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但画上却不是什么花草风景,也不是什么人物图。
少年仔仔细细地看了许久,还是难以从那个奇形怪状的一团黑线中辨别出什么来,憋了半天才缓缓吐出来一句:“好、好看。”
夕颜便开心地点头,又期待地问一句:“那你猜我画的是什么?”
乔青阳:“……”
剑有点无措起来,暗中捏了捏旁边青年的手心,结果却只得到了凡人一个带着点狡黠的笑,没办法剑只能硬着头皮红着耳朵开口:“是小猫。”
他的声音太小,后面几个字更是含含糊糊的,不过夕颜作为修为极高的药王谷谷主,当然不可能听不清楚,但却还是故意好奇地追问:“什么?”
于是乔青阳又忍不住扣了扣手指,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甚至是有些一本正经,实际上心里已经在默默寻找房间中能够让自己藏起来的地方,他犹豫着说:“是……抱歉,我认不出来。”
此话一出,夕颜便噗呲一声笑出来,也不再逗他:“我画的是你哦,小青阳。”
不过是在顾黎的形容中的乔青阳。
尖尖的耳朵,凶凶冷冷的表情,红彤彤的眼睛,还有到处乱晃的尾巴。
简直就是让人想要欺负的小猫模样啊。
夕颜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大作”,实在是觉得满意极了,对着乔青阳弯弯眼:“是不是很像?”
乔青阳:“……”
少年紧抿住唇,最后还是顺着她的意思,憋出来一句:“……嗯,像。”
夕颜高兴了,才发现自己的小弟子竟然没有进来,便一挥手将门打开些,让贴在门口踌躇不前的年轻剑修一时不察差点摔进来。
秋生结结巴巴不敢相信:“夕、夕颜大人,您、您真的还活着啊。”
夕颜温和询问:“我看上去长得像死的吗?”
第60章
秋生被夕颜直白的话吓得一惊,连忙用力摆手,紧张地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看上去比乔青阳还要年轻一些,最多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之前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到了夕颜的面前却是变成了个结巴羞怯的小羔羊。
细声细气地说:“是因为您自从出了那件事情后就不再从房间里出来,我们只能听到声音见不到人,又总是有谣言传出来,我、我一时担心才说了胡话……”
“哦?”夕颜将那副令她十分满意的画作放下来,轻轻抬起眸子意味不明地笑起来:“什么谣言?”
秋生便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纠结地拉扯着衣摆想要回避谷主的注视。
但其实他不说,结合他之前的话,在场的众人也能够猜测得出是怎么样的一个谣言。
谷中才遭受了巨创,就开始才传播这种必定会导致人心惶然的谣言,看来这药王谷也并非像是他们想象的那样单纯团结。
乔青阳对这些人间的是是非非勾心斗角本就很感兴趣,现在又失去了记忆,更加懒得去掺和,本来想趁着大家都注意,偷偷地移到顾黎的身后去装透明人,谁知道才试探着退后一步,就又被人喊住。
“小青阳。”
少年的动作一顿,表情僵硬地抬头。
便只见夕颜大人眉眼弯弯,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只长长的精细的烟杆,夹在白皙的手指尖,显得分外有韵味,轻轻挑一下:“你要去哪里啊?”
乔青阳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从来也没有和这位女性药修前辈见过面,却莫名有种熟悉的错觉,这种熟悉感让他下意识地听话的停住脚步,抿住唇小声道:“我……我站累了,想动一动。”
这话说得太呆,哪怕是对人间并不熟悉的神剑大人,也潜意识地感觉自己好像又说了句惹人发笑的话,有点羞恼地垂下眼,暗地里碰了一下边上的顾黎,示意他不要再悄悄看笑话了。
可一扭头却和凡人含笑的眸子对视上,这一眼就让乔青阳怔愣住。
他似乎终于知道药王谷谷主身上这股隐隐约约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了……
一种猜测升上心头,还没等乔青阳想清楚,便听到夕颜轻笑几声,接着几只凳子被灵力推到了三人的身后:“小青阳倒是提醒为了,哪能让小朋友们站着说事情呢,更何况……”
夕颜摩挲两下烟杆,将它在手指间转了几圈,轻声说:“更何况还是在身上有伤的情况下。”
恰巧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顾黎应景地咳嗽了几声,他已经尽力地去压抑声音,但还是让夕颜皱起了眉头看过去。
顾黎捂住口鼻的手松开之时,一点浅淡的血迹从嘴角的位置缓慢留下来。
夕颜瞳孔微缩,本来总是淡漠的表情也在一瞬间崩裂开来,几乎是立刻就从椅子上站起来,正想要上前,却被旁边的白衣少年抢先一步。
乔青阳自从知道顾黎生来体弱,身有旧疾,需要随时在身上备好灵丹的时候,那些个高级灵丹就从阮菁菁的身上到了乔青阳的手里。
他和顾黎挨得最近,看到那点红色后,连忙慌慌张张地给他喂进去一颗药,明明自己也是重伤在身手足无措的模样,但却仍然小心翼翼,还细心地给顾黎擦去了嘴角的血。
剑没有记忆,他唯一的学习对象除了顾黎之外,就只有那些凡人怕他无聊买来的人间话本子。
他也并不知道顾黎的味觉并不灵敏,吃药已经吃到麻木,这种程度的苦对剑阁阁主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只是凭借着自己知道的那一点点的方法,塞给顾黎一颗小小的糖果,还轻声地摸摸凡人的背:“一山吃糖,痛痛飞走了。”
这样幼稚的话从青涩单纯却又一本正经的少年的嘴里说出,并没有什么违和感,反而令人心头一软。
顾黎是如此,夕颜也是如此。
她不自觉地按住椅子,指尖的烟杆晃了两下,抬起又放下,最后被药修放回了桌上,夕颜若无其事地坐下来,面对着相处亲密的两人,也不去问他们的关系,而是肯定地叹了口气:“阿黎,你的身体似乎更糟糕了。”
夕颜已经给顾黎治了一二十年的病,不管是普通的感冒发热还是命悬一线,都经过了她的手,因此这一次,她也想当然地以为顾黎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原因来找她。
便熟练地站起身伸出手想要抓起顾黎放到膝盖上的手:“我先给你把个脉。”
但意外地却扑了个空。
顾黎松松地握住手心,也抬起头笑着和面前的药修对视:“我的身体不还是那样吗,不着急。”
乔青阳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顾黎拉着右手放到了夕颜的面前。
“我这一次的突然拜访,是为了青阳。”
————
本来只是说是简单诊断,但这个简单却耗费了足足一个时辰。
为了不被打扰,夕颜习惯在一个独立封闭的空间为病人们看诊。
秋生和顾黎都呆在外间等候。
药修的确是太过年轻,哪怕是一个时辰都等得困难,无聊地动来动去,又不敢出去更不管随便去翻着夕颜房间中的东西,自顾自地转了好几圈后终于还是泄气地坐下来。
他实在无聊地紧,忍了又忍还是控制不住地碰了一下旁边闭目养神的剑阁阁主。
“喂,那个,”秋生就算反应迟钝也不怎么聪明,从谷主和顾黎的谈话中,也能看得出来他们二人交情颇深,也不可能是那日袭击药王谷的人,犹豫了下才结巴着喊:“顾、顾阁主,你和我们夕颜大人是什么关系呀?”
顾黎没有睁开眼,也懒得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一句:“那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他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将这名药修吓了一跳,大惊失色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我、我也不知道。”
顾黎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慢慢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她是你失散多年的母亲?”
秋生差点被他的话吓得摔到地上,连忙摇头摆手地否认,脸都被吓红了:“当然不是!”
不过确实也是沾点这方面的关系。
秋生是孤儿,从小被夕颜在药王谷养大,却从来没有在众弟子面前承认过他的徒弟身份,他们之间,不是师徒也不是母子,秋生也不知道究竟算个什么关系。
年轻的药修说完后便失落的抱住了肩膀,像一只走丢了的可怜小狗。
不过顾黎是铁石心肠的阁主,闻言也没有安慰他,继续随口似的问着:“药王谷遭到入侵和屠杀是什么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当天发生了些什么吗?”
“是在六天前,”听到顾黎聊起这个,秋声本来可怜兮兮的表情又变得严肃仇恨起来,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那一天:“有一群穿着剑阁服饰的修士突然出现在药王谷之外,最前面的那人的背上背着一个人,半死不活的模样,脑袋埋了起来,看不出模样,那些修士很有礼貌,焦急地说阁主生病了,想要得到治疗……”
在顾黎和秋生交谈的时候,内室里面的两人也恰好在说到相同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