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在那日行及笄礼。”
“何人为她插簪挽发?”张廷玉焦急追问。
女子及笄礼,需家中长辈或者夫婿为她挽发插簪,她的未婚夫婿,是他,可他却奉父母之命,娶表妹为妻,他已是旁人的夫君。
此时张廷玉忍不住取下随身携带的卷云纹折扇,盯着折扇出神。
倏地,他从扇骨夹缝中抽出一支玉簪。
小厮骇然,这扇子公子从不离身,他压根没想到扇子里藏着女子用的玉簪。
张廷玉轻叹,扇,同散,原来是不祥之兆,他竟愚蠢的将表达爱意的玉簪藏在离散中,所谓秋扇见捐,原是他抛弃了他与四娘白首不相离的承诺。
后日,若无人为她插簪,他定不会再弃她于不顾。
第65章
张廷玉失魂落魄来到别院仓库内,这座仓库除了他,任何人不得踏足。
打开仓库,满目都是贴着囍字洒金红笺之物,都是他准备的聘礼。
拔步床、玫瑰凳、妆奁盒、首饰钗环、文房四宝、古董字画、长命锁、平安扣、龙凤烛台、玉如意、珐琅彩杯盘、金银茶筒...
还有他亲手做的桃木梳子,他为她做的琴架。
每年他来江宁,都会躲在这几晚,为她亲手做一件聘礼,今年,他亲自做了一对鸳鸯彩金镶明珠耳坠。
她喜欢收集珍珠饰物,他每年都令人从天南海北搜罗各式珍珠,有合浦明珠,东洋灰珍珠,西洋的黑珍珠,甚至还有违禁的皇族专用的东珠。
满满一匣子,今年他寻来的是罕见的螺珠与粉珍珠。
心酸酸涩,他再无合适的身份,将这些礼物捧到她面前。
.....
淮安府北郊外。
风饕雪虐,千山难越,苏培盛趴在马背上,被风雪刮的脸颊烧疼。
整整六日星夜兼程,马儿都跑死了五匹,他这几日连用膳都在马背上。
此时他伸手拂开粘住眼睫的霜雪,缩了缩脖子,抬眸却见王爷早就跑没影儿了。
苏培盛勒紧缰绳,转头看向匆匆赶来的叶神医。
“叶神医,王爷该服药了,你把药给影一,让影一伺候王爷服药。”
“哎,苏公公,王爷风寒未愈,还是避免车马劳顿为宜。”叶天士将一颗药丸递给血滴子。
“劝不住啊!杂家天天劝!除了暗六,世间没人能劝住王爷,哎哎哎,快些赶路吧,明儿午时前务必赶到江宁府。”
苏培盛耷拉着眼皮,困得都睁不开眼。
“叶神医,有提神醒脑强身健体的药丸吗?给大家伙来几颗。杂家快顶不住了。马蹄儿都跑出火星子了。”
“有。”叶天士赶忙从药箱里取出几瓶药丸,自己也咽下几颗。
影一快马加鞭赶上王爷,将药丸呈给王爷服用。
“咳咳咳咳咳...”胤禛捂着嘴角难受的咳嗽几声,他并未勒马停步,仰头咽下药丸之后,继续风驰电掣赶路。
此时一只翱翔的海东青自北而来,径直落在影一肩头。
“主子,是影三与影七送来的密信,东西已找回。”
影一从海东青腿边取下一个小锦盒,那盒子里赫然放着一个人骨做的短笛。
“嗯。”胤禛摩挲短笛,随手将骨笛挂在脖子上,贴心口藏好。
影一心下骇然,没想到王爷派遣影三与影七前往准噶尔蛰伏多年,竟是为盗取准噶尔汗王策零贴身佩戴的骨笛。
这骨笛到底有何特殊含义?
影一茫然几许,忽而想到暗六,她修习媚术,需取掉两根肋骨,塑造比寻常女子更为纤细柔软的杨柳细腰。
能让王爷贴身佩戴之物,几乎都与暗六有关。
.......
吕府内,吕云黛诧异的轻抚托盘内华贵的银红暗花绸三镶边袄。
“四姑娘,这鱼鳞裙是江南最时兴的样式,您瞧这些蝴蝶,栩栩如生振翅欲飞。”
小丫鬟锦春将做工精致的芝麻纱绣蝶纹鱼鳞裙捧到她面前。
“哦,你去打盆水来,热水。”吕云黛才不信吕家人会大发善心,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锦春诶一声,拧身端来铜盆。
吕云黛打着哈欠,将那身新衫丢进热水里。
“锦春,搓揉一遍。用力些。”吕云黛并未发现衣衫有任何猫腻,但直觉告诉她,这件衣衫一定有问题。
锦春卖力的开始搓揉衣衫,忽而惊呼一声:“姑娘,衣衫..衣衫破了,盘扣掉了,不对,盘扣怎么融化了?”
吕云黛冷笑,伸手捻起融化在热水里的浆糊状粘稠物。
“是遇水则化的糯米纸,糯米纸濡湿,搓捻成丝线与如意纹盘扣,再用糯米纸丝线绣衣衫,明日我换上这身衣衫出门,濡湿的糯米纸丝线定会被极寒冻得脆硬不堪,再到暖和的前厅内,就会融开。”
古代大家闺秀甚至不允许见外男,若她明日当众衣衫不整,露出里衣,与裸奔无异。
哦,还有里衣,吕云黛将银红里衣一道丢进热水里,整件衣衫都融化了。
啧,他们想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着寸缕,逼死她。
“这..太过分了,怎么会这样..”锦春面色惨白,吓得瑟瑟发抖,深宅大院里的争斗比她想象中更为让人毛骨悚然。
“你去寻丝线,我们趁夜将这身衣衫的丝线全都加固一遍。”
幸亏衣衫上的刺绣没问题,否则她明日只能穿旧衣。
主仆二人将散成布片的衣衫用薰笼烘干,连夜缝制,直到五更天,吕云黛才打着哈欠补眠。
可她才刚闭眼,就有丫鬟仆妇前来,说今日是及笄吉日,需一早前往祠堂拜祭先祖,告慰神明。
吕云黛打着哈欠,懒洋洋坐在妆奁桌前,冷眼瞧见两个仆妇要在她脸颊上敷面脂,她一抬手,从自己的行囊里取出一个小匣子,匣子内一应胭脂水粉与鬃毛刷都有。
“我喜欢用我自己的。”她说着,就自顾自的开始描眉画眼。
妆罢,众人忍不住侧目。
锦春更是瞪圆眼睛:“姑娘,戏文里总说倾国倾城,奴婢今儿倒是知晓何为倾城绝色佳人,姑娘真美。”
吕云黛摩挲手腕上的青丝镯子,笑而不语。
换上那身连夜加固的衣衫之后,吕云黛将锦春留下照顾娘,被婆子搀扶着,前往吕家祠堂祭奠祖宗。
远远就瞧见吕家一众人站在祠堂门口,这些人定是故意让她姗姗来迟,让所有人都等着她,令人觉得吕家四姑娘没规矩。
吕云黛也不气恼,与穿着同样衣衫的五妹吕芸熙一前一后,被婆子搀扶着入祠堂内祭拜吕家先祖。
吕观稼极尽溢美之词,在祖宗面前夸赞女儿,可吕云黛知道,这些夸赞之词永远不可能不属于她。
此时她接过三柱清香,不恭不敬的单手插在香炉内,身侧传来众人或惊诧或鄙夷的窃窃私语。
她懒得搭理,退到一旁,倏地看到婆子将她放方才跪拜过的墨色蒲团推到另一边,搀扶着五妹跪在新蒲团上。
这是何意?嫌弃她脏?还是在那蒲团上动手脚了?
她放下跪下之前,明明仔细观察过蒲团并无任何异常。
还真是防不慎防,吕云黛正忐忑之时,忽而膝上传来阵阵针扎似的剧痛。
她调息运气,没有察觉到任何中毒征兆,才勉强安心,可膝盖上的刺痛却折磨得她痛不欲生。
她疼得微微曲膝,见吕观稼怒视而来,赶忙站直身子。
她咬牙强撑着,双腿都疼得忍不住发颤。
好不容易熬到祭祖结束,吕云黛赶忙借着更衣的由头,躲到一处树后查看。
挽起裙摆,却见裤腿上都是斑驳血迹。
她挽起裤腿,赫然发现膝盖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红点,吕云黛伸手查看,却并未见到暗器。
膝盖上传来一阵异常的冰冷触感。
是冰针。
他们将冰针藏在墨色蒲团内,定是计算好她的身量体重,她用手掌触碰检查蒲团之时,那些冰针并不会露出。
可一旦她用全身的重量跪在蒲团上,那些锋利冰针顷刻间就会扎入膝盖内融化,让人无法抓住铁证。
此时祠堂内的蒲团估摸着早就被人毁尸灭迹。
她疼得直冒汗,正要处理伤口,却感觉到熟悉的脚步声。
张廷玉急步走到她面前,看到她膝盖上的伤,一颗心揪得生疼,明知外男不该靠近女眷,但他仍是控制不住自己,拔步冲到她面前。
“是不是很疼,我送你先回去歇息。”
“还行。”吕云黛用帕子裹紧膝盖,可帕子只有一条,她正准备撕扯一块中衣袖口,却见张廷玉曲膝半跪在她面前,一块素色帕子包裹住她的膝盖。
吕云黛有一瞬间哽咽与悸动,这莫名的情绪显然不属于她,该是吕四娘这具身体对挚爱之人本能的反应。
“四娘,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尽管开口,我愿为你做任何事。”张廷玉郑重允诺。
“你离我远些,我是众矢之地,我不想连累你,衡臣哥哥。”话一出口,吕云黛愣怔几许,方才那句衡臣哥哥,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