供入住的客人和车辆通行,桓柏蘅径直驶入了地下入口。
  环悦是桓柏蘅的地盘,停车位也留有私人,熟门熟路停好车,解开安全带,下车。
  薄淞深呼吸,一道下去。
  电梯直通顶层,桓柏蘅的私人套房。
  薄淞盯着上行的数字。
  他不觉得桓柏蘅会愿意在挤不过人的人堆里跨年,而酒店顶层是最好的观光台,能将整个荣市收进眼底,也自然能看见跨年点。
  新年的钟声也会飘向上空。
  很合适的地方。
  桓柏蘅踏出电梯,薄淞脚步微微顿了下,指尖蜷紧,跟上去。
  他能理解桓柏蘅带他来这的原因,可跨年夜来酒店,哪怕知道不会发生什么,还是会紧张。
  因为是私人套房,装修全按照桓柏蘅喜好来,里面放了不少私人物品,入户的玄关处放了两个精美盒子,薄淞换好拖鞋后,桓柏蘅递过去给他。
  一个盒子装着贴身的睡衣,另一个盒子装着望远镜。
  薄淞一愣。
  “房间多,你可以随意选一间。”
  桓柏蘅语气平静,因此薄淞无法知道留宿在这-桓柏蘅的私人领地含金量有多大,可桓柏蘅不是个好亲近的人,应当不是谁都有资格。
  他没想过自己能留下。
  薄淞藏起自己的小雀跃和不平静,说“好。”
  这套顶层的总套是桓柏蘅当初为自己留的,视野布局极佳,薄淞没瞎转,还是住在离桓柏蘅不近不远位置。
  可目的是一起跨年,肯定就不是各自呆房里,薄淞怕身上酒气重,桓柏蘅没喝酒或许不乐意闻,提出想快速洗个澡。
  桓柏蘅表示随意。
  薄淞扣好时间,在新年前二十分钟从浴室出来,他比谁都期待和桓柏蘅一起过年。
  是第一次,也不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不确定桓柏蘅愿不愿意每年都陪他一起过,所以要珍惜每一次,和桓柏蘅有关的方面,他一直是悲观主义者。
  桓柏蘅立在落地酒柜前,挑了几只红酒,见他过来,上下扫视。
  薄淞抿唇,“怎么了?”
  对方的目光很直接,没掩饰,让他怀疑是不是哪不得体,又忍不住看向对方手里的酒。
  他不知道桓柏蘅打算喝酒。
  酒精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今天的场合也很特殊。
  是在私密的环境里,不是餐厅酒吧。
  “没事。”桓柏蘅随手取了两支酒杯,下巴微抬,示意薄淞往左侧走,“就是本来打算去露台的,现在算了吧。”
  薄淞步子僵住。
  他低头看着敞开大片领口的皮肤,闭眼,眼皮烧出点红,意识到他真的有些醉了,所以只顾着穿,丝毫没有察觉到这身衣服似乎有些不大得体,还是和桓柏蘅一起。
  睡衣是桓柏蘅让人准备的,款式没留心,因此不知道这么性感,v字的领口,收紧的腰线,和只到小腿弯的长度,被薄淞一穿,带了点不明的意味。
  面前人发红的皮肤像是在红酒中泡过,桓柏蘅觉得瓶身几分发烫,想象把人丢红酒堆里,赤裸含眸的模样。
  这是他第二次肖想薄淞的身体,第一次是温泉池里。
  他没想过,穿上衣服温柔安静的男人,若隐若现有这么大的反差和诱惑,可念头一转,也理所当然,或许就是这种强烈的对比最为刺激。
  平日里浪荡放纵的人脱下衣服再淫靡也情理之中,而斯文禁欲的人哪怕一点点荒唐,也会令人食髓知味。
  “我可以披一件外套,去露台也可以。”
  薄淞克制住嗓音里的慌乱,为自己做出这样像是勾引的举动而解释。
  桓柏蘅摇头,说“不用。”
  明净的落地玻璃窗下是万家灯火,足以容纳六七人的真皮沙发柔软,薄淞坐上去,往下陷,被包裹住的感觉。
  桓柏蘅放下酒在小茶几上,确定了下时间,说拿个东西。
  薄淞等人离开后,拢了拢领口。
  桓柏蘅其实并不乐意看他,他没什么好看的,也不觉得穿成这样就能勾引到对方,可行为举动就有这方面的意思,让他觉得难堪。
  在喜欢的人面前,留下丝毫的坏印象都令他难受。
  薄淞沮丧着,头脑也阵阵昏沉,刚才浴室他没开通风,闷沉的热气下,年会上酒精的后劲上来,他其实更醉了。
  身后脚步靠近,然后肩上一沉。
  “冷就披着。”
  “...”
  薄淞怔怔望着肩上对方取来的外套,不厚不薄。
  桓柏蘅开了红酒。
  “还喝吗?”
  薄淞眼睫颤着,只盯着面前酒液,脑袋更混沌,他说,“可以。”
  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唇舌间泛起涩涩的苦味。
  桓柏蘅拿起望远镜看了眼,他们在的位置朝向跨年点,镜头里甚至能清晰看见围堵的人群正中复古时钟的摆动。
  薄淞便也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份。
  这样的跨年很新奇,也有点...
  “蠢死了。”
  桓柏蘅说出了薄淞的心声,虽然想出这个主意的是桓柏蘅自己,他把望远镜丢在一边,起身开了点窗,风声和人声自下方隐隐传上来,总算没刚才那么安静,
  他自顾自又倒了一杯。
  薄淞也没再看了。
  两人就这么坐着,中间隔着距离,他们没话题,便也不说话,只偶尔碰一碰杯。
  等薄淞短时间第三次往杯中倾倒酒液时,才后知后觉和桓柏蘅的每一次碰杯他似乎都紧张地喝下去全部。
  时间分秒流逝,薄淞大脑缓渐混沌,望向窗外,浓沉的夜色黑不见底,只有隐约的光亮,是万家灯火,存在于他朦胧的视野里。
  幸运的话,万家灯火以后也会有他和桓柏蘅的一盏。
  薄淞想着,忽然没来由地高兴,他第一次主动抬手,玻璃杯撞出清脆声响,一并撞入眼底的是桓柏蘅深邃的眼睛。
  “...”
  桓柏蘅看了眼他。
  薄淞仰头干了酒。
  这么特殊的节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很幸福。
  薄淞弯腰,打算为自己再满一杯,手却用力抖了下,杯子差点没拿稳,他觉得手臂好重,索性从沙发上起身,茶几和沙发间隙铺着柔软地毯,他径直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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