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白舟拧眉:“不是,你被打了这么高兴吗?”
  周于礼眼神都没分给他半个,蹲下去查看谬以,说了句:“你根本不懂。”
  白舟气急,指着自己:“我不懂?你懂不懂温柔啊!真是没吃过好的。”
  周于礼看着他,嘴角不受控制上扬,“都说了你不懂。”
  白舟:“嘿,我怎么就不懂了,你是不是被打傻了,说你被打傻了你还不信……”
  周于礼搔了搔耳朵,他以前怎么没觉得白舟这么吵,现在他感觉太阳穴都要被顶破了。
  蓝霁看不下去,拉住白舟:“你别说了!”
  白舟还想争辩什么,传来敲门声,只见门开了个小缝,是眼睛有些红的裴炤,露出半张脸。
  裴炤说:“这么慢吗?”
  周于礼已经把谬以扶了起来,“嗯”了一声,意有所指道:“有傻子在耽误时间。”
  说完,他带着谬以出去了。
  白舟在原地歪头想了片刻,指着自己问蓝霁:“他说谁是傻子?我吗?”
  第45章
  谬以坐在木偶柜子上, 双眼失神。在他的对面,坐着裴炤和周于礼。
  “说说吧,是看到了什么, 让你打乱了计划?”裴炤问。
  谬以深深低着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看到我哥了。”
  裴炤没说话, 他想也是。
  他之前就有猜测, 为什么谬以刚来到现实世界,就能变回人, 更何况,能让他这幅狼狈的人也只有他哥了。
  “他怎么来的?”裴炤点了点橱柜,问。
  谬以张了张口,摇头:“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谬以说着, 眼泪要落下来,“你们不是说,只有爱才能让木偶活过来, 那是不是——”
  裴炤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你哥是爱你的。”
  谬以眼里就落下两行血泪:“那我,我抛下了他……”
  周于礼站出来:“可是谁都没有说,因为爱就可以肆无忌惮。”
  裴炤看向周于礼。
  周于礼一向很少参与讨论, 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在旁边听着,不发表意见, 等到说好要行动的时候,就会令行禁止地去做。这是周于礼第一次参与讨论。
  周于礼眉头皱得很深,但眉宇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相反,他看起来非常有耐心。
  “因为爱,就可以随意虐待;因为爱,就可以让你坏事做尽。不必打着爱的旗号强迫别人,就算,这份爱经过了验证。”周于礼垂下头。
  在弟弟刚出生那几个月,父母对他的态度飞速转变,从未打骂、对他寄予厚望的父母在一夜之内变成暴徒,将生活的不如意,带孩子的烦恼都倾诉到了他的身上。
  那时周于礼不懂,他以为这是亲疏有别的爱。因为熟悉,所以没有边界。
  但后来,他知道自己不是爸妈的孩子,才知道那份他理解的爱根本就是假的。
  周于礼看着谬以,拍了拍他的胳膊:“别在任何一份爱里迷失自己。”说完,他转身对裴炤微微点头,倒水去了。
  裴炤在遇到周于礼的时候,多少听过他说家里的事,他不知道细节,却能感受到周于礼心里的难过。
  裴炤对谬以说:“你在难过什么?”
  “哥,应该是爱我的吧。”
  裴炤叹气:“他爱你,这件事情毋庸置疑,但你呢,你想回到他身边吗?”
  谬以迟疑点头:“如果他爱我……”
  裴炤拍了一下谬以身旁的桌面,引得谬以一抖,裴炤说:“我问你的感受,抛开他的爱,你呢,问问你自己,你想回去吗?”
  谬以的沉默代表了答案,裴炤在心里默数了五秒钟,收回手,点点头:“我知道了。”
  “知,知道什么了?”
  裴炤分给他一个眼神:“知道你的答案了。”
  谬以张了张口,最终低下头:“……好。”
  下半夜的行动,没有带上谬以。
  谬以情绪不稳定,带着他只会增加大家的风险。更何况那个黑洞里是谁已经弄清楚了,裴炤他们准备正面出击。
  这次他们没有选择在地面,而是在天上。
  白舟研发了火凤飞行器,是用他防身的火凤加上蓝霁的冰晶结合而成的。
  简单来说,就是一只会飞的鸟,还有不会融化的冰座位,刚好容纳下四个人。
  坐进去时,裴炤还怕冷,周于礼的藤蔓爬满了内壁和地面,坐上去不仅不冷,还有种原生态的感觉。
  “……搞得好像在坐私人飞机,我们是来享乐的吗。”裴炤简直哭笑不得,能把超能力运用成这样,也只有他们这群闲得冒泡的人了。
  火凤腾飞,隐去了身上的烈火,在黑夜之中就像一直有些庞大的飞鸟,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他们在天空追踪黑洞,很快,白舟发现了目标。
  “在城市广场。”白舟说,“他进大厦里了。”
  城市广场是这座城市里一条十分繁华的商业街,有许多商业大厦。平日客流量很大。
  裴炤皱眉:“哪座大厦?”
  白舟:“……图书馆。”
  裴炤松了口气,图书馆是几座大厦加班的人里最少的,晚上五点准时闭店,绝对不会加班。
  没人就好办了。
  众人落地大厦顶楼,裴炤干脆道:“这座大厦共有五层,我们分头行动,走楼梯。我,周于礼,白舟,蓝霁,从二楼到五楼,结束后道一楼会和。”
  众人答应。
  在三楼拐角和周于礼分开,裴炤只身走向二楼。
  狭窄的楼梯间只有老旧的应急灯闪烁,在每个拐角处,裴炤都要做好心理准备。等待他的不知道会是什么。
  裴炤手上只有一根树藤,是周于礼扯给他的,说如果有任何危险,就扯断它,周于礼能感受到。
  裴炤仅仅捏在手里。
  终于,拐过最后一个拐角,到了二楼。
  眼前是一整条没有拐角的走廊,但全黑。
  裴炤深吸一口气,摸索到墙边,一点点往前试探着。
  他后悔刚刚没有考虑到黑暗的问题,向白舟要一颗火星。
  好在,他走了没多久,就摸到墙上的一处凸起,长方形的,是活动的。
  裴炤心里一喜,是灯的开关!
  可是他来回切换了半天,却不见亮起来。
  裴炤皱着眉,感到一阵阵风从脸上吹过。
  哪里来的风呢?
  裴炤下意识回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漆黑。
  可随即怔住。
  怎么会是一片漆黑呢?
  他刚刚下来时,没有关楼梯门,楼梯间应该是有光的才对——
  不是应急灯的光,而是安全通道的绿光。
  裴炤正对着楼梯间的方向,脚步沉重,身后爬上一层层鸡皮疙瘩,他回望走过去的路,只有漆黑。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仅是楼梯间,他来过这里,走廊里也应该有随处可见的安全标志。
  绝对不该这么黑。
  裴炤想扯断树藤,可整个手臂,乃至全身都僵硬了。
  扑在脸上的风,像是人的手。这风真是奇怪,怎么只扑人的脸,身上却完全感觉不到呢。
  裴炤眼里滴入辣辣的一滴,他的额上已布满汗珠。
  原来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是真的会忘记如何操作四肢,裴炤感觉身体的每个关节都被固定住了。像一只笨拙的海星,不再灵活。
  但他不是没用的废物,即使有生理本能,裴炤靠着肩膀的力量,硬生生扯着手里的藤蔓。
  手已经麻木到感受不到藤蔓的存在,但裴炤知道,他一直都紧紧握着的,他要扯断……
  耳朵里只有呼吸声,那些风逐渐凛冽,带着许多味道钻进鼻腔。
  血腥味,腐朽的气息,山洞冰冷的气味。
  带着冰冷刺骨的空气,越来越近。
  裴炤感觉自己要死了。
  就在这时,腰上传来一阵痛,等裴炤回过神时,眼前已经是明亮的,他躺在周于礼怀里,腰上缠着一根藤蔓。
  周于礼额上满是汗,还喘着粗气,身后“踏踏踏”跑下白舟和蓝霁,将他们两个挡在身后,不由分说对着走廊射出一冰一火两道攻击。
  “找死?”
  那并不是一道单纯泄愤或驱逐的攻击,冰与火在空气中交融,成为不会熄灭的照明。他们在游乐园时用过许多次,却都没有这次庞大。
  长长一条横亘在走廊上,将整层楼照成一片炼狱。
  裴炤说:“我没事,周于礼。”
  周于礼将他检查过一遍,确定他真的没有问题后,替他拢了头发:“好。”
  他们是主仆,是恋人,是伙伴。但不是拖团队后腿的废物。
  周于礼护着裴炤,抬手,封住一前一后两扇逃生门。
  大亮,黑洞也无处遁形,黏在天花板上,终于,从里面伸出一只苍白的手。
  “……他人呢?”
  随着里面的人走出来,问题也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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