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白云起笑嘻嘻地:“虽然三姨人没来,但贺礼到了就行。”
“财迷,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白三姨,白夫人的亲妹妹,江南白家的奇女子,一位经商奇才。
她性子豪爽,不想被拘于一方之地,便常年带着商队在大启各地、周边各国行商,很难见得到她一面。
白云起从白夫人那听说白三姨的商队从西域回了江南,下一程要往京城来时便打起了小算盘。
今日这戏是她请了人写好再飞书传给白三姨,由她名下的戏班子排练演出。
白云起歉道:“我这想法起得突然,名下又没有合适的戏班,若随意在京城找戏班子排练演出,一是怕走漏风声,二也怕他们不愿演这没有名气的戏本子。这次多谢三姨伸出援手。”
白三姨伸出手在这小丫头脑门上来了一下暴栗:“你这丫头,和三姨客气什么。且不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单是这戏本子的内容,我看也可大做文章。”
“你还年轻,不懂轰轰烈烈逊色于午后痒意的道理。别看芳娘子这剧本没有大起大落的起承转合,可单单是这意犹未尽的结局,就足够那些一生顺遂之人痒痒好一阵子了。”
这个道理不难懂,就像一杯水,若缺了大半没满,看客不会将其记在心里。可若是只差分毫呢?怕是夜里梦寐也会想将此填上。
何况,生活中最常见的往往也是这样的平淡遗憾,是最能引起共鸣点。
白三姨意志踌躇,颇有挥斥方遒之意气:“这段日子,我带来的几只戏班会在京城日夜不停演出,等着吧,这出戏很快便能传遍京城。”
白云起笑着奉上热茶,她等着呢,做这么多不就是打着这个主意吗?
皇帝不是以民意为重吗?那她便掀起这民意试试。
白三姨一来便拉着侄女讨论生意上的事,话尽了一段才注意到桌上的另一位男子:“哟,这便是云起的夫君吧?”
徐昭被点名连忙起身拱手恭敬道:“正是,徐昭见过三姨。”
“不错。”白三姨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相貌堂堂、进退有度、方才被冷落也不急,暗道她这位侄婿不错啊。
“果真乃人中龙凤,一表人才。”
白云起听了在一旁暗笑,徐昭好不容易得了长辈赞许,见自家人在那笑起来颇为无奈。
谁知道这位故人竟是家中长辈啊?
几人简单聚了聚白三姨就走了,她来京城就是为了行商,自然是以商队为先。
白云起还没吃饱,边夹菜边笑吟吟地打趣:“来,多吃点江南菜哦。”
徐昭恨恨:“夫人故意的。”
“将军说什么呀,听不太懂呢,只是呀,这菜点了这么多,还望将军不要浪费~”
白三姨戏班子果真在京城戏楼日夜不停地演出,不多时满城都知道了这么一位芳娘子。
为避免狂热剧粉找到曹芳的住址带来麻烦,白云起先一步将其转移阵地。
她许诺曹芳,这事一定会给她一个交待。
芳娘子的风波在京城愈演愈烈,引起了众多关注,连文人墨客也来参了一脚,写诗的写诗、填词的填词。
连城中三岁小儿都知道了芳娘子的事,咬着糖葫芦球呆呆傻傻问爹娘:“芳娘子为何不能和木匠在一起呀,她的丈夫不是已经去世二十年了吗?”
小儿的爹娘只是笑了笑,捏紧的掌心里是戏楼票根。
这日上朝,有文官提起此事,众人面面相觑,草草将其略过。
下朝时,徐昭行至宫门正要翻身骑马,却被身后一道苍老的声音叫住。
是林左相。
他向来与左相一派没有关联,不知这老头叫住自己是为何事。
左相笑容满面,主动拱手道:“将军。”
“左相有何事?”
“将军,请借一步说话。”
两人到了一处僻静地,徐昭看了眼天色,又问:“何事?”
“下官知道将军公务繁忙,可平日里也得抽出时间,多陪陪夫人才是。”
他眉头一挑,这老头话里有深意:“徐某不懂左相的意思,若有事,但说无妨。”
“将军可曾听说京城近日有出戏,讲的是位军户遗孀为夫坚守二十年,对公婆不离不弃的故事。”
原是为这。
徐昭道:“知道,曾与夫人看过。左相对这出戏有何见解?”
“见解称不上,下官只是觉得戏中芳娘子是位难得的好姑娘,能屏除外惑,坚守本身。听闻徐夫人与班主有旧,若有机会,望将军替下官带句话。芳娘子高风亮节,可歌可泣,我等见了无不钦佩。望戏外的那位芳娘子也能如此。”
林左相绕了这么一大圈,话里话外都是在劝徐昭插手此事,及时叫停这股风波。
他表面是在赞赏戏中芳娘子的品德,实质是在点他们,不要轻易插手此事,小心惹祸上身。
徐昭不知道这位一向守旧的林左相为何会插手这事,毕竟此事并没有牵扯他门下之人。
故而,他装作没懂的样子和老头打起太极:“徐某也是这样认为的,难得和左相有同感。若有机会,定会帮左相将话带到,只是家妻近日忙于冰人馆事物,不一定有空。”
第88章 最后
林左相闻言嘴角一撇,也不在和他绕弯子了,干脆直接提点:“恕下官直言,徐夫人所作所为并未隐瞒身份,知道此事出自徐夫人之手的人不在少数。下官听闻徐夫人数日前曾求见皇上请求改革婚律,想必便是与戏中芳娘子的事有关。”
“虽此事与下官无关,可下官还是得提醒将军,您是忘记了您与夫人的婚事是怎么成的吗?”
将军府里,天色又阴沉下来,迟迟嘀咕着:“最近这天尝尝变脸,小姐,您不是与将军约了下朝后回白府吗?怎么将军此时还未回府呀。”
“许是被别的事绊住脚了,再等等。母亲这次是为三姨的到来接风洗尘,不着急。”
本该白三姨到时就设着洗尘宴的,但谁让这位是个实打实的大忙人,一来京城便围着商铺转了起来,直到今日才空出时间。
两人又等了一会,见徐昭还未归家,白云起只能留信,自己先走一步。
徐昭回来时她已不在府中了,孙婆婆告知夫人去向后就退下了。
徐昭独自回了房,坐在小榻上发愣。
耳旁林左相的话似乎还萦绕在耳边。
“将军难道忘了您与夫人的婚事是受皇上圣旨所赐?若夫人此次成功,律法变革,您就不怕,夫人再提和离吗?”
“下官虽才德不行,但多少活了这么些年岁,阅历到底还是有的。下官以为,夫人此行并非全心全意为了芳娘子,或许还有为自己求个便利的想法。”
“所以,还望将军多多考虑此事,切勿轻举妄动。”
徐昭不断地告诉自己,他与夫人已是两情相悦,不用再为此事烦恼。
可无论他怎么催眠自己,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被林左相的话打动了。
徐昭,是真的害怕她离开自己。
“将军,夫人派人传信来了,说您要是回府了便去白府,他们等着呢。”
对了,今日有宴要赴约。
徐昭勉强收拾好了心情,骑上马又去了白府。
此时白云起与父母、三姨已经落座,徐昭到时他们正在谈论白云落的事。
白三姨懊恼:“又这么突然,两个侄女的婚事我竟都错过了!”
“谁让你常年不在家中,就算是我传信回江南去你也收不到。”
“无妨,”白云区笑道:“云落随弟夫驻守江乐城,就在京城回江南的必经之路旁。若三姨不急,顺路便也就去了。”
白三姨连连点头:“那就好,她这夫婿又是哪般人物,竟能得云落亲眼?”
白右相道:“也是个青年才俊,去岁还在与草原部落的战役中立了大功。”
“听起来是不错,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云落喜欢。”
此时徐昭正好进来了,白三姨眉眼一转便盯上了这人:“既然云落的夫君也是武将,那大侄婿可认识他?”
他定了定神,对答如流:“自然,他曾是我的部下,天性真诚,不拘小节。”
“如此便好。”白三姨感叹,“时间真是一晃眼就过去了,云起云落已经嫁做人妇,可我还记得她们小时候是多么玉雪可爱。”
白夫人道:“这么怀念,不如自己生一个?”
“那还是算了。”白三姨连连摇头,连忙转移火力,“我都一把年纪的人了。你若是想带小孩玩,不如多催催云起和大侄婿,这才是正当事。”
往日遇到这个话题,白云起总是不留痕迹地转移化解,可这次她却应下来了:“多谢三姨关心,我与将军会努力的。”
白夫人以惊讶的目光望向两人。
徐昭被这话打了个猝不及防,刚喝下的清酒差点喷出:“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