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幸好池镜花记路,而管家的房门自那以后也没上过锁。
不过由于房间许久不住人,屋内陈设早已落下一层灰尘,门一推开,灰尘扑进口鼻,呛得池镜花忍不住咳嗽两声。
少女眨两下眼睛,双瞳灵动地转了一圈,没看见原本应该摆在桌上的头颅,只见到桌底有一摊已经干涸的斑驳血迹。
能做到这种事的,池镜花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
她稍稍偏过头,发尾贴着耳侧轻晃,面带疑惑地问道:“管家的头颅被你处理掉了吗?”
奚逢秋神色异常平静,柔和的阳光自门缝和窗户射进,有无数颗微小灰尘浮在他的四周,反射出微微细光,宛如星光轻轻落在他的睫尾。
“嗯,我给处理掉了,现在应该与他的身体在一起。”
猜想得到完美印证,池镜花摸着心口长舒一口气,不想一抬眸,对上奚逢秋极为不解的表情。
他轻轻歪过脑袋,耳铛透出模糊的浅光,微微晃动中,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血红的虚线。
“你带我来就是为了找他吗?”
池镜花点头“嗯”了一声,“毕竟被人发现的话会很麻烦。”
不仅奚逢秋会惹上麻烦,就连她这个知情者也会倒大霉,最好还是不要了。
奚逢秋弯起了双眸,眼底流露的笑意不加掩饰,“不用这样麻烦,下次可以直接问我,我会告诉你的。”
会告诉她?
男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难道说偶尔也会如此吗?
真是奇怪。
池镜花诧异地微微睁大双眼,没等她细想,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趴在透过门缝看见是袁老板正急冲冲地往这边来,眉头紧皱,嘴里还念念有词。
应是为了寻找管家。
“得罪了。”
跑肯定来不及,池镜花急中生智,忙将奚逢秋塞到床上,蒙好被子,好在过程中他没有反抗,反而不知为何看上去好像挺高兴的。
池镜花没空去猜他。
接下来,她打算一个人躲进衣柜里,奈何柜子太小根本塞不下,但脚步声已近在咫尺,池镜花只好又回到床上放下床幔,索性掀开被子钻进去,躺在他的身侧。
本就不大的床上此时却需要容纳两个人,无奈身体只能紧紧挨着才能避免被发现。
鼻尖仅有一指之隔,四目相对,呼吸交融,是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对方身体的每一个动作和每一声心跳。
有什么黑暗中肆意疯长。
奚逢秋睫羽轻颤,指尖微动。
约摸是意识到他想说些什么,池镜花眼疾手快地用右手食指轻轻抵住他的唇瓣,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一张一合间呼出的气息皆数打在他脸颊。
“别说话,会被人听到的。”
第30章 分不清好奇与喜欢。
脚步声由远及近。
在察觉到奚逢秋已无开口说话的想法后,池镜花慢腾腾移开指尖,长舒一口气,不想一抬头,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们离得有多近。
帷幔被风轻轻吹起,隐有朦胧光线透进,被子里狭小逼仄的空间,他们发丝交叠缠绕,呼吸间炙热气息在彼此肆无忌惮地传递游走。
池镜花微微睁大双眼,仿佛能够听见自己此起彼伏的心跳声
不停叩击耳蜗,在里面来回盘旋。
她压下这股异样的情绪,佯装镇定地抬起眼眸。
当柔软的指尖从少年唇上缓慢离开时,他睫羽轻颤了一下,随后又平静地垂下眼,遮住眼底涌动的情绪。
见他表情如常,池镜花松了口气,可当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刹那间,她的心脏又提到了嗓子眼。
袁老板快步走进房间,左右看不见人影,嫌弃地掩住口鼻,自言自语地道:“奇怪,这老东西到底去哪儿了?”
说罢,他开始在房间里随意走动,零碎的脚步声离他们愈来愈近,不知是冲衣柜而来还是床。
池镜花正积极思考对策,指尖倏忽摸到一片冰凉。
她微微垂眸一看,发现是奚逢秋不知何时已扯出细长的白丝,正丝丝缕缕绕过她的指尖,准备向帷幔外探去。
什么含义已不言而喻。
“没关系,很快的。”
因为是只说给她听的,所以奚逢秋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安慰她不要害怕一样,他微微笑了笑,温柔似水的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之情。
池镜花丝毫不怀疑他说的话,就如当初杀管家一样,杀人之事对他来说不过家常便饭。
不过对象是袁老板,无冤无仇的,杀他实在说不过去。
而且她与男配是绑定的,他出事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等一下。”
不知哪来的勇气,池镜花忽然一把拽住所有白丝,牢牢攥在手心,刹那间,方才还足以杀人的利器在她手里完全没了力气。
尽管如此,池镜花丝毫不敢懈怠。
趁他分神之际,她立刻将这些危险的白丝一道道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进一步制止他的可怕行为。
“再等等,好吗?”
少女的声音又轻又软,抬起的亮晶晶双眸中盛满祈求之意。
奚逢秋指尖一顿,纤长睫羽下,蓝紫色的双瞳正凝视着少女纤弱如玉的指尖。
池镜花完全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但思忖片刻,决定尝试触碰他的手指。
起初只是稍微碰一下,奚逢秋指尖一颤却没有闪躲,见状,池镜花一点点前进,指尖插|入他的指缝,慢慢想前推进,直到十指紧紧相扣,她终于得以松口气。
这样一来,就能从根源上杜绝男配杀人的可能性。
奚逢秋的视线不可避免地向下望去,眼底满是困惑。
她又牵他了。
就和昨晚一样。
哪怕他明白池镜花与他牵手的目的分明是想阻止他杀人,但是好奇怪,他忽然间没那么想杀袁老板了。
他现在只想她不要松手。
于是,他也回应了她。
除去五指和掌心她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池镜花更觉得绕在她手腕的细线缠得更紧,但是并无伤害之意。
池镜花想要抬头看他,但脚步声已至跟前,她下意思往他身边钻,再抬头时,双方鼻尖已经轻抵着彼此。
清香瞬间钻入鼻腔,池镜花无意识地猛地吸入两口,差点被花香冲昏了头脑,回过神来,袁老板,人已经站在帷幔外边。
“嘘,不要说话。”
哪怕他们已是近到快亲上的距离,池镜花依旧只是镇定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奚逢秋只是静静看着她,只觉得四周被一种无形的热气所包裹。
好痒,但是意外地不讨厌。
袁老板停在外边,正要掀开帷幔,门外,不知是谁大喊一声:“老爷,人手都安排好了!”
见状,他只好先放下帷幔,转而出去办正事。
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池镜花悬着的一颗心彻底放下。
“好了,没事了。”
她一说完便松开五指,一股脑掀开被子,坐起来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待心跳恢复正常后偏头看去,发现奚逢秋也已坐起,只是神情有些古怪。
池镜花没时间细问,她低头尝试解白丝,但跟之前一样,所有白丝一旦缠上,想要自己解开绝无可能。
但总不能这样走出去,没有办法,她只能求助于奚逢秋,故意抬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
“你能帮我解开吗?”
话音刚落,他便探出一根骨节分明的食指,以微凉的指腹轻轻划过少女纤细的手腕。
随着肌肤传来一股凉意,顷刻间,所有白丝化为乌有。
池镜花眨了眨眼睛,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指间。
不得不说,男配的手指虽然总是沾满血腥却异常漂亮,她若是手控一定会很喜欢。
当然,现在也挺喜欢。
她喜欢好看的,跟奚逢秋的审美截然不同。
“谢谢。”
挣脱束缚的池镜花活动下手腕,蓦然想起什么,朝少年笑了笑,眼睛弯成血色,高兴之情快要溢出双眸。
“对了,还要谢谢你没有杀袁老板,谢谢你啊奚逢秋。”
“没什么……”
微风吹动帷幔,一缕明媚的日光落在少年低垂的睫羽,他墨发微扬,微微低着头,神色迷茫,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何会被她说服。
或许是因为她扯住白丝、牵他的手……所做出的一切超出了他的期待。
“池镜花。”
没有来由地突然轻声唤她姓名。
池镜花一偏头,看见奚逢秋露出个人畜无害温柔的笑。
“你真的好奇怪。”
又是奇怪。
算了。
池镜花一笑而过,“只要你不讨厌我就行。”
让他喜欢过于困难,只能从最简单的下手。
奚逢秋不语,只向帷幔外看去,歪了歪脑袋,耳铛一晃,他微微抬起一根苍白的指尖指着外面,扬起唇畔,蓝色双瞳清晰地映出少女姣好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