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不需要她说出什么惊天密谋,只要她能招认西宁王,甚至说几句坏话都行,可是,她看起来虽柔弱,却百折不挠。
  夕阳缓缓斜落,有一部分从窗缝透出来,正照在他们的身上。
  在她看来,他仿佛沐浴在日光下的妖魔。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没能说出口,便晕了过去,长发散下来垂在地下,衣领间,雪白的肌肤也显露出来。
  林长宴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那一抹雪白之上,随即便移开了眼睛。
  不是他的人,看了也是徒劳。
  没意思,林长宴摇摇头,叫人去请了医师来,他独自站在夕阳下的空房内,第一次察觉到了无助和困惑。
  究竟是什么样的信仰,才让她这般为了西宁王拼命?难道他真的比不上那个百无用处的西宁王?
  就因为近几年皇上颇有些爱重西宁王的意思,所以她事事都是以他为先?他没有发现自己紧握着茶杯的手是颤抖的,重重地将茶杯掼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此时,谢明的弟弟谢景走进来,眼皮都不抬,轻声说道:“王爷,戏班的人都被控制住了,他们不敢出来走动,等您吩咐。”
  “这群人的底细都查清楚了吗?”林长宴问。
  谢景点头道:“这群人身份并不复杂,倒真是些行走江湖的卖艺人。暮雪烟应当是假意接近他们,其实有其他目的。”
  林长宴点点头,他对谢明谢景兄弟俩的能力毫不怀疑。
  过了半晌,他又略带歉意地拍拍谢景的肩膀:“待本王揪出幕后之人的把柄,一定替你兄长报仇。”
  暮雪烟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她一睁眼,没有想起来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酸软,半天都爬不起来。
  直到看到林长宴的脸,她才反应过来。
  林长宴见她慌忙向后瑟缩,不觉感叹她演得极好。
  “本王在你身上下的毒药,只是暂时止住了。”他给她端过来一杯茶,笑着说道:“每七日发作一次,发作起来什么样子,你昨日也经历过了。”
  “想要避免发作之苦,只需每七日和本王的探子禀报情况即可,若是消息无误,解药自然会到你手上。”
  她云里雾里,警惕地盯着他问道:“什么消息?”
  “你既然深得西宁王信任,不妨仍回到他府上去,替本王办事。”林长宴轻描淡写地说道:“西宁王的母妃是异族商女,传闻西宁王与他母族暗有往来,意图借母国之力抗衡太子,你去替本王找相关证据。”
  她实在是生气,这个人说不通,无论怎么和他解释都不听,气急之下,她喊道:“你搞清楚,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怎么去什么西宁王府上做暗探?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她才一说完,他面上的表情已经阴狠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他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凶狠地说道:“你的命就那么金贵?那被你害死的人呢?又怎么说?”
  她试图挣扎,可他的手却纹丝不动,直到她察觉到胸前衣襟已经松弛,才停止了无谓的反抗。
  他也松了手。
  “本王劝你乖乖听话,不要再生出什么别的心思,不然,药性发作起来若无解药,可是会将人活活疼死的。”他冷着脸,翩然远去。
  第2章 第2章波折
  暮雪烟拖着酸麻疲惫的身躯,终于回到了戏班包下来的小屋里。
  屋内虽然寒冷异常,却莫名叫人安心。
  简陋的木床上堆着两床破了洞的被子,床帏也是灰黑色的,往上一坐,身下的木板嘎吱嘎吱响了起来,吵醒了趴在一旁的阿云。
  戏班主阿成救治暮雪烟之时,戏班内只有一个花旦,就是阿云。
  阿成本来想留暮雪烟在戏班子打杂,谁知她那日听了几句练嗓,便自己也学着唱了几句,倒叫阿成惊为天人,将她稍微训练了个把月,她就能上台了,最近一阵渐渐有压倒阿云的趋势,不可不谓是奇才。
  “你回来了?太好了。”阿云见她醒了,起初还是开心的,但马上又难过起来,俏丽的面容上挂上了晶莹的泪珠。
  “阿烟姐,可吓死我了。”阿云一边哭,一边道:“都怪我害了你,好好儿的非害得你去河边洗衣服,这才撞到了荣王的人。”
  阿云此前同一个过路的书生在一起,不慎怀了身孕,才过了没几天,那书生就跑了。阿成和阿烟劝了她好几日,这才说服了她,阿成去买了打胎药来,阿云连着吃了几天,好在今日血止住了。
  暮雪烟昨日正是因为去河边给她洗带血的衣服,这才被荣王的人捉了去。
  她勉强坐起来,笑道:“好好儿的哭什么,我这不是没事吗?”她凑上前去,见阿云的脸色还是惨白的,不觉叹了口气——眼下环境简陋,戏班子也没什么钱,她刚小产,必然没有得到好的休养。
  “阿烟姐,刚才我听师兄们和阿成哥在商量,说是......”她回头看了一眼,又忍不住哭起来:“说是要赶你走呢。”
  “前几日,我们被荣王殿下的人监禁了两天,阿成哥还被叫出去问了话,还好没吃苦头。”她擦擦泪,愤懑地问道:“之前听说那个荣王性情孤僻,不近女色,现在看起来都是假的,男人哪有一个不好色的?呸!”
  她又转过脸来,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暮雪烟:“阿烟姐,你忽然被他掳走,想必也开心不起来,你多歇歇,不用管我。”
  暮雪烟见她说了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只好问道:“阿成哥为什么要赶我走?”
  阿云叹道:“还不是因为你招惹了达官贵人,他们怕生事端,惹不起。”她观察着暮雪烟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阿烟姐,既然荣王看上了你,你为何不留在荣王府里,哪怕是做个侍妾,也好过随着戏班漂流,可你为什么还是回来了?”
  暮雪烟一时半刻也不知道怎么解释,阿云本身就性情纯良,也不敢轻易叫她知道那么多秘密,她只好搪塞道:“他没看上我。”
  阿云自告奋勇道:“没事,我去替你向阿成哥求情。”
  暮雪烟没有拦住她,谁知她一炷香之后便兴高采烈地回来了。
  “阿成哥说了,你后日的戏若是唱的好,便不会赶你走呢。”
  “后日有什么戏这般隆重?”暮雪烟问。
  “不就是前两日收到的西宁王府派人送来的帖子,西宁王过二十整寿,府里给他请戏班子唱戏呢。”
  “阿烟姐,这次你好好唱,争取博得满堂彩,这样兴许阿成哥看到你的价值,就不会再赶你走了!”阿云忽然想到了这点,又开心了起来。
  “阿烟姐,你在想什么?”她
  见暮雪烟久久不回答,便伸出一只手来,在她眼前晃动。
  “没什么。”暮雪烟回过神来,勉强笑道:“那我也一起去准备吧。”
  荣王府内,林长宴才闲下来,他出神地看着议事厅内满桌的字纸,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今日是府内门客汇聚议事的日子,所有人慷慨愤言,说了不少当今太子做的恶事——党同伐异、残害忠良、收受贿赂、手足相残。
  偏生皇帝偏爱太子,对他的人品德行深信不疑。如今满朝文武为求长久,只得依附于太子门下,可以拉拢的贤臣良将愈发难得。
  林长宴想起方才门客徐忠新意味深长的话语:“恕属下直言,圣上年迈,有时易遭蒙骗。怡妃上位成为皇后本就不妥,信赖太子怕也是怡妃言语诱惑所致。”
  可惜皇权倾轧,即便他一个王爷反对,也是于事无补。
  他隐隐担心若是自己一朝退败,府上这些忠心爱国的志士会不会惨遭屠戮。
  思绪飞回眼前,谢景走进来抱拳道:“王爷,她已经住进西宁王府了。”
  他不禁起了些兴趣:“哦?熟人相见,西宁王什么表情?”
  谢景摇头道:“他面色无澜,只当不认识一般。”
  他笑道:“本王亦料到会如此,他们二人装作互不相识,私下里仍派她执行任务就是了。”
  可惜西宁王不知道,她已身中剧毒,除了他,世间无人能解。
  “听闻暮雪烟上次离开西宁府,是因为同西宁王妃起了争执。今日她又入住,西宁王妃面上很是不好看。”谢景说道。
  林长宴嘴角漾起一阵弧度——本来就没指望暮雪烟真能搞到什么机密,只是用来刺激西宁王而已,若能搅得他府邸不宁,倒也是一件乐事。
  “我们好不容易安插进去的人手要减少联络,不要在这等事情上浪费精力。”他吩咐谢景,但很快又补充了一句:“小心不要把她弄死了,她于本王还有用处。”
  冬日的夜晚来得极快,晚上掌灯时分,太医院的张太医才急匆匆地赶来西宁王府,暮雪烟盼了很久,她也希望这太医能看出些什么,比如她的体内到底有什么毒,毕竟以她的身份,很难接触到医术高明的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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