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兄弟二人直视着对方,祁衡:“好啊,事已至此,加上陆将军,既然我们三人都对姜娘子有意。不如就让她选选,谁才是她心中的如意郎君。”
姜樾之咬牙抬眼,她将太子找来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出。虞家陆家都不好糊弄,只有太子能让这两家同时闭嘴。
姜樾之上前,盈盈一拜:“小女惶恐,承蒙三位错爱。婚约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位都是朝中显贵,天之骄子。樾之不敢轻易得罪,今日这场闹剧已然传得人尽皆知。三位不在乎名声,可我在乎。今日还请三位先回去,待我父亲与陛下好好商议,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姜樾之!”祁衡暴跳如雷,他今日倘若就这般回去,他的颜面何存。
可她搬出了陛下,谁都不敢多言。
姜樾之轻飘飘抬眼睨他:“六皇子殿下……息怒。”
一拳打在软棉花上,叫人满腔愤懑无处发泄。
靖国公头痛至极,起身道:“既如此,送客!”
姜樾之侧了侧身:“请吧,小女送各位离开。”
靖国公府门前巷子口,柳时暮的身影已经驻足许久。从他听闻陆檀到姜家下聘书后,他就眼巴巴地赶过来了。
虽然自己并不能改变什么,心中大抵也清楚姜樾之不会答应这门婚事。可他还是不放心地过来了,一站便是大半天,目睹了六皇子的车架,又瞧见太子风风火火地赶到。
这场闹剧,他可是完完全全看了个分明。
靖国公长女,果真难求。
府里的那三人是如今盛京最炙手可热的三位君子,身份地位容貌皆是数一数二,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亲事,姜家一下子来了三个,反倒成为一道难题。
“你们说说,这六皇子与太子作对也就罢了,这陆家怎么也来掺和?”赵一道。
钱二啃着炊饼附和:“就是,这陆小将军不是还同太子情同手足,出生入死,怎么还和太子抢女人呢。”
“不是说太子心悦的另有其人,一直抵触这门婚事么?”
孙三嗤笑一声:“太子嘛,府里多几个女人有什么稀奇的。这姜大娘子名声显赫,能定住东宫里那些个不安分的姬妾。还有,你们忘了,定国公胞妹乃是靖国公三房那早逝的原配夫人,说起来姜大娘子与陆小将军是青梅竹马。为了心爱的女子,同好兄弟反目成仇的戏码,城西茶水铺子里的说书先生,一月里要讲个五六七八回。”
“一个是真兄弟,一个亲同兄弟,都为一个女人甘拜下风。啧啧啧,要么说这姜大娘子是个妖姬呢。”
柳时暮正想上前揍那满口胡言乱语的人,却听到周围一阵动乱。
“出来了,出来了,你们快看,最后是什么结果!”
首先出来的是六皇子,他面色晦暝。
姜樾之伸手作请的姿势:“六皇子慢走,日后有空常来靖国公府叙旧。”
祁衡咬牙切齿:“姜樾之,本皇子不会放弃的,你好好考虑考虑与我的交易,两方利好的事,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
“两方利好?”姜樾之冷冷一笑,“可六皇子的条件听起来,对我并无好处,不管是荣耀还是自由,都比与虎谋皮来得更险峻。六皇子还是放弃吧,这个交易我不做。”
祁衡脸色黑如锅底:“好,姜樾之,你很好!”说罢,拂袖而走。
这等场景,明眼人都看出来,六皇子这是被拒,恼羞成怒了。
陆檀从里面踏出,神情算不得轻松,但也叫人难以猜测。
“替我谢谢定国公一片好意,枝枝心领了,但我不愿做让所有人都为难的事情。”
陆檀喉结滚了滚,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话来:“枝枝保重,你若需要我,我一直在你身后。”
姜樾之歉然一笑,福了福身子以示感谢。
这二人的局面倒是叫人难以猜测了,不过看陆将军的样子,应该还没将话说死。
太子是最后一位,春风得意扬着下巴就出来了。
只要是能叫祁衡吃瘪的事,他都乐意做。
“今日多谢太子殿下解围。”
祁晔瞥了她一眼:“你倒是聪明,知道这等局面只有孤能出面。”
姜樾之抬头与他对视。
又是这个眼神,不甘、倔强、鄙夷。
往日里见到这个神情,祁晔总是会莫名感到心烦,但今日没由来的觉得心情大好。
任她如何执拗不屈,该低头时,还不是乖乖来找自己帮忙。
忽而起了逗弄她的心,祁晔上前一步,伸手环过她的腰用力贴向自己。
腰间猛然一股力道推得她重心不稳,直直跌入他的怀中。
姜樾之用手抵在二人之间,挣扎道:“殿下,大庭广众之下,你……”
“嘘。”祁晔好以整暇地欣赏她这幅惊慌失措的模样,“怎么,不允许孤宣示主权。”
第46章 行忌爱“我会奔向你,你不要逃避。”……
那只金线缝制的四爪金蟒重重地擦过她的掌心,他腰间佩戴的玉璧蹀躞带硌着她生疼。
但如今她所有的思绪全落在他方才那句话上,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祁晔用另一只手轻轻撩起她鬓边碎发,目光说不出的温柔:“孤忽然觉得,娶你这件事好似也并没有那么让人难以忍受了。”
姜樾之被他禁锢在怀中,放弃抵抗,咬牙切齿道:“关乎一辈子的事,可受不得一点委屈,太子可要三思啊。”
祁晔俯身在她耳畔低语:“不必了,孤决定了。姜樾之,你且安心待嫁,等着孤凤冠霞帔迎你入东宫。”
一瞬间,姜樾之仿佛血液倒流,一股脑向上冲。周身禁锢解除却仿佛坠入冰窖一般。
祁晔笑着舔了舔后槽牙,意气风发快步离开。
一场大戏终于落下帷幕,如此结局已经分明了。
赵一:“啧啧啧,果然同我料想的一样。弟不如兄,臣不违逆君,这一场斗争,终归是属于太子的。”
柳时暮目睹了一切,在看到太子强行抱着她时,身子已然不受控。
还好,瑶珈见他迟迟不归,担心他一时冲动,叫扶风过来看住他。
扶风依旧死死拽着他的手:“别发疯,那可是太子!”
是啊,他从未像今日这般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的身份低微。
可若当时他真的不受控冲上去,对枝枝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风起,心动。
姜樾之转身之际,察觉到那道炙热又悲凉的目光。她顿了顿身子,目光与他交汇。
柳时暮不受控制往前一步,姜樾之却后退了半步。
那道目光里有什么呢,哀伤、不解、怜惜、隐忍,还有隐秘的占有。
姜樾之仿佛在被那道目光凌迟。忽然想起那天晚上,柳时暮以为她睡着了,喃喃自语着:
“终有一日,我们都会身不由己。那时候我会奔向你,你能不能,不要退缩。”
扶风却以为他还要发疯,立刻阻止他。
柳时暮自嘲一笑:“不用了,我不会过去的。”
远远的,她居然能看到他眼底的哀伤。
柳时暮无可奈何,姜樾之又何尝不是身不由己。
三个呼吸之间,姜樾之做出了决定,深深地望了一眼那个方向,毅然转过了身。
柳时暮亲眼看着那道朱红漆门缓缓合上,兽首铜环锁轻轻晃动着,预示着那人的不留情面。
扶风轻叹了口气,起先他是起了看热闹的心思,如今还真有些为他感到悲哀。
”
干我们这行的,最忌讳爱上客人。”
柳时暮垂着眼眸,没应声。
“你也在青芜坊呆了这么多年,道理都懂,倒是显得我多嘴了。”
情之一字,最难解。坊内有多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姑娘小倌,道理说尽了,可他们听么?
“走吧,我们回坊。”柳时暮兀自转身,大步离开。
青芜坊才是他应该呆的的地方,那是他的来处亦是他的归宿。
明月不能蒙尘,他在心中无数次的告诫自己。
—
寂寞青楼,风触绣帘珠碎撼。月朦胧,花暗澹,锁春愁。
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今日的寄浮生不知为何显得有几分寂寥,来寻欢作乐的贵客女君们,纷纷拿起帕子拭泪,一个欢乐场变成了枯寂墓。
扶风挠着脑袋,来回踱步,冲着悠闲品茶的宋溪骂道:“你上去把他拉下来,快让他别弹了,再过一会,这楼怕是要被眼泪给淹了!”
宋溪无谓地耸肩:“难得这楼内有这般清雅之音,不过哀伤了些。你瞧客人们反响还是不错的,你在这着什么急?”
扶风一屁股坐下:“是是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有我白操这份心。”
“柳时暮他不接客,这些个女君本就看得到吃不着,心痒难耐。好容易他出台演奏,还不让人家把曲子弹完。你信不信,等你一出场,瓜子壳都能吐你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