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林清远猛吃了好几口,大声夸赞了几句,然后咳了几声,林萱会意道:“可惜二郎不在,大兄你不知道,当时你被抓去虎崖山,二郎都快急疯了,要不是陆先生他们拦着,二郎早就直奔你而去了。后面是陆先生他们说你是将计就计,二郎怕影响你计划,便一直在山下守着,谁劝也没用。”
  林清远接着道:“对啊,我当时见他茶饭不思,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我觉得要是大兄你不回来他就饿死自己。”
  林萱瞪了他一眼,哪有这么夸张?
  林清远眼神回道:不说夸张点大兄怎么原谅二郎?
  林书阁轻笑一声,“饭不好吃吗?”
  二人立刻低头扒饭,眼神对视间表达心中的想法:完蛋,二郎,我们尽力了,你自求多福吧。
  林书阁看着二人偷偷摸摸的动作,继续吃饭,这么好吃的饭不吃,想那谁干嘛?
  他吃了几口,望着桌上的饭菜有些出神。
  那谁在冷风中打了个喷嚏,摸了摸鼻子,不会是哥哥在想我吧?
  第97章
  微风不燥, 秋天气候宜人,没有夏日的酷热微风袭来,带来丝丝凉意。
  谢谌前几日奉命来到都尉府来参加一年一度的秋射比赛, 大燕以武立国,自然重视修治军备, 训练军士, 对于军官的考核也颇为严格。
  秋射比赛便要求侯官以下的所有武官都得参加, 有奖有罚,比试成绩优秀则“赐劳”。所谓“劳”, 是指累积的时间,比如说赐劳十五日,时间累积到一定的量便可以论“功”,“功”是以后升迁的重要依据。若是比试未通过, 就得“夺劳, ”因此秋射比赛整个西北军镇都十分重视。
  比试还未开始,几名都尉府的士卒正在检查比试用的弩箭,如果有损坏的弩箭都得登记标名, 及时更换,防止影响比试。
  谢谌今日打扮得十分爽利,箭袖骑装,头发高高竖起, 绑了一条青色的发带,更衬得他面如冠玉,英姿飒爽。
  他刚走出来, 便有人朝他抱拳,他回了一礼。
  那人道:“往年未见过你,你是终古隧的吧?我是乌侯长手下的尉史, 名叫王显。”
  谢谌点点头,“终古隧卫仲宣。”
  “卫仲宣?久仰大名,早就听说你箭术了得,还射瞎过匈奴头目的眼睛,赢得一场大胜。今日的比试你肯定不用担心了,只要中六矢就算通过,我箭术不好,就怕过不了还得受罚。”王显看着远处摆放的箭靶,苦恼道。
  秋射比赛一般用弩箭发射矢十二次,以射中六矢为审核标准,射中六矢赐劳,射不中则要夺劳。
  常显没等到他的安慰,料想他果然话不多,自顾自指着刚从都尉府出来的几人道:“看到那几人了吗?”
  谢谌看了过去,只见几人神色桀骜,相携而出。
  “那几人是年轻军官中最负盛名的,走在最前面那位,看到了没?头上束带那个,他可是赵都尉的外甥,去年就是他拔得头筹,今年我看啊,估计还是他。”王显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羡慕,念念有词道。
  还没到等谢谌开口,常显接着道:“看看人家,出身好还本事好,哦还长得好,听说燕都都有贵人相中他做女婿呢,怪道看不上我们这些人呢。”
  谢谌没理他的酸话,检查了一下护腕,准备往场地那边走,却被常显拉住,“急什么?还没到我们呢,要我说卫兄不必他差,不如卫兄今年努力一把,赢过那世家子?”
  谢谌看了他一眼,“王兄高看了,我先过去。”
  王显鼻间发出哼的一声,神气什么?还不知谁输谁赢呢?
  谢谌刚走过去,便有差役过来登记他的信息,顺带检查了一下他的箭囊,这也是防止有人作弊或者装备有损影响比赛的正常进行。
  他老老实实让差役检查,场地里响起一阵战鼓声,声音似雷,鼓点激昂,听得人心潮彭拜。
  声音渐渐停止,赵都尉一身盔甲,腰间别着一把环首刀,他一手按着刀,声音如虹,简单交代了几句比试的规则,便宣布比试开始了。
  谢谌进入场地,因还没轮到他,便站在场外候着,鼓声又起,谢谌看到进来一行人,其中竟然有刚刚常显指的那位赵都尉的外甥韩诀。
  他一上场,立刻响起了欢呼声,韩诀自信一笑,颇有少年将军之感。
  几人入场站定之后,裁判宣布比试开始,这次的裁判是赵都尉手下得力干将张侯长,他秉性公正耿介,又无私心,因此很受将士尊敬。
  几人站在离箭靶百步远处,拿起了放在旁边的六石弩,校准位置后,裁判一声令下,十几支弩箭齐刷刷射向百步外的箭靶。
  霎时欢呼声震天,原来是有人命中靶心,谢谌看了过去,果然是韩诀。
  没有命中的武官手心冒汗,默默祈祷下一箭能够射中,一支支箭被射了出去,场外欢呼一声高过一声,正中间比试的几位高兴者有之,惶惶不安者有之。
  只剩最后一箭了,所有人都耐心看着,韩诀刚刚已经射中十一箭了,只要再中一次,便可成为今日第一位射中全靶的人。
  只见韩诀瞄准百步外的箭靶,扳动悬刀,箭矢便射了出去,不想却偏离了目标,箭矢钉在了红心之外。
  围观的人纷纷“唉”了一声,韩诀面色发青,理都没理旁边的人,随手丢下弩箭便退场了。
  后面又比试了几场,皆未出现高过韩诀计分的。
  谢谌一言未发,摸了摸护腕,活动了几下手臂,上了场。
  已经比了多场,围观的武官士卒早就没了新奇感,一些士卒都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场上的比赛。
  谢谌抬手将发带束紧,他神情冷峻,脊背挺直,慢条斯理地装好箭,用望山瞄准远处,裁判一声令下,箭矢如惊雷般破空而出,直直插到靶心。
  他这一轮武官实力强劲,第一箭都命中了箭靶。谢谌装好第二支箭,青色的发带被风带起来,他扬起手臂,继续扳动悬刀,第二支箭被射了出去,不出所料,依旧命中了靶心。
  一直到第六支箭,谢谌微微松了口气,和他一同比试的也如临大敌,这一箭过了就代表起码通过了考核,不用被“夺劳。”
  他喉结微动,眸子晶亮,射出了第六支箭,第七支箭,直到第十一支箭,又中了。
  参加比试的纷纷侧目,围观的武官们也打起精神,看着他最后一支箭的结果。
  谢谌越战越勇,此刻微微兴奋,若是拔得头筹他便可以向赵都尉求个恩典,哥哥生辰总得回去陪着吃顿饭,当日去当日回来也不算耽误军务。
  他勾唇一笑,稍微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手臂,填好最后一支箭,一手扶着弩机,一手扳动悬刀,“嗖”一声,箭矢如流星般射出,带着寒光,重重钉在靶心。
  十二支全中。
  场内霎时爆发出震耳欲聋般的欢呼,高台上的赵都尉也站起来看着远处的年轻人。
  “这是终古隧的卫仲宣?”赵都尉声音严肃,面上却带着欣喜,“当日见他身手不凡,不想箭术也这么好。”
  旁边的属官笑道:“少年英雄,当时大人不也是看上他本事,想让他去历练历练吗?”
  赵都尉抚须点了点头。
  “舅舅,刚刚有人来报我那场弩机有问题,我申请重新比试。”韩诀瞪着场上被人围起来的谢谌,不甘道。
  赵都尉看了他一眼,“阿诀,有时候好胜心不必如此强。行军打仗都避免不了失败,何况一场比试。”
  “舅舅,我没有,若是不信,你叫人去查。”韩诀脸上带着倔强。
  赵都尉脸上闪过不快,但秋射早有惯例,若是有人不服比分或者认为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都必须严肃查明,重新比试。
  属官早在刚刚韩诀说话间便吩咐人去查了,回来后在赵都尉耳边道:“大人,确有此事。”
  韩诀骄矜地看了赵都尉一眼,“舅舅,让我再试一次吧,这次肯定能中十二矢。”
  赵都尉沉声道:“去将负责的人带回来问清楚,若真有此事,将事情一一说明,免得有人以为我徇私,坏了公正。”
  属官抱拳称是,下去将负责检查弩箭的士卒带了过来,赵都尉眼中带着寒光,看向了韩诀,韩诀全然不觉,恨恨地看着谢谌。
  谢谌这边倒是十分热闹,好些不认识的军官过来同他寒暄祝贺,他随意应付了几句,便走出了场地。
  场外何歆和老张二人席地而坐,面前摆着肉干和酒,边吃边聊,一点都没为顶头上司担心的意思。
  何歆咬着肉干,突然道:“你就不担心隧长过不了秋射?”
  老张拿着酒杯和他干了一下,“怎么可能?隧长那箭术,若是过不了肯定是……”
  “肯定什么?”
  “肯定是有人要害咱们隧长或者他自己不想比。”老张喝完酒道。
  “说的在理,你说隧长也该升一升了吧,从前的军功再加上这次秋射若是拔得头筹,也该上一层了。”何歆悄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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