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小青梅不争了(重生) 第110节
阿母这样满心欢喜地想要她来到世上,却仅仅只一面,就是永别。
明明……都知晓的,写下这些信笺时,阿母的身子,已经不好了吧。
这么多字字句句,一处未言爱,却处处都是爱。
她并非不该存在于世,她还在阿母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承载了这么多这么多的祈盼。
萧正清这些年说过的所有,全都是假的。
阿母这样的女子,历经这么多苦难也依旧心怀大爱的女子,他本就配不上,一点儿都配不上。
死死咬着唇,攥着他的衣襟,终于,身子颤动着,痛哭出声。
李晁手抚着她的发,臂弯抱得更紧。目光沉沉望着前方,深不可测。
銮舆之后,禁军源源不断往萧府涌去。
涌往先夫人储江雪的祭堂。
萧正清要冲过去以命相拦,被身旁的平婉拽住。
下一刻,平婉被毫不留情地踹倒在地。
月洞门后的萧若看着,面色惨白,瞳眸深处,尽是麻木。
无人留意的角落,暗卫循着阴影,天女散花般,侵入萧府的每一寸。
第94章 修罗
“如何?”
几日后, 金銮殿高高的龙椅上,李晁刀削般的面庞隐在阴影里,唯眸中映出点点幽沉的光。
仿佛身后无尽的恢弘与广阔, 皆是他蛰伏的巨龙龙身。
阶下黑影俯首。
“禀主上,证据都已拿到,至多三日,原件便可封存。属下已将大概情况誊录, 交给了江寺卿。”
“萧夫人身边刘媪确是大长公主赠予,为人中规中矩, 监视的这段时日,从不多说一句话,多言一个字……”
……
与此同时,颐华殿内。
“……伺候起来也十分尽心尽力,甚至任打任骂,由着萧夫人发泄心中不快。
也不曾听到她主动对萧夫人提议什么, 甚至连大长公主这四个字都没有提过。”
层层纱幔之后,高窗之下, 粲然的日光化作金沙倾泻, 落了萧芫满身。
如瀑的墨发缓缓浮动,随回身的动作,优美的弧度抚过灼晖, 一张冶丽的面容比骄阳更耀眼,夺去所有目光。
雍贵端正的身姿暗藏凛然之意,眉目轻凝, 不怒自威。
“确定她并无亲属?”
漆陶也困惑, “几番探查都不曾寻到,她在大长公主府亦是无亲无故, 连个交好些的婢子侍卫都没有。
道是自从她当年被卖入宫中,家中遭难尽数死去后,便沉默寡言,再不与人相交。”
萧芫勾唇,“如此说来,竟是她李岑熙的一步闲棋。”
漆陶低眉,“圣上那边道会派人一直盯着,稍有动作,第一时间知会咱们。”
萧芫未置可否,倒是问了一句,“萧若也不知?”
漆陶点头,“娘子,可要……”
萧芫轻笑,悠然道:“萧夫人,不是总拿她撒气吗。”
漆陶抬头,丰润柔净的面容上满是郑重,“奴婢明白。”
正要去办,忽一声清亮有力的嗓音跃来。
“娘子!”
丹屏快步走进,风尘仆仆。
“娘子,一刻钟前,萧若的人主动向奴婢传消息,道她就在昨日,得知了有关于太后和边关岳将军的事,让您即刻出门,以踏秋之名前往郊外宣碧山相见。”
“奴婢不知消息真假,已经派人跟踪上去,具体如何处置,请娘子定夺。”
萧芫眸色微凝,思忖几息,令:“漆陶,你遣人将消息报给御前。”
“是。”漆陶领命出去。
萧芫看向丹屏,“她既不想直接说,那便将人抓回来,押入宫中,好好审问。”
丹屏应下,可到了殿门,又折回来,身后多了一人。
那人双膝跪下,叩拜之后恭敬禀道:“传消息的人武艺高强,可发现属下之后却自投罗网,还直言道,若娘子收到消息后不第一时间前往宣碧山,就等着太后身体衰竭而亡,边关岳莲城兵败如山倒。”
萧芫倏然色变,站起身。
丹屏当即皱眉,“这明显是引君入彀之计,娘子莫要……”
“李晁派在我身边的暗卫,一共有多少人?”
丹屏愕然看着娘子身影匆匆自身前而过,本能回道:“只有二十。”
萧芫顿住步子,条条命令如玉珠接连落盘,“去寻宣谙姑姑借凤翎卫,就说我出京踏秋散心,想借些护卫。”
“将那人的话原分不动转告李晁,我先行一步,让他之后带人前往。”
“拿凤令,调动禁军将宣碧山给我围了!”
“如若禁军调不动,直接去原将军府,让原菁莘无论如何都要调兵前往,越多越好!”
丹屏震惊未有动作,可身边侍立的宫女训练有素,领命去传话的人已经行到了外间。
萧芫落后一步,也快步往外去。
“娘子,”丹屏着急赶上来,“您不能就这样以身犯险,让奴婢代您去吧。”
可待娘子真的停下,她望着娘子,却再说不出一个字。
丹屏从未见过娘子这般神色。
连眼角都紧绷到了极致,双目泛红,写满了焦灼的怖色,甚至,是破釜沉舟。
这一刻,不需言语丹屏也明白,娘子此行,非去不可。
漫长的几息后,丹屏咬牙抱拳,郑重如同起誓,“您若执意前去,奴婢死也会护您周全。”
萧芫回身,向前,步伐无畏而坚定。
若真能彻底扭转前世,区区以身犯险,又算得了什么。
马车备好,上去之前漆陶终于回来,却眉心微蹙,面有难色。
“娘子,圣上在政事堂和诸位长官议事,外头防守重重,任何人都不得入。”
“言曹大监也被拦在外头,奴婢拜托他一结束立刻通报。”
“好。”萧芫颔首,“你留下来,至多一刻钟,若还是无法通报,你便闯进去。”
漆陶:“奴婢记住了。娘子,太后那边可要据实以告?”
“不必。”
余音未落,衣袂飘飞,马车随着一声令下,轱轱向前。
萧芫自然知晓此事瞒不过姑母,但姑母坐镇宫中,早知道一刻便早焦灼一刻,倒不如晚些。
且凤翎卫专护姑母安危,她借走的已经够多,余下的不能再动了。
行至朱雀大街,暗卫来报调兵之事已然妥当。
事出紧急,去办的人兵分两路,此刻禁军先行出城,原菁莘在后正在遣兵。
麻烦的是原将军也在宫中政事堂,主帅不在,哪怕身为少主有此权力,也少不了多费些口舌。
萧芫凝神盘算。
此去最差的情况,便从头至尾都是背后之人的阴谋。
京畿兵力,除了京内南北衙的禁军就是京郊的驻兵,就算当真是贼匪倭寇领兵威胁皇城,她如此安排,也是万无一失。
而最好的情形,便是那宣碧山上当真只有萧若一人。
而她贸然下令出兵,事后朝堂上定有人问责,此等后果,与虚惊一场相比也不算什么。
出城门时,凤翎卫前来会和,为首者入马车拜见。
萧芫看着这张有些熟悉的脸,问:“你与胡媪是何关系?”
暗卫低头,恭敬道:“回萧娘子,属下是胡媪的远房族弟,不过并无往来,胡媪不知属下存在。”
萧芫嗯了一声,让他下去。
姑母的凤翎卫,她自然相信。
宣碧山风景秀丽,巍峨壮观的奇山峻岭间,不止粗犷的草木松柏,亦有婉约雅致的小桥流水、亭台楼榭盈盈而立。
秋日的山间层林尽染,从初秋到深秋,由碧绿到枯黄,错落间每一时的风光皆不尽相同。
京中世家的郎君女娘,每到这时,最附庸风雅的事便是来宣碧山踏秋。
今日也是一样,沿途往上,时有诵诗娇笑声传来,随意一瞥,不是才子佳人,便是成对的郎君,或成团的女娘惬意聚会。
暗卫皆在暗处,萧芫身后只有几名武婢,倒显得颇为合群。
京中无人不识她这位未来的中宫皇后,是以走了一路,也应了一路的寒暄,妙语叠成多姿多彩的音符,叽叽喳喳地热闹非凡。
萧芫前脚言笑晏晏,后脚便让人挨个儿走近那些郎君娘子,委婉劝人暂且下山。
大多和颜悦色地应下,少数面有不忿,闷闷不乐,待人走了抱怨:“这宣碧山还是她的不成,连让人观赏一二都不行了?”
旁边一位郎君闻言轻笑。
“这位小娘子还真说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