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俊俏的小男孩脸颊泛红,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她好小好小。好软。衡臣很喜欢四娘。”
  “衡臣..衡臣哥哥救我!”窒息的濒死感袭来,她恐惧的惊呼。
  双手同时被人握紧,两道不同触感的手掌握紧她,吕云黛头痛欲裂,呜咽一声,彻底昏厥。
  此时张廷玉和雍亲王同时牵住四娘的手。
  “王爷..”张廷玉诧异看向王爷,不知为何王爷会伸手握住四娘的手。
  他当伴读之时,就知道王爷喜洁,除了必要的肢体接触,从不触碰旁人,更遑论四娘这个陌生女子。
  “哎呦,吕四姑娘怎么晕倒了~”苏培盛忙不迭矮身,将六子打横抱在怀里,他不是男子,只是太监,无需避讳男女之防。
  却愕然发现抱不动,低头才发现六子握紧张廷玉的手掌不曾松开,她手背青筋毕现,极是用力。
  她死死攥紧张廷玉的同时,却已然松开王爷的手掌,此时王爷的手掌尴尬顿在原地,面色阴鸷。
  完了!六子该抓的不抓住,该放开的却为何死抓着不放开?
  苏培盛瑟瑟发抖,抱着六子,跟着吕家领路的婆子,与张廷玉一道前往外院一处厢房内。
  张廷玉握紧四娘冰冷纤薄的手掌,心疼忍泪。
  叶天士替暗六诊脉之后,忽而面色凝重,替暗六扎针放血。
  “王爷,吕四姑娘中了西域七瓣曼陀罗,此毒霸道,能令人血气逆行暴毙。”
  “护驾!”苏培盛故意扯着嗓子惊呼一声。
  胤禛心情本就糟糕,此时冷笑道:“呵,吕观稼,本王纡尊降贵前来庆贺,没想到吕家却妄图谋害本王,来人,立即将吕家众人拿下!”
  “立即交出真凶,否则谋害亲王为诛灭九族死罪,吕家,杀。死一人,亦或是死九族,你自己选。”
  胤禛眼角余光落在那人与张廷玉握紧的手掌,面色愈发冷冽。
  吕观稼跌坐在地,转头看向众人:“到底是谁?快些站出来,否则九族都得死!”
  众人战战兢兢匍匐在地,胆子小的孩子忍不住恐惧的呜咽出声,更有数名年幼族人吓得尿了裤子。
  一时间腥臊之气弥漫开,胤禛嫌恶掩唇咳嗽。
  “咳咳咳咳咳....”
  吕观稼满眼焦急扫视众人,眼神渐渐失望,继而面露死灰,匍匐在王爷脚下。
  “王爷,是臣,是臣不想让品行不端的四女侮辱门楣,才给她下毒,求王爷赐死微臣。求您饶恕吕家。”
  身为吕家掌舵人,他即便心有不甘,仍是要为吕氏一族的兴衰荣辱扛下一切。
  保住吕家,是身为家主的责任。
  “不!不是老爷,是我,是我!呜呜呜都是我!”
  姚氏忽而呜咽着爬到吕观稼身边,将他护在身后。
  “王爷,是臣妇,一切都是臣妇所为,臣妇怨恨翁氏母女前来破坏五娘的及笄礼,臣妇令人将能致死的曼陀罗融在冰针内,将剧毒冰针藏在四娘祭祖跪拜的墨色蒲团里,不信您可派人去查验。”
  “一切都是臣妇所为,吕观稼与臣妇并未有龙凤和婚帖,他也并未与发妻翁氏和离,臣妇与吕家并无瓜葛,请您饶恕吕家。”
  “堂姑母,休得胡言乱语!”
  “姑母!您是不是疯了!”少夫人小姚氏与张廷玉的发妻姚家六娘满眼惊恐。
  姑母当真是疯了,竟将灭族的祸水引到姚氏一族。
  “王爷,求您赐死罪妇,呜呜呜...”
  就在此时,姚氏身后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衡臣哥哥救我。”
  吕云黛哭嚎着抱紧眼前的衡臣。
  张廷玉浑身一僵,眸中含泪抱紧四娘:“四娘,对不起,是衡臣哥哥来迟了。”
  “呜呜呜,你去哪儿了,好疼,水里好冷,衡臣哥哥呜呜呜...”
  吕云黛抱着衡臣哥哥呜咽,混乱的意识渐渐回笼。
  直到看见一张压抑怒火的冰块脸,她登时推开张廷玉的怀抱。
  对张廷玉无所适从的炙热狂恋,让她陌生而恐惧。
  吕云黛垂眸不敢看四爷的脸,转而看向姚氏。
  “姚沁霜,你是不是忘了你与我祖母,还有姚家六娘,你们三人在十五年前犯下的罪孽?”
  “六娘,继续砸,砸死她,你就能嫁与衡臣为妻。”吕云黛盯着姚六娘的脸,阴阳怪气的说道。
  姚六娘性子沉稳,此时面不改色,满脸迷茫:“四姑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哦,也许桑青妈妈能让你们想起来。”
  “烦请王爷审讯姚氏身边的陪嫁丫鬟桑青。”吕云黛恳求道。
  却见四爷目光幽幽盯着她的手,吕云黛一低头,发现自己正与张廷玉十指紧扣,她吓得赶忙松开手掌。
  这才听到四爷冷冷开口,语气极为不悦:“可。”
  血滴子影一领命,拽着个瑟瑟发抖的仆妇入了屏风后行刑。
  伴随着一阵让人发慌的哀嚎声,姚氏忍不住轻颤身子,而姚六娘依旧面不改色,反而露出委屈神态。
  “我说,呜呜呜,别打了,我说,是..是老夫人与夫人,还有姚家六姑娘,老夫人不喜欢翁氏母女,想让娘家侄女嫁给公子,奈何翁氏与公子有婚约。”
  “老爷过世没几日,老夫人就迫不及待将我们姑娘请来,同时为姚家与张家嫡子能联姻,老夫人还算计了与张家有婚约的四姑娘。”
  “她们带着翁氏母女去鸡鸣寺进香,给翁氏下药,被狂徒迷。奸,她们还将四姑娘带到秦淮河边,趁夜淹死四姑娘,我都瞧见了,呜呜呜呜..”
  “碗大的石块砸在四姑娘后脑勺上,血都把半个江面染红了呜呜呜....”
  “她们还给翁氏下疯药,翁氏疯了,老夫人顺理成章将侄女嫁给了公子。”
  “为防止夫人和老夫人将我灭口,我藏了铁证,还将那狂徒给藏匿起来,我可交出证据。”
  “后来夫人和公子夫妻恩爱..”
  “好了,别废话,我不想再
  听奸夫淫。妇如何恩爱缱绻。”
  “吕观稼,姚老太婆必须开棺戮尸,姚氏和姚六娘必须死,你与我娘和离,是和离,而非休妻,你再去翁家说明一切,跪在我外祖父母灵前道歉!”
  “限你们三日内退回我娘的嫁妆,还有南园,南园是我娘留给我的嫁妆!吕家人统统滚!”
  “吕观稼,你这个狗东西,禽兽不如,你我父女恩断义绝,我爹爹死在了我六岁那年,我再没有爹爹了。”
  “也快失去我娘了...什么都没有了...都没有了..”
  吕云黛仰头忍泪,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出现吕观稼抱着她一块放风筝的场景,以及她生病之时,吕观稼整晚抱着她,温声哄她吃药的模样。
  她又想起一家三口保守的秘密,她的庶姐吕芸绣,并非吕观稼所出,而是吕观稼的常随之女。
  那常随为从歹人手中救回游学的吕观稼,不幸罹难,他身怀六甲的妻子是吕云黛娘亲身边的心腹丫鬟,得知噩耗,难产血崩而亡。
  吕观稼与翁氏夫妇二人商议之后,决定将那个孩子收养到膝下。
  担心那孩子被人耻笑是奴婢的女儿,吕观稼对外声称是外室所出的庶女。
  此时姚氏凄凄呜呜的靠近吕观稼。
  “观稼哥哥,对不起,我早知道偷来的幸福不会长久,这些年,你总问我为何寝食难安,就是因为我犯了错,对不起....可我不后悔做出那些事,我能与你厮守十五年,此生足矣。”
  “我知道你从不曾喜欢过我,你只喜欢翁姒樱,即便她与狂徒私通,即便她变成疯子,你也只喜欢她,我每时每刻都想杀她,可我怕啊。”
  “你只是知道她背叛你,就彻底一蹶不振,连最在乎的功名都不要了,我不敢赌,若我杀了她,你是不是会为她殉情?你一定会的。”
  “观稼哥哥,你可曾有半分喜欢我?”
  吕观稼垂眸不语。他的沉默已是答案。
  姚氏忽而凄楚笑着,拔簪戳穿咽喉。
  刺鼻的血腥气息弥漫开,吕观稼的目光,始终落在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女人身上。
  “樱娘..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他年少时一门心思埋头苦读,想尽快扬名立万,却从不知他的亲娘与爱妻之间竟生出嫌隙,更不知她竟被人如此算计。
  她那般温柔胆小的女子,那晚,定生不如死,她定吓坏了。
  “樱娘....”吕观稼跌跌撞撞冲到她面前。
  却见她尖叫着捂紧衣衫:“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观稼,观稼呜呜呜...”
  “观稼,我没有,我没有不忠,观稼,我好疼...”
  “观稼,停下,我好疼..呜呜..”
  只有吕观稼知道樱娘到底在说什么。
  她虽疯癫,但这些年来,他对她的恨意却与日俱增,分不清到底是恨还是别的情绪,他每回痛苦的在前院书房酩酊大醉之时,定会恶毒的去羞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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