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二人出门,将门半掩上。屋内霎时恢复了安静,柳时暮问道:“那猞猁可有攻击你,有没有哪受了伤?”
姜樾之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头:“好似撞了一下我的脑袋,但是并不疼。”
“好,等明天天亮了我看看,没受伤也是万幸。若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切莫瞒着我,你这院子还是太粗简了些,我明日下山备点药材。”
姜樾之朝他的位置挪了挪,全身都靠在他身上:“你最近都住在哪?”
柳时暮抱着馨软的她语气都不自觉软了几分:“我才不告诉你,你是不是又想赶我走?”
姜樾之默了默,理智说好不容易逮住他,一定要将狠话说绝,让他彻底断了这个心思。可感情又迫使她紧紧环住他的脖颈,一点也不想松开。
“我如今处境还未彻底明朗,姜家人野心勃勃,会利用陛下对我的那点怜惜,为姜家谋取更大的利益。”
柳时暮知道她又要说些他不爱听的,于是只能抱得更紧一些:“那又如何?”
“那夜回去之后,你是不是被姜家人抓住了。太多人关注着我,我救不了你。”姜樾之因着惊吓,现在还带着一点哭腔,听着人越发心疼。
“枝枝,你不能总是觉着自己是万能的,人都有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你不想伤害我,我不想离开你。我人微言轻,无财无权,只有一颗卑贱的真心,你若是不要,那我同行尸走肉没甚区别。”
“你救不了我,你无能为力,这些于我而言都不重要。我本就在地狱中,是你带给我希望,我想靠近你。哪怕后果是被万鬼抓回地狱,我也心甘情愿。”
听得他发自肺腑的表白,姜樾之心头酸涩。他何尝不是带给自己希望的人,怎么能这么残忍的让她去摧毁呢?
姜樾之不愿松开他,就一晚吧,再给她一晚靠近幸福的机会。
“睡吧,我在这陪你,哪怕你明天还是赶我走,也请你允许我今夜守护你。”
姜樾之泪水打湿他的衣襟,绵长的呼吸喷洒在颈边。柳时暮知道她还是过不了心中那道坎,她太害怕自己因她出事,她会自责一辈子。
“枝枝,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怪你的,真的。”柳时暮知道她已经睡着,依旧自言自语着,“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
天光大亮,姜樾之从梦里醒来,梦里是她的大婚之日,阿娘在为她梳妆。
却扇挡住了目光,只见到一双温润的手轻轻牵过她。
她正想偷偷看看自己未来的夫君是谁,那张脸被日光照耀,只能看清一道轮廓。
是谁呢?
姜樾之推开了房门,竹沥立刻迎上前:“娘子醒了,可有什么不妥?”
姜樾之摇摇头,复打量了一下院子,没找到那人。
“他……什么时候走的?”
“奴婢二人担惊受怕一晚上也没怎么合眼,天微微亮时听到屋门打开的声音。就见柳郎君走出来,说是下山采买些药上来,我们院子里没有备药确实不妥。”
南星听到声音也从柴房出来:“娘子,昨天晚上可真是太惊险了。”
“快入冬了,野兽会频频出现,咱们需得在院外做一些陷阱,以免再有野兽闯进来。”
主仆三人去请教温娘该如何设置陷阱,温娘正巧也在家中后院布置了一小块。手把手教会她们后,又送了些材料给她们。
姜樾之道了谢,偷偷留下些银钱,就带着她们回去。
主仆三人忙活了一下午,才堪堪设置好一个陷阱。
姜樾之望着下山的方向若有所思,柳时暮一整日都没回来,不是说下山买药去了么?
南星察觉到这个问题:“娘子,柳小郎君不会无缘无故不回来的。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最近多有猎人上山捕猎,好多陷阱就是人也轻易分辨不得。”
竹沥也有些担忧:“是啊,眼看着天都要黑了,柳郎君不会被困在何处无法脱身了吧。”
姜樾之原本就有些紧张的心,再一次沉了下来:“应该不会,他每日山上山下跑,应当已经熟悉了路。”
“就是担心太熟悉,从而放松了警惕。”南星道。
忽而想起他昨夜那般紧张的神情,想来也不会一整日都不回来。
姜樾之起身回了房,南星以为她不愿管这件事,正想同竹沥商量商量要不要去寻一寻。
就见姜樾之换了身衣裳从屋中走出:“我出去一会,你们守好家。”
第67章 患难见真情
姜樾之并不经常下山,这路也只认识一条,还是第一次来时妙德师太托人带她上山的那条。
不过此处人迹罕至,想来也不会同城里那般四通八达。
她按照记忆走着,风在山上回荡,发出略显刺耳的声响。就难免让她想到昨晚那双野兽的眼睛,渗得人毛骨悚然。
她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余光瞥见约莫三丈远的地有猎人布置的陷阱被破坏,想必已经有猎物被困在里头。
温娘教过她如何辨别陷阱的位置,姜樾之心想连上山的必经之路附近都布下陷阱,看来接下来的路该更加谨慎才对。
而此时那陷阱里的人,灰头土脸,绞尽脑汁在想该如何逃出这个地方。
柳时暮今日上山得较晚,心里焦急便选了一条近路,未留心脚下竟摔入这土坑里。坑下还有一排排竹刺,得亏他命大,否则被刺穿了身子,这荒郊野岭的一时想被人发现
还不容易。
柳时暮将药材放在一边,徒手向上攀爬,这土质太过松软,踩不实就算了,手也无处使力。几番尝试下来,皆是白费功夫。
他抬头望望天色,想来枝枝发现他不在了,心中定是庆幸。而自己只能坐坑观天,希望明日那猎人就会来检查自己布下陷阱的收获成果,从而发现他。
叹息之间,头上忽然出现一道阴影,柳时暮猛地抬起头,却见一张美人面强忍着笑意打量他。
“南星说‘柳小郎君莫不是误入了猎人的陷阱被困在何处了吧?’我彼时还不信呢,没想到南星竟是这般了解你,”
柳时暮看清了来人的长相,羞愤至极:“此处看风景甚佳。”
姜樾之哦了一声:“是我不知鱼之乐了,柳小郎君既然如此雅兴我也不打扰。不过天色渐晚,若是看够了风景还是早些回家吧。”
姜樾之作势要走,柳时暮忙叫住了她:“枝枝——”
姜樾之又探出头来:“怎么?柳小郎君是想邀我一同看风景不成,只是此处着实寒碜,咱们还是改日再聚。”
“是鄙人一时油嘴滑舌,望姜娘子见谅。”
姜樾之忍着笑意,看见底下那凌人的竹刺,又看了看他身上并无血迹。心想他应当是顺着坑壁滑下,才正巧避过,否则该被那刺扎的千疮百孔了。
“如今在下遭难,还望姜娘子大发慈悲,施以援手。”
姜樾之歪着脑袋道:“你看山上这般危险,都劝你早日回去,你偏不听我的。”
柳时暮拱手作揖:“什么事都等我上去再说。”
姜樾之心知他在岔开话,但不过确实得先将人捞上来。
得去找找有没有藤条之类的工具,她一起身,就感觉脚腕处好似被缠上了什么东西,还有种冰凉的触感。
她低头一看瞬间脸上血色全无:“啊——”
姜樾之拼命地踩着脚,那蛇居然沿着她的脚腕向上爬。巨大的恐慌下,姜樾之不慎踩到自己的裙摆,身子向前倾倒。
“枝枝——”柳时暮先是听到了一声惨叫,而后就见到她的身子向下坠,千钧一发之际他飞扑过去抱住了她,小腿处却传来猛烈的撕扯痛。
姜樾之摔在他身上,反应过来时,连忙掀起裙摆,那蛇抬起蛇首吐着鲜红的信子,尖锐的毒牙若隐若现。
姜樾之眼皮一跳屏住了呼吸,此时从旁横贯出一只手紧紧捏住它的七寸,还未张开的毒牙猛地收了回去。
柳时暮干净利落地将蛇身从她脚上解开,毫不犹豫地将它插进竹刺之上。
那蛇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此时姜樾之才寻回自己的呼吸。
重重的呼吸过后,又被人猛地拉进怀中:“别怕,没事的。”
鼻尖充斥着血腥味,姜樾之忽然回过神来,推开他果然发现他的右小腿正汩汩往外冒血。
而他却像个没事人一般:“怎么,是摔疼了?”
“柳时暮,你疯了不成!”姜樾之急忙撕下一块布,将那伤口包住。
竹刺刺入得很深,而他又不知疼痛的飞快拔出,以至于皮肉外翻。
“这疼痛后知后觉,现在才觉得痛得要人命。”柳时暮边说边将头靠在她身上。
姜樾之见一块布止不住血,连忙多撕了几块,双手紧紧摁住伤口
“都是我不好。”姜樾之如今满心自责,他原本好好的,却因为救自己受了这无妄之灾。
“才不是,分明是那蛇不长眼,吓到了枝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