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长宁顿了顿,回道:“长宁不过寺中一普通香客罢了。”
“香客?”盛月曦攫住她的眸子,压根不信她的鬼话:“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长宁眸光微闪,刚想开口,盛月曦就打断她:“你编,接着编!”
“……”
长宁沉默了,因为她看到盛月曦眼眶,红了。
盛月曦嗓音哽咽:“你还想瞒着我?你一举一动我再熟悉不过了。”
“你别想骗我!”
长宁眼睫颤抖,喉头滚动,所有情绪都涌在心口,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盛月曦抬手抹了把眼眶,直接上前扯开她的面纱。
看着她的面容,和以往找不出一丁点关联,盛月曦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怎么不一样了?为什么不一样了?”
长宁看着她失控的样子,心仿佛被撕扯成两半,一半麻木,一半鲜血淋漓。
她早就变了,从里到外,面目全非。
她轻轻握住她的手,嗓音沙哑:“月曦。”
盛月曦对上她的眼眸,良久,她甩开她的手,往下直接扯开她的衣襟。
长宁闭上了眼。
一点红痣鲜艳欲滴。
盛月曦盯着那点红痣看了很久,看到眼睛酸涩,眼泪慢慢掉了下来。
“闻珂。”她终于喊出她的名字,“你就是个骗子!”
长宁扯了扯嘴角,低声说:“闻珂早就死了。”
盛月曦心中一颤,再也忍不住,“为什么不找我?为什么不和我说?你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真的以为——真的以为——”
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三年前,嘉阳长公主薨逝的消失传遍大江南北。起初听到她压根不信,闻珂怎么会死,她只不过是回大凉了而已。她走之前明明答应过自己的,等来年开春,会回京都陪她骑马的。
她们约定好的,她一直都在等她。
可是,后来,吴淞亲口告诉她,闻珂死了。
他亲眼见到,满地的鲜血,将皑皑白雪全都给染红了。
长宁眼角猩红,她嗓音很轻,伸手碰了碰她的头发:“对不起,是我食言了。”
第7章 容
泽帝王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
第七章
盛月曦双眼通红的瞧着长宁,终是没忍住,抬手抱住了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长宁眼眶酸涩,回抱住了她。
良久,长宁收拾好心绪,故意笑着说:“好了,别哭了。若是被吴大公子看到了,怕是不会放过我的。”
盛月曦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她放开长宁,别开眼:“提他做什么?”
长宁直觉不对:“你们怎么了?对了,你怎么独自来这玄云寺了?吴淞没陪你来吗?”
盛月曦久久不说话。
良久,她深深吐出一口气,“没什么,我不愿意见他。”
长宁沉沉的看着她。
“我不会原谅他,当初他居然帮着祁旻瞒着我,他早就知道祁旻的计划,却不告诉我,若不是这样,你也不会——”
“月曦!“长宁蹙眉打断他:“三年前的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盛月曦沉默了。
“你这是钻牛角尖。”长宁握住她的肩膀:“当初的事怪不到他头上,吴淞只是奉命行事。你不必将这件事记成自己的过错,这件事自有我来解决。”
“解决?你想怎么解决?”盛月曦闹脑中闪过什么,她看着长宁:“你怎么突然回到大庆来了,还改头换面,名字也改了,你——”
盛月曦顿了顿,放低了嗓音:“你究竟想做什么?”
长宁一言不发。
良久,她开口:“你不必管这么多,你只要记住,闻珂早已不在人世。我现在是长宁,而今天是你我第一次相见。”
“好,我不问。”
长宁倏地抬头。
盛月曦笑了笑:“你还在,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
长宁眸子里瞬间也染了笑意。
盛月曦拿过一条干净的帕子,“你这伤口,得处理一下。真的不要找大夫过来吗?”
“这点小伤我自己就能治,哪里用得上别人。”
盛月曦说:“差点忘了,你们大凉几乎人人善医。”
大凉靠山,后方是绵绵密密的山群,地理位置得天独厚,珍稀草药无数,而大凉医药几乎是举世闻名。
“不过你也是,刚刚怎么这么冲动,若是你出了什么事——”
“你还说我,”长宁打断她:“刚刚你做什么要激怒她?她现在得势,你对上她讨不到半分好。”
盛月曦轻“嗤”一声,“我怕她柳知意?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她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自个儿不清楚吗?不过是凭借着和肃敏太子那一两层关系,才被捧到如今的位置上,若我不让她清醒清醒,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呢!”
想到什么,盛月曦敲了一眼长宁,“……柳知意和祁旻,马上要成婚了,你知道吧?”
“知道。”
盛月曦看着长宁神色如常,才暗自松了口气。
盛月曦本还想问些什么,长宁身边的丫鬟却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长宁立马给盛月曦使了个眼色,盛月曦了然于胸,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新露将木匣放到长宁身边,“主子,您要的东西。”
“嗯,”长宁应了一声,“新露,你去帮我端一杯温水来。”
长宁从木匣中取出两味药,一味敷在伤口处,一味口服。
虽然伤口看着吓人,但好在并没伤到骨头。
等长宁包扎好伤口,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盛月曦本想留长宁用膳,但却也知道此时不宜表现太过热烈。她只好按耐住自己的情绪,开口吩咐道:“晴空,派人将长宁姑娘好生送回去。”
“这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万万不可怠慢了!”
晴空:“奴婢明白。”
*
或许是因为见了故人,压在心里的那些思绪便见缝插针的溜了出来。
当晚,长宁便做了梦。
梦里烟雾缭绕,她看不真切,却隐约觉得自己是在梁王府——那个她从一开始就不该踏进去的地方。
似乎是在一处暖阁中。
她听到了祁旻的声音。
他似乎是饮了酒,嗓音很哑,还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疲惫:“闻珂,你就不能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想想吗?”
无尽的沉默,良久,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柳姑娘的命就这么重要?”
祁旻似乎是解释的累了,语气染上几分不耐:“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意儿她父亲是为了救我父王逝世的。我父王临去之前交代过,定要我们好好照顾意儿。况且只是一味药,闻珂,你怎么就不能拿出来救意儿呢?现在太后逼我,连你也在逼我。”
闻珂面色苍白看向房中的香炉,丝丝缕缕的烟从镂空的铝炉中飘散出来,转瞬即逝。
良久,她轻声问:“救了她之后,你们是不是就两清了?”
祁旻点头。
闻珂阖上眼,嗓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觉察的颤抖。
她听见自己说,“好,我帮你救她。”
从沉沉的梦里醒来时,长宁浑身还在止不住的颤抖。
她伸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果然,发热了。
新露听见声响,打了帘子进来。
“主子怎么醒了?”
长宁嗓子干的快要冒火,一连喝了两杯水才好些。
“无事,只是有些发热罢了。”
新露伸手碰了下新露的额头,一时无话。
她不知道主子为什么能那么轻描淡写的说出“只是”这两个字,京都哪个名门贵女不是一点不舒服阖府上下就忙个不停。
就算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儿,若是生病了,家中双亲也必是忧心整晚照顾着的。
可自家主子——
不知道为什么,新露从长宁身上看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孤寂。
“新露。”长宁打断了她的思绪。
“嗯?怎么了主子?”新露连忙答道。
“扶我起来,我想去院子里坐会儿。”
虽然快要初冬,但天气却丝毫不见冷。今晚天色不错,月明星稀。
长宁瞧着湖边景色不错,便扶着长宁在湖边烟水亭边坐下。
到底是深秋,且长宁还发热,新露便进去替长宁寻件披风。
*
勤政殿。
祁淮合上最后一本奏折,捏了捏眉心。
苏列接过内侍奉的茶,稳当的放在帝王手边。
“陛下可要歇息了?”
祁淮半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按照往常,苏列这时应该服侍帝王安歇了,但苏列思虑了好一会儿,咬了咬牙,往前走了一步。
“陛下。”
祁淮眼睛没睁,随口问:“有事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