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家里将近一周没有打扫,地面和家具上都落了一层薄灰。
陈江时前前后后忙了一个多小时,忙完洗了个澡,才回到卧室里拿起钱棠送他的手表戴上。
门被敲响时,陈江时已经坐在桌前看书,打开门,就见个子小小的余馨抱着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大布袋子,大半张脸都被遮挡,只露出一双跟黑葡萄似的眼珠子。
陈江时连忙接过袋子:“谢谢。”
余馨仰头望着陈江时。
陈江时单手把袋子提在手里,准备关门,对上余馨的视线后,他顿了一下。
余馨不说话。
他也沉默不语。
一大一小就这么一上一下地对视半晌,余馨捏了捏放在肚子前的手指,终于小声开口:“钱棠哥哥呢?”
“他在睡觉。”陈江时说,“你想找他玩吗?”
余馨摇了摇头,在外衣兜里一阵摸索,摸出一颗阿尔卑斯糖递给陈江时。
“这是给钱棠哥哥的。”
陈江时有些惊讶,心想钱棠才来多久,居然就悄无声息地和余馨搞好关系了。
他接过糖,对余馨笑了笑:“我替他谢谢你。”
关上门后,陈江时先把装了菜的布袋子放到厨房里的灶台上,才一边剥开糖纸一边回到卧室里。
钱棠没有一点要醒的迹象,整个头都埋进了被窝里,只有凌乱的头发散在外面,两个枕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踢到了床下。
还好陈江时不久前才拖了地。
他捡起两个枕头拍了拍,放回原位,扯开钱棠的被子,很快找到那张睡得通红的脸。
钱棠的眼睫又长又密,垂下来时,像两个小扇子一样覆在白皙的皮肤上,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陈江时觉得钱棠不仅眼睛好看,眼睫也为那张脸加了不少分。
即便睡相这么糟糕也没难看到哪儿去。
他轻轻拍了一下钱棠的脸。
钱棠半睁开眼。
陈江时把糖递到对方唇前,趁对方要张嘴说话的功夫,将糖塞了进去。
一股甜味冷不丁地在口腔中蔓延开来,钱棠一愣,脑子都清醒了些。
“这是什么?”他哑声问。
“阿尔卑斯糖,余馨给你的。”陈江时转身坐到桌前,翻开课本,“就这么一颗,只给你,都没有我的份。”
身后传来钱棠憋笑的声音。
陈江时没有理会,准备把之前的错题整理出来再做一遍。
就在这时,木床发出嘎吱声响,下床的动静代替了钱棠的笑声,陈江时停下动作,刚要转头,就感觉余光中有道阴影迅速贴了过来。
猝不及防的,温热的湿感落在他的唇旁。
虽然没有亲到他的嘴巴上,但他还是嗅到了从钱棠嘴里飘出来的那股甜味。
陈江时猛地僵住,大脑都空白了一瞬,他迟钝地扭过脑袋,迎上了钱棠那张弯着眉眼的脸。
“这下你也尝到了。”钱棠双手撑在他的肩上,身体的重量压了过来,“甜吗?”
上扬的尾音跟钩子似的,莫名在陈江时心里勾了一下。
陈江时直愣愣地望着钱棠,半晌,像是被这过近的距离吓到,有些慌乱地将头偏向一边,他抬起手又放下,随即又抬起来。
最后,还是用手背往唇边抹了一下。
“你注意点。”陈江时绷着声音说,“都快亲到我嘴巴上了。”
钱棠往前一靠,前胸贴着他的后背,双手顺势搂住他的脖子,跟小孩玩闹似的前后晃了晃,才说:“这不是没碰到吗?”
“快碰到了。”陈江时强调。
“那也是没碰到。”钱棠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再说了,就算碰到也没什么,嘴巴碰嘴巴而已,又不是接吻,区别大多了。”
陈江时简直快被钱棠的强词夺理气笑了,扭过头问:“你好像懂得很多。”
钱棠挑着眉说:“昨晚那个视频,你不是也看了吗?接吻都是要伸舌头的。”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陈江时脑子里闪过的都是那些又清晰又没打马赛克的局部拍摄画面。
恶心感卷土重来。
他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拿起笔,把注意力放回资料书上:“我忘了。”
钱棠趴在他身上,跟缠在他这棵树上的藤蔓似的,但笑起来时像一只狡猾的狐狸,歪着脑袋,伸手朝他下巴上挠了挠:“陈江时,你和人接过吻吗?”
陈江时扔开笔,抓住钱棠在自己下巴上乱摸的手。
“我只是一个高中生。”
“所以呢?”
“所以学习为重。”陈江时起身把钱棠推回床上,用被子将人一裹,“睡觉,睡不着就自个儿呆着,别打扰我。”
钱棠顺着他的力道躺回被窝里,浑身都被包裹严实,只露出一头乌黑发丝和一张白净的脸。
“对了。”钱棠嘎嘣嘎嘣地把糖嚼掉,想起来说,“下周回学校就要换座位了,到时候我们做同桌。”
“再说吧。”陈江时回。
周一早上要开朝会,没有时间,周二上午下了第一节课,姚志刚便来教室让班长组织同学们换座位。
换座位的方式很简单,所有人都在走廊上等着,班长站在门口,按成绩名次从高到低地喊名字,喊到的人可以进去选座位。
钱棠是班上第一名,班长自然第一个叫他的名字。
钱棠进去后没急着选座位,而是靠在自己的课桌前,等班长喊到陈江时的名字,他才有所动作。
“坐哪儿?”钱棠问陈江时。
陈江时环视教室一圈,在他前面进来的人不多,也就十来个,很多前排的位置都空着。
他不想坐前排,不想每次上课都直面姚志刚那张像鞋底板一样臭的脸,但高三在即,一直坐后排肯定也不方便听课。
选了一会儿,他选了一个中间靠后的位置,也靠窗户,正好在袁孟前面两桌。
陈江时拍了一下靠外的课桌,反问钱棠:“你坐外面还是里面?”
“里面。”钱棠嘴上还没说完,屁股就已坐到了里面的椅子上,他将双腿交叠,单手搭在椅背上,朝陈江时抬了抬下巴,“以后就是同桌了。”
表情里的小得意藏都藏不住。
陈江时吸了口气,想说什么,在开口之前,却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当同桌挺好的。
至少以后再也不用去钱棠那边找他,还要被罗彦林暗戳戳地各种打量。
钱棠看陈江时笑,眉眼一弯,也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冬日的暖阳从窗户外面洒进来,落在他的脸上,让他的头发镀了一层浅金,皮肤白得宛若刚剥了壳的鸡蛋。
但那双眼睛又黑又亮,盈满笑意,一眨不眨地望着陈江时。
陈江时看得愣神,心头微动,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一时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心尖擦过,等他伸手去抓,那个东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教室外面,早就选好座位的罗彦林没在里面呆着,他无聊地抱着双臂站在门口,听班长一个个地念名字。
念名字并非挨着念下去就行,要等前面那个人把座位选好了,才能接着念下一个。
喘气的空档,班长瞥了一眼面无表情望着教室里面的罗彦林,他歪了下头,顺着罗彦林的视线看去,就看到窗前一站一坐的陈江时和钱棠。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样子,看上去非常和谐。
“你们真不坐一起了?”班长好奇地问。
罗彦林闻言,立马收回目光,拧起眉头,不耐烦道:“我们什么时候说过要坐一起了?”
班长仔细回想,发现确实没这回事,不由得讪讪摸了下鼻子:“你俩不是关系很好吗?”
罗彦林没有吭声。
班长见里面的人选好座位,赶紧念了下一个人的名字,趁着这个空档,他观察着罗彦林的表情,小声问道:“你俩吵架了?”
“没有。”罗彦林冷笑,“连朋友都不是,吵什么架?”
班长一愣,赶紧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原来是绝交了。
怪不得最近罗彦林和钱棠都没怎么说话,明明座位靠在一起,却各干各的事,交流的次数少得可怜。
不过班长没当回事。
吵架嘛,多常见的事,以前罗彦林和袁孟也没少吵架,还差点打起来,现在不还是好好地呆在一个班里。
班长心里这么想完,继续念下一个名字。
只有罗彦林表面平静,实际心里堵得要命,他强迫自己不往陈江时和钱棠所在的方向看,可眼睛不听使唤,目光时不时地飘过去。
陈江时也坐到了椅子上,单手撑着下巴走神,钱棠侧身面朝向他,不知道在说什么,嘴巴一直张张合合。
陈江时一边走神一边听钱棠说话,偶尔敷衍地应一下。
钱棠也不生气,还越说越起劲。
罗彦林看得两眼差点冒火,他回想自己和钱棠相处的点滴,发现几乎全程都是他用热脸在贴钱棠的冷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