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若要我离开枝枝,将军不如现在就要了我的命。”
两者对视,谁也不让谁。
——
皇室行宫,金碧辉煌的寝殿内充斥着袅袅药香,孝渊帝坐在床沿吐着浊气,身边的全公公一下又一下为他顺着气儿。
须臾之间,一声极长的叹息回荡在殿中:“这人啊,当真是不服老不行,一场小小的病,竟然拖这般久了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陛下正值壮年说这话可不吉利啊。”
孝渊帝脸色发青,唇色发白,果然一副久病不愈的模样。
孝渊帝忽而大笑:“朕的儿子都这么大了,一个比一个有出息,朕还能不老么?”
全公公闭上嘴,陛下这般久病不愈除了这个风寒来势凶猛之外,更有心病。
六皇子见江都投靠了太子,居然准备勾结西北几地的节度使,联合他们的兵力,壮大六皇子一党的实力。
不需说,肯定是他那好舅舅的想法,陛下只是病了又不是不过问朝中事。几次三番越发心寒,这病倒是越发不好了。
“枝枝那里,你可有想过如何处理?”孝渊帝拿过他端上来的茶,去去口中的苦味,心中也是在琢磨着。
“原本打算依照老太君所言,让姜大娘子暂时远离盛京,等流言过去再将人接回来。眼看都要入冬了,外头的日子可不好过。”
孝渊帝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那戏子还在枝枝身边?”
全公公头低得更深了些:“有陆将军陪着,陛下请放心。”
孝渊帝闭了闭眼:“都不听朕的,都要一意孤行。按照朕为她安排的一切,荣登后位,代她的母亲坐上原本属于她们的位置,不好么?为何都不愿意,朕将最优秀的儿子给她,居然也比不上一个戏子?”
忽的,他的眼睛用力睁开,布满血丝显然是发怒到了极致。
全公公立马跪下:“陛下息怒,担心自个的身子。”
也不知他这话是在为祁晔叫屈,还是在替自己不值。
“陛下,五公主求见。”内侍上前通传。
孝渊帝缓了缓神色:“传。”
祁元意一早从盛京赶来,面上满是担忧:“儿臣听闻父皇病情加重,连忙赶来侍疾。父皇如今身子如何,可还要紧?”
孝渊帝见到懂事乖巧的女儿,心中稍稍平和了些:“小五有心了,朕已经好多了。”
祁元意面露不好意思:“儿臣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补药献给父皇,唯有这一片孝心。还望父皇莫要嫌弃,留女儿随侍左右。”
孝渊帝看她喂过来的药,即使嘴里发苦难忍,还是皱眉喝了一口,毕竟是女儿的心意。
“这才对,父皇一定要按时喝药,才能赶上皇兄的大好日子啊。”
孝渊帝赫然抬眼看她:“小五这是何意?”
祁元意笑得高深莫测:“儿臣知父皇将樾之看作亲生女儿,见她误入歧途定是心痛难当。”
孝渊帝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这个他一直以为胆小怯弱的女儿。
“父皇想要樾之做太子妃,儿臣有法子。”
她笑着,又送上一口药。
漆黑浓稠的药水散发着苦味,孝渊帝不禁皱眉,却偶然对上那双势在必得的眼眸。
鬼使神差,又喝了一口。
第76章 抓奸“姜樾之,和我回去。”……
夜幕降临,柳时暮和陆檀却迟迟未归。姜樾之站在院门前翘首以盼,那道路却久久没有出现身影。
“娘子,可以用晚膳了。”竹沥喊道。
姜樾之觉得心慌,拔腿就往外跑,只留下一句:“你们先用,不必等我。”
山路不好走,姜樾之犹记得通往山泉的路布满石子,可现如今却见到碎石子都被清理至两旁。空出一条不宽不窄的道路来。
姜樾之知道这是谁做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山泉旁空无一人,只有山中回旋的风,树影晃动沙沙作响。
姜樾之喘着气四处张望:“柳时暮!”
寂静的山林只回荡着她略显焦急的声音:“柳时暮!”
不论旁人对你说了什么,你都应该信我的,会么?
不论旁人如何威逼利诱我们,我们都会坚定的选择彼此的,对么?
是你一次又一次的靠近,才让我一点一点卸下心防。我终于靠近你,你不会就这样离开的,是么?
“柳时暮!”
山林之中,当真没有回音,柳时暮真的不见了。
姜樾之在周围寻找了很久,只见到在一处石头上,泄愤似的被刀划出的一道道痕迹。
痕迹很新,周遭却没有血迹,看来二人并没有发生争执。只是这人究竟去了哪?
姜樾之失魂落
魄地回去,扶风见状也知自己不适合再留下,匆匆与几位娘子道了别。
夜里,姜樾之躺在被褥之中,鼻尖还萦绕着他惯用的熏香。他曾在这里睡过几日,被褥中竟都浸了他的味道。
她用被褥盖住唇鼻:“不告而别,柳时暮你本事了。”她兀自对着夜空道,“明日我定不会轻易原谅你。”
她闭上了眼,心中从未如此期待过,只要明日睁开眼。那个小狐狸又会重新出现在她眼前,他那些小招数,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柳时暮……”梦里呢喃着他的名字,美梦就会伴随而来。
三日过去,柳时暮却一直没有出现,韶光院从所未有的安静。姜樾之坐在院中剥橘子,昨日有个孩童提了一篮子的果子上来,说是受他的夫子所托。
姜樾之询问他,上一回见到夫子是什么时候,裕丰只回答她约莫七八日前。
那么这几日,他又去了哪?
南星端上吉祥铜制香炉,熏着的是伴随那些果子一同送来的熏香。
与柳时暮身上的一模一样。
“这香块其貌不扬,味道却不错,有种秋日置身在果园里的味道。酸甜的橘子好似在我口中爆开一般奇妙呢。”
这个味道她再熟悉不过了,可就是因为这份熟悉,才让那思念越发无法按捺。
姜樾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了?
她暗自摇头,院门传来声响,又忍不住抬头去看。
只见扶风拎着不少东西上门:“这几日冬至,城中许多宴会,我都抽不开身上来。”
南星对他也有了几分好脸色,是在听到他说起自己的遭遇之后。他原来也挺可怜的,若非自个遇上了好的父母,那青楼窑子说不定就是她的容身之地。
都是底层人挣扎后不同的人生罢了,只是她太过好运了些。
南星上前接过,眼神示意他离远些,遂问他:“柳小郎君去哪了?”
扶风看了看正吃着橘子的姜樾之,眼睛一转:“我怎么会知道,他自有去处,如今赚一份钱养一个家,应当是受到邀请去给贵人们的宴会伴曲儿去了吧。”
南星狠狠拧了一下他的胳膊:“你浑说什么胡话呢!”
她心虚地回头看了看,她家娘子果真二话不说起身回屋,只在石桌上留下一半未吃完的橘子。
扶风捂着手臂:“你个小丫头干活没劲,打人确是一把好手啊。”
南星挥了挥拳头:“你再说!”
很快传来房门打开的声响,只见她的娘子飞速换了一身衣服,大步走了出来:“扶风,带我下山。”
——
“姑奶奶,算我说错话了,柳时暮真不在这,你快回去吧。”扶风连连讨饶,原以为她说要下山不过玩笑话,没想到这祖宗来真的。还和倔驴似的,哄也哄不走。
“那他在哪?”姜樾之停下脚步,“你若不说个所以然来,我怎么回去?”
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二人起的这般小争执根本算不得什么。天气越发寒冷,走过路过的人都拢好自己的外衫,脚步匆忙。
扶风发出一声嗤笑:“姜大娘子,莫要同我说你如今这般是动了真心的?一介青楼小倌,大家都是逢场作戏,偏偏他付出了真心。众人都说他不该爱上客人,不该异想天开,嘲讽的话语络绎不绝,他承受的不比你少。现在你要同我说,你也是真心的?”
姜樾之瞪着他:“有何不可?他未婚我未嫁,我们究竟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你们一个两个的非说不可?”
“姜大娘子!”扶风拔高了声音,引起周围人的停顿,遂将她拉到街边,“你知道自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么?”
姜樾之并未退缩:“知道。”
“你可曾与他说过?”
“没有。”姜樾之垂头,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在那晚陆檀以长辈的身份劝诫她时,就已经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什么道德伦理,不杀人不放火,怎么就不行了。
一道皇命而已,大不了用两条命去抵抗。她的阿娘没有反抗,又得到了什么好下场?
她姜樾之,从来不做后悔的事。
一道清脆的铃声响起,前行有不少马车,造成了拥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