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她说着,调皮地眨眨眼。
  “山里面还有不少地方埋着我的宝藏呢!”
  阿尔娃好几次抬腿,想跟过去,可时寻的话在她耳边不住萦绕。
  她今夜难道真的会继续被怪梦困扰?时寻说她有可能摆脱怪梦,又是真的么?
  阿尔娃最终心事重重地回去睡觉。
  白天有阳光进入房间,她确实睡得很好。
  花园中,卡萝好奇地指着木头人。
  “这是什么?你怎么将它挂在腰间?重不重?它看起来好……”卡萝想了又想,才想出相对中性的词形容,“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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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古堡丽影6
  任卡萝如何斟酌用词,小心翼翼控制语气,时寻仍听出了她真正意思,当即一笑。
  “你觉得难看就直说吧,不必这般勉强。”
  卡萝羞红了脸,但很快就镇定心神,大大方方地说:“我昨日还不曾见你腰间挂着它,这才过了一夜,它怎么就出现了?你当真不是颂神者?”
  时寻轻轻摇头。
  “吟游诗人要行走四方,难道就不能有一些特殊手段?非要颂神者才能有本事?我既没有要代其在人间传颂事迹的神灵,当然称不上颂神者。所谓的神,又算得了什么呢?”
  卡萝家的子爵爵位由光明教会封下。
  现在听时寻这般说,卡萝张目结舌,只觉时寻胆大无礼至极,可想到时寻不是教会成员,有如此想法又不出奇了。
  时寻提起小木头,轻柔地摸了摸它表面的坑坑洼洼。
  细长的木头人,身体比例其实看着极好,偏其上到处都是凹凸不平的坑洼痕迹,像一个人浑身上下布满了伤痕淤斑,当然看着难看。
  木头人只有脑袋和背上的长剑完好无损,好与坏形成强烈对比,反令其看上去更诡异。
  时寻叹息一声,语气低沉伤感。
  “它现在这样子确实不好看。可它会变成这样,完全因为我。”
  “啊?”卡萝茫然,不知道木头人和时寻间发生过什么。
  卡萝自知和时寻矫情钱,不当问过于深入的问题,善解人意地转移话题,指着旁边的花给时寻细致地介绍。
  藏在时寻袖间的魔螺心痒得像被万千蚂蚁爬过,恨不得自己附身卡萝追问下去,而不是说那些无趣的花。
  岸上的花有什么好看?它海底的珊瑚才是真的美!
  前面是一种卡萝特别喜欢的花。
  她高兴起来,拉着时寻就要上前细看。
  时寻本也带着笑容,忽警惕地回头看去。
  卡萝察觉他步幅变化,跟着回头,循着时寻目光看去。
  这一看,她忙惊呼一声,快速甩开时寻的手。
  原来二楼子爵卧房的窗户打开着,子爵站在窗后,冷冷地看过来。
  卡萝甚至下意识地远离时寻几步。
  窗后子爵的身影消失,卡萝仍显得惊魂未定。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情绪才平复几分,表情却带有迷茫与忧伤,和时寻认识她以来的纯真乐观迥异。
  “卡萝小姐,你好像很害怕子爵?”
  被时寻声音一惊,卡萝又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好险没摔倒。
  她忙稳住身形,对时寻伸过来搀扶的手摇了摇头,后又点点头。
  “说来奇怪,母亲向来疼爱我,又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我每每想着与母亲多亲近一点,我心里就不大自在。尤其这两年里,母亲开始频繁邀请其他人家的公子少爷到家里做客,分明有意替我择夫婿,我,我就更觉得不舒服。”
  卡萝脸上又起了红晕。
  她低着头,悄悄瞄了眼时寻,看时寻目视前方,心中才稍加安定,然而手指还是不自觉地绞着衣裙。
  “母亲说,我们家族有遗传的怪病,自我太祖母以来,历代都只生得出女儿,而且还都会在四十岁前病逝。她就要我也早早结婚嫁人,好在她逝世前,看到我的孩子出生。可我就是不想结婚。
  那些来拜访母亲,说愿意娶我的人,他们都知道娶我就要成为我家的人,而不是我嫁到他们家。他们还知道历代我们家的男人都不长命,全在我们家女人死亡前离世,他们竟还愿意。我知道,他们要么是被自己家族逼的,要么就贪图娶了我后的短暂几年享受。”
  卡萝越说越伤感。
  “我早与母亲说过,我不想结婚,我只想将来收养一个品格优良的孩子,让那孩子继承爵位,免得我们家这连教会神父都无能为力的诅咒代代相传,平白给这世界多添痛苦,母亲就骂我不懂事,还说我将来定会改变主意。”
  她忽鼓起勇气抬头看着时寻,小脸涨红也要将话说完。
  “阿尔娃常说你不可能和我在一起,我虽不知道她为何对你态度总不怎么好,但我知道她也很善良,她是真的不希望你和我有更深的关系,害怕看起来就身体不好的你留在我家里更活不长,那可就害了你啦!而我,虽然觉得你看上去很亲切,但我对你确实没有其他想法,还请你不要误会。”
  时寻莞尔道:“你放心,我不会误会。”
  卡萝是被他用沙之星的光芒照耀过的人,会觉得他亲切,再正常不过了。有沙之星的缘故,卡萝也绝不可能对他产生爱情。
  卡萝才长舒口气,拍拍胸脯笑道:“那就好。我刚才发现母亲在上面,可担心母亲会误会我和你的关系,要将你留下。你不会有这想法就好,那我就能继续和你一起玩啦!”
  她眸光一转,又道:“对了,你说阿尔娃再过几天,或许就能摆脱噩梦,是什么意思?你又怎么知道她做过那样的梦?我和她一起长大,她都只在小时候和我提过几回她的怪梦呢。后来她没再说,我还以为她没有再做这梦了。”
  时寻凝望她半晌,轻轻摇头,“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卡萝对子爵的感情很复杂。
  没有让卡萝亲眼目睹子爵如何,只靠他一张嘴,谈不上让卡萝相信。
  以他昨日实力用乐音引来的少许沙之星光芒没这么强的威力。
  卡萝略显失望。
  时寻便问她这附近可有什么怪事,他记录下来,也好将来到别的地方后,编成故事长诗吟唱。
  卡萝想了好一会儿,才叹道:“我想来想去,唯一能想到的怪事就是我自己家里的,刚才和你说过啦。”
  时寻了然颔首,再回头看看子爵房间开启的窗户,确实不见子爵夫人身影。
  他又问:“你家附近多不多乌鸦?”
  他对昨夜破掉他乐音的乌鸦耿耿于怀。
  幸而没对他造成反噬,不然他昨夜连炼制花丸都不成,更别提强行用花丸进入那种状态,开启小洞天取出小木头。
  至于陶埙,只是顺带掉出来的东西,不过也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不用继续拿魔螺敲击发声。
  “乌鸦?”卡萝不明白,“我家在半山腰,鸟很多,可我从来没有注意过有没有乌鸦。”
  时寻不再多问。
  他已不指望能从卡萝这儿问出什么。
  自进入花园后,他一直觉得被窥探着。
  那双眼,饱含好奇。
  他第一次回头寻找,就看到了子爵离开窗后,窥探感一度淡去。
  可现在,窥探感又强了,子爵却没出现。
  时寻不禁想起昨夜的乌鸦。
  普通的乌鸦绝不可能破掉他的乐音。
  他实力再弱,他的境界摆在这里,那乌鸦定有问题。
  昨夜黑镜湖的浓雾竟被投影到城堡外,他就起过疑心。
  他不觉得以寄生在子爵体内的影子怪能做到这点,因此先认为是自己的乐音触动了黑镜湖浓雾,浓雾主动投影过来。
  但现在,他怀疑真正有问题的是乌鸦。
  这附近藏有一只窥探着他的乌鸦。
  时寻一边和卡萝逛着花园,一边暗中寻找着乌鸦踪迹。
  可什么发现都没有。
  午饭时不见阿尔娃,卡萝轻手轻脚地进了阿尔娃房间,出来后还要走远了才低声告诉时寻,阿尔娃睡得正香。
  子爵餐桌上仍是冷淡的样子,眉眼间略带倦意。
  她吃得极快,姿态再优雅都掩盖不住匆忙的本质。
  她吃完,立即离桌,惹得卡萝和时寻嘀咕起她今日的古怪。
  不过有阿尔娃这个例子,卡萝只当子爵也昨夜睡不好,现在要补觉,免得睡眠不足皮肤粗糙。
  时寻却知子爵应该在想办法对付他。
  早餐时的子爵身上邪神气息最淡,应当昨夜无法控制住他的影子,损耗了太多力量。
  但中午的子爵,气息就恢复到了昨天初见时的强度,甚至更厉害些。
  时寻还从子爵身上嗅出了淡淡的刺鼻气息,应当属于某种魔药。他对东方炼丹术炼出的丹药了解甚深,却不怎么懂魔药,分辨不出子爵的魔药有何作用,索性等着夜里子爵再度出招。
  影子是固有的东西,不是有光照出影子的存在才能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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