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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小青梅不争了(重生) 第99节

  与那一夜,同样的一弯月。
  满眼惨白的素缟,萧芫失力跪坐在中央,无声痛哭。
  她抓着问路过的每一个人,女官、宫女、内监……
  问他们,姑母去了哪里,是谁要他们把姑母带走的。
  问到最后,已是毫无尊严的乞求,哭着求他们,可不可以告诉她。
  他们摆手,行礼,甚至跪下,就是不说话,怎么都不说话。
  丹屏从外面跑进来,抱住她,哭着劝:“娘子,我们回去吧,他们要封宫了,会赶我们走的。我们回去好不好?”
  萧芫捂着心口,哭到干呕,面色惨白地摇着头,眸中满满是惧怕的惊恐。
  “我不走,我要和姑母在一起,我死也要和姑母在一起。”
  她往后爬,丹屏怎么也拦不住。
  直到撞到了什么。
  墨色洒金的帝王衮服那么冰冷,又那么坚硬,眼前发花、扭曲,她像求所有的下人一样,去求他。
  他好高好高,面容像在云端,她怎么也看不清楚,就这样,冷冷看着瘫在地上,几乎不成人形的她。
  他的命令干脆利落,萧芫被强硬地架走,锦履拖在地上。
  她渐渐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
  胸口的痛让她想痉挛着缩起,大片大片的黑涌到眼前。
  她不敢想,自己此时,是多么可怜又可悲的丑态。
  索性也不用想,因为很快,她的意识无法控制地坠入黑暗。
  一片虚无空茫的黑暗。
  再醒来,是在陌生的床榻上。
  暖溺的光晕烘烤着,不断煎熬,她慌乱地爬起来,眼前却看不清楚,一寸寸摸索过去,怕得发抖。
  她好像摸到了榻边,木质的触感微凉,下一刻,手被压住,身子被拦住。她的摸索成了徒劳,又回到了床榻的最里侧。
  终于能看清。
  看到了他,也看到侧面有一扇巨大的屏风,隔开了能出去的,唯一的门。
  她被困在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困在了床榻上,而他是忠实而残忍的守卫,他不让她离开,告诉她,颐华殿会和慈宁宫一同封锁,他会使人,为她搬宫。
  魂灵被过载的痛苦禁锢,看着如绞的心脏带着躯壳歇斯底里,影子狰狞地映在屏风上。
  泪流成河。
  破碎、绝望,眼中渐被空洞的沉沉死气占据,她受不住地弯下腰。
  原来,见不到姑母的最后一面不是最痛,不能为姑母守灵也不是最痛,最痛的,是她生命里,有关于姑母的一切,都要被剥夺,分毫不留。
  而他沉默、坚定、居高临下,任由她怎么乞求,都无动于衷。
  亦,始终不离。
  原来,痛到极致,真的,会五感尽失。
  可昏厥之前,她感受到了他的拥抱,听到他松了口,承诺,会带她去找姑母。
  而她语不成声地问,问他是不是还在怪她。
  这一句,好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再也坚持不住。
  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会怪她?
  漫天大雪。
  沉闷的銮舆是另一方精致的囚笼,车窗外,两侧阙楼高耸。
  宫门越来越近。
  泪不断滑过青白颤抖的唇瓣,消瘦的指节无力攥住他墨金的广袖。
  摇头乞求,“不要,李晁,求你,我不要回宫,不要……”
  “为何?”
  “我要回家,我要去寻姑母,你说好带我去的,李晁,你明明说好……”
  “萧芫。
  皇宫,便是你的家。”
  话被强硬打断,一并将魂灵狠狠压下,她再无法支撑,脱力软倒。
  已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心好像终于生了麻木,荒芜成灾成厄,永远被搁浅,无从宽恕。
  透过高高的窗,看着銮舆一点一点,驶入宫门,驶入金瓦红墙,驶入了四四方方永远不见天日的皇宫。
  像躺在棺材里,被葬入陵墓。
  “……你骗我,李晁,你竟然……骗我。”
  清脆的一声乍响在耳边,如雷劈下,破碎的瓷片溅得到处都是,丹屏的手被划破,血流下来,还在替她求。
  求,不要让娘子离开颐华殿,去那么那么远的荒弃冷宫。
  她去拦丹屏,却连走路都艰难,心口又在疼了。
  最痛苦最痛苦的日子,好像连时光也吝啬,一段一段分割开来,连不成线。
  她总是不知道自己的身子什么时候撑不住意识,又坠入黑暗。
  可这一次,却怎么也触不到底,失重、溃散,像是恨不得,永远也不要醒来。
  第85章 捷报
  “芫儿, 芫儿。”
  “芫儿,已三日了。你个小酒鬼,若再不醒, 予便永远不许你饮酒。”
  ……
  “芫儿,莫怕,姑母在呢。”
  姑母……是姑母啊。
  她好像哭了,哭得好厉害, 几乎喘不过气。
  哭了好久好久。
  明月夜色,渐染金辉, 意识挣扎着浮起时,晨晖斜映入床前,就好像每一个寻常的日子。
  仿佛她没有昏睡,只是单纯地过了一夜,在清晨醒来。
  只是身体里好像被抽走了什么,她静静地睁开眼眸, 却望不进色彩。
  荒芜从记忆里绵延入骨血,一切都死气沉沉。
  【……你还相信他, 这么快就忘了?】
  是啊……
  原来, 是她忘了。
  忘了前世对他歇斯底里的哭求,忘了他骗她,带她出去, 又重新将她关起来。
  忘了所有毫无尊严的丑态。
  前世她临死时,竟还想着往日的骄傲与张扬不能一丁点儿都不剩,不能碎了脊骨, 要好好的、体面地去见姑母。
  可原来, 她的脊骨,何止碎了一地呢。
  已不是姑母会认不到, 而是她自己,都认不得自己了。
  每一个画面,每一声哀求,都那么清晰,比昨日还要清晰。
  清楚得让她成了口枯井,五内空空,眸中只剩下干涩。
  都已那般了。
  在搬宫之前,就已那般了。
  那她前世最后那几年里,一次次地使人去御前,又算什么呢。
  他会不会在心里奇怪,她怎么能做到这么坚持不懈地,自取其辱。
  而她在那一方小小的院落里,只记得姑母薨逝,她搬了宫,他唯一让人告诉她的,就是姑母积劳成疾,因病而逝。
  她不愿被禁锢一隅,想去灵前陪着姑母,在院中跪得昏了过去,他也始终不曾出现。
  于是她的脑海里,一个意气风发与她吵吵闹闹的少年郎,很突兀地,便成了漫天风雪里祭台上冷漠的背影,成了高大威武的盛世君王。
  于是她心心念念地想知道为什么,想见他一面,一直一直地,想去寻求一个答案。
  一个旁人口中,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全然相信的答案。
  那些青梅竹马相伴十几载、占据她整个生命的情感与希冀,总要他亲口说出,才能被彻底欺灭。
  可原来,这个答案,他早就亲口告诉她了。
  她怎么,这么像一个笑话呢。
  萧芫笑着,无声地大笑,笑自己,也笑这命运。
  更笑这作弄人的天意。
  天意让她重生。
  可既然忘了,又为什么要让她想起来。
  既然迟早要想起,为什么不能早些。早在她决定和盘托出之前,早在彻底陷进去之前,早在……
  动心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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