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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状元郎的小妾 第46节

  潘竞道:“别别,若是被我家中老母知晓,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咱们还是安安分分地赏舞罢。”
  谢漼虽未言语,面上看似与平常无异,熟悉他的潘竞却知,他已没了兴致,想必过不了多久,他便会寻个由头起身告辞。
  韦义被范岂叫了一声,酒醒了大半,自知失言:“唉,瞧我这副德行,实在是孟浪无礼,口不择言,真是该死!”抬手用力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果不其然,恰如潘竞所料。
  谢漼站起身来,拱手行礼道:“突然想起家中尚有要事待办,不便在此久留,诸位慢用,缮之先行告辞。”
  潘竞瞧着对面韦义那脸瞬间煞白了,一脸说错话的懊悔模样,心道,缮之还真是一如既往,不给面子。
  潘竞笑着打圆场道:“缮之且先去吧,咱们改日再聚。”说罢,挥了挥手。
  谢漼颔首,转身而去。
  等谢漼离开之后,
  韦义心里惴惴,忍不住问:“缮之莫不是真的恼了我吧?”
  潘竞心道,这韦义只是一时口舌之快,才致言语放肆无忌。人皆有失察失态之时,若因此便对其冷眼相待,未免严苛太过,有失宽厚之道。
  “缮之向来便是如此脾性,乘兴而赴,兴败则返。这人啊,脑中只有那些个高洁清雅之物,不屑那低等欲,人家那是飘在九霄云外的仙鹤,不落地……莫管他,我们聊我们的!”
  潘竞暗自腹诽,也不知道这人在床榻上是什么样的,该不会行房的时候,也是一脸无欲无求的清冷之态?又或者是……还要念诗作对一番?想到这里,潘竞忍不住噗嗤一笑。
  韦义点点头,惋惜道:“是我失言……”心想,下次可得把他这张嘴管严实了,不能在文曲星面前讲这些放肆孟浪的话,哎,也不知有没有下次,文曲星还愿不愿意与他说话了……真是忍不住想打自己这张嘴啊!
  那二人聊着,范岂几番踌躇之后,突然站起身来。
  “我去趟净房。”
  出了包间,范岂先是故作镇定地稳步前行,刚拐过一处转角,便加快步速。
  所幸谢漼步履徐缓,范岂疾奔,不多时便瞧见谢漼的背影。
  “缮之,缮之!”
  “缮之留步!”
  谢漼闻得身后呼喊,身形一顿,转过身来。
  范岂一路奔至近前,胸膛起伏,大口喘着气,抬眸迅速扫视四周。这走廊往来人等虽不算多,却也不时有人穿梭而过。不适合谈话。
  于是,范岂整整衣衫,恭恭敬敬地向谢漼行了一礼:“缮之,是我冒昧了。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谢漼颔首。
  两人进了一旁的雅间。
  范岂踏入安静封闭的环境,原本稍稍平复的心绪刹那间又紧张起来,心跳加速。
  他定了定神,双手交叠于身前,深深地作了一揖,行的乃是晚辈对长辈的礼:“是某太过唐突,贸然追来,还望缮之勿要怪罪。”他直起身,看向谢漼,神色郑重,“某实是心有所向,情难自抑,这些时日以来,寤寐思服,忧心烈烈,实在煎熬难耐。这才斗胆腆着脸追来,忍不住向缮之问询一二,万望缮之能为我解惑。”
  谢漼受了这一礼,虽不知范岂究竟要问何事,心也隐有几分猜测。
  料想此番范岂所问,大抵有悖于礼教纲常,故而先行这般郑重其事地告罪致歉。
  谢漼道:“怀逸但问无妨。”
  第30章 “窥伺”
  寻真的确是猜对了。
  那天百日宴,范岂口干,多饮了水,不一会儿,便觉腹内坠胀,寻茅厕解手。
  他向仆人问路,那仆人匆匆指了方向,便自顾自地忙活去了。范岂沿着所指之路前行,奈何这谢府宅第恢宏,廊道交错纵横,走着走着,竟迷失了方向,一路向西误打误撞地到了一处极为偏僻之地。
  此处静谧非常,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好似被刻意从这府邸中单独拎出一般,显得格格不入。
  范岂正欲转身折返,却在路过一处荒废已久的池塘时,隐隐听闻一阵清脆悦耳的诵读声。
  那声音婉转悠扬,抑扬顿挫。
  很是好听。
  细细听来,竟是《大学》的篇章。
  还出自女子之口。
  这声音勾起了范岂的好奇心,他便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拨开枯草杆。
  看见了那样一幅画面。
  范岂瞧得入了神,之后不慎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块,惊扰了她……
  待范岂回去,取出小楼姑娘给他的吃食,置于烛光下端详。
  那外包装质地细腻,隐隐透着光泽。
  对着烛光,旋动,看见光纹如水波般缓缓流动。
  范岂顿时明了,此乃砑花笺。
  砑花笺的制作工艺繁复,需历经染色、印花、洒金、描金等诸般工序,而后再经砑光处理,方能使其表面平滑如镜,光泽四溢。
  这般复杂精巧的技艺,非得有能工巧匠,且需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与财力。
  故而,此物多为文人雅士、达官贵人所钟爱,用以书写诗词、信件或是书法作品,以彰显其身份与品味。
  寻常百姓家绝不可能消费得起。
  范岂出身官宦世家,虽到了他这一代,家道已然中落,不复往昔之盛,然而家中毕竟尚有几分底蕴留存,他自幼耳濡目染,对于这些珍稀之物自然不陌生,平日里也是用得起这砑花笺的。
  白日里,小楼姑娘说她是奴仆,他便信了。
  如今看来,她分明是骗了他。
  奴仆怎会用得起如此金贵的纸张?甚至还随意拿来包裹吃食?
  又怎会诵读《大学》,还能提出那三问?
  思来想去,范岂猜测,这小楼姑娘大约是谢府的哪位千金小姐罢。
  寻真是真不太了解这时代的物价。
  这时代的金贵物件,在她眼里也就普普通通。
  印花纸,在现代批发买个几百张就几块钱。
  哪知道在这里是个奢侈品。
  她觉得这纸好看,要了一大沓。
  而且看瑞宝的神情,应答得很利落,不见半分为难。
  寻真还想,这时代发展得还挺好,印花纸都做得这么精致好看。
  范岂这边,心中却是另一番思量。
  若小楼姑娘是谢府嫡出的小姐,那自己这家世,只怕高攀不上。
  但庶出,尚可一试。
  范岂想为自己争取一回。
  他生平首次抛却了读书人的矜持,鼓起勇气,主动开口问询。
  倘若真能有幸娶得小楼姑娘为妻,范岂身体中的血都热了起来。
  小楼。
  他不禁再次咀嚼起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或许也是编来骗他的罢……
  范岂念及闺阁小姐的清誉至关重要,绝不可因自己的一时鲁莽而有所损毁。
  于是,他言辞间隐去了诸多细节,斟酌再三后,方开口说道:“缮之,上回入贵府,于偶然间惊鸿一瞥,见到一位娘子,自此之后,便魂牵梦萦,难以释怀。”
  “某如此放肆,实在惭愧。范家如今式微,门第衰微,与贵府相较,犹如云泥之别,我自是知晓自己高攀不上府上小姐。”
  “只情之一字,最是难解,我虽竭力克制,却终究难以自持。这才斗胆来寻缮之……只不过想问问,当日所见是府上哪位小姐?好叫我心底有个落处。”
  谢漼:“我知怀逸之才,莫要太过自谦自抑,不知怀逸在何处见到我家妹妹?”
  范岂:“西边一隅,那处甚是偏僻,唯有一座小小院落孤零而立。院落后有一方池塘,已然荒废。想来是许久都未曾有人打理过了。”
  谢漼身形一顿,神色间似有思忖之意,并未即刻言语。
  范岂:“许是娘子在那处偷闲,我当时亦知轻重,未敢唐突惊扰,只是匆匆一眼……是在下荒唐,竟对府上小姐有了这等非分之念,实是不该。”
  谢漼看着他道:“长相为何?”
  范岂一怔,脑海中只有那八个字——山中精怪,水中灵仙。
  可这形容又实在太过虚幻。
  范岂犹豫片刻,终是说道:“我……我记得娘子的容貌,实不相瞒,当日回去之后,我心潮难平,情难自抑,便凭着记忆,私下画了娘子的画像。”
  话至此处,他的脸愈发红了起来,忙不迭地再次作揖告罪。
  谢漼:“画像何在?”
  范岂低着头:“在……在我家中。”
  谢漼:“怀逸如此行事太过无礼,不仅窥伺我府中女眷,竟还私下绘制未婚女子画像,这岂是君子所为?”
  范岂被这“窥伺”二字说得面红耳赤,满心羞愧,连连躬身:“是我一时糊涂,犯下这等大错。还望缮之息怒,我过几日便将画像
  取来,交予你处置。”
  谢漼颔首:“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事?”
  范岂:“并无其他事了。”
  谢漼:“那我便先行一步。”
  范岂行礼相送:“好,缮之慢走。”
  看着谢漼的背影,范岂一时怔然,心中开始后悔起来。
  自己今日此举实在是太过莽撞冲动,怎就没忍住对谢漼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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