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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他恍然地站在其中一根翘起的竹尖上。
  “路游子长老……”上官见微的声音带着自己都不曾注意的颤抖,像是那批说不明白话的傀儡。
  “我们……难道要再起一次三元醮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说:当时写心问看到牙印的时候就有小天才看出来是伏笔了()为了防止剧透当时顾左右而言他,现在终于可以猛猛夸那位小宝儿了,太牛了吧!
  第68章 病危
  这哪里是路游子一人答得上来的问题?
  “……眼下还是先寻人吧。”路游子合了合混沌的老眼, 几乎不敢去细思这个问题。
  “如果真出了事。”他放开神识,朝着周围扩去,“便急召几家再议。”
  上官见微闻言便知这是走投无路的意思。
  他不再深想, 自袖中拿出红绳,取下了扣在脑后的木偶面具,将红绳穿过面具的双眼, 又穿过嘴巴的空洞处, 随即便见那面具自他手上跳了下来, 蹦跶着去寻人了。
  “癸序的傀儡, 都是打听的好手,眼力耳力格外出众。”上官见微瞧见路游子一副“什么时候你还玩”的视线,解释道, “陈安道不通灵脉, 元神无形,魂魄又轻,以神识寻他,未必有我这傀儡奏效。”
  路游子信不过上官家的家主, 这群日日宅在家的玩意儿一代更比一代不靠谱,但论及他们的傀儡, 那还是有些指望的。
  他刚放下心来, 却见那没长腿就瞎蹦跶的面具忽而原路折返, 停在了他们面前。
  路游子:“……”
  路游子:上官家到底是为什么还没完蛋的?
  上官见微对于自己傀儡的信任几乎可以说是盲目的, 当那面具停在他面前时, 他甚至扭头去看路游子, 困惑道:“陈安道你怎么易容成了路游子的模样?”
  路游子险些气得把外放的神识震碎!
  可这小子竟然还不死心, 甚至朝他伸了手, 作势要扯他的老脸!
  “巧灵大——”
  “哗!”
  地面一阵颤动, 二人连忙后撤,连带着那面具也跳到了路游子的肩上搭了顺风车。
  陈潮从层层叠叠的断竹下钻了出来,他身上有成片细密的伤口,似是被竹刺给划伤的。
  他发愣地看着二人,像是刚结束冬眠的熊,饥饿又茫然地活动着自己有些僵硬的颈椎。
  “陈安道呢!”路游子立在一处空地上,手捻竹叶,冲着陈潮厉声道,“你莫不是当真对他下了死手!”
  陈潮幽魂一般的垂头站在那儿,过了许久才慢慢开口道:“不知……二位口中的……三元、元醮……所所所谓何、何……何物?”
  路游子微微一怔,随即惊骇道:“驱魔诀!”
  “长老慧眼。”
  一道虚弱却沉稳的声音自二人身后传来,陈安道扶着那几根残存的竹子,缓慢地自林间巨石后走出。
  他浅色的袍子上沾了不少泥垢血污,发冠散了一半,双手都扶着竹子才勉强站立,唇边的血被他抹掉了还依旧留着触目惊心的痕迹,称得他脸色越发苍白,像一缕幽魂,在阴暗处窥视着他们。
  在陈安道年少时,路游子便记得那双眼睛。
  澄澈似清泉,懵懂如幼兽。
  那双眼睛是何时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
  黑得像是透不出光,看的越久便越看不到深处,如若执意要深究,便如坠入了万丈深渊。
  待回过神时,已然与那双眼里倒映出的自己四目相对,惶惶然如一场白日梦。
  路游子心想:是了,这孩子这般聪慧,想必早就看出了端倪。
  他是不是早便已经瞧见,自己要被压赴的那条黄泉路?
  见人没死,上官见微长出了一口气:“妈的,你吓我一跳。”
  陈安道偏头看他。
  上官见微像是又瞎又聋,自顾自说:“唉,你们家这代家主是真不太行啊,好端端的怎么忽然一身魔气?还被你一个驱魔诀给降住了,好歹一个兴浪境的高手,丢人!”
  他装傻充愣装得不怎么样,跟他当家主的水平一样蹩脚。
  “你人没事就好。”上官见微对着陈安道一身姹紫嫣红胡说八道,“那我、我先走了——”
  说完把那面具一捞,生怕陈安道再多问他一句话似的撒丫子跑了。
  陈安道转而看向了路游子。
  路游子低着头,不知是不敢与他对视,还是在想着怎么找别的借口开溜。
  陈安道抬手控着陈潮自行回屋关禁闭,忽而听见路游子开口道:“以草木成驱魔诀,你若是生在我们季家,现下该与老儿我平起平坐了。”
  陈安道的脸上瞧不出喜怒,像是已经累得一点多余的情绪都分不出来。
  “长老谬赞。以草木成驱魔诀,不过是我灵力不够才走的旁门左道。”陈安道将陈潮控进屋子,又用地上的断竹再降了一道封,“见不得人的手段罢了。”
  路游子摇摇头,转而道:“代家主如何了?”
  “约莫是练功时生了心魔,沾上了魔气,方才被我激了出来。”陈安道说,“不过并无大碍,之后让白老先生瞧瞧便好,他这不是与深渊接触生出的魔气,要除去并不难。”
  听见那句“被我激了出来”,路游子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半晌杵着拐,笑道:“小子,我知你听见了三元醮的事,必然是心里有所猜疑的。只是老儿我并非不想说,而是不能说,你再怎么试探,我也给不了你答案。”
  陈安道垂着眼,并不言语。
  就在这时,远处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二人抬头看去,却是陈勤和陈勉匆匆跑来,面上带着急躁,陈勤跑得踉踉跄跄,陈勉竟已是泪流满面!
  他们来的方向是后院。
  陈安道只觉一阵晕眩,方才被踹到的心口此时才像要裂开了一般,疼得他几乎要站不住了。
  “少主,少主!”陈勉的声音如林间鸣泣的飞鸟,“白老先生说家主醒了!”
  “要跟您……要跟您最后交代些事,不然就、就来不及了……”
  //
  “小友,又见面了。”
  荒村之中,“杨二狗”坐在屋顶,一条腿从屋檐边垂下来,另一条腿屈膝抱在胸前,他弯着身体,下巴搁在了曲起的膝盖上,微笑地看着站在地上的杨心问。
  他背后是巨大的红日,那巨日像是已经触手可及,却没有一点温度,便如同“杨二狗”脸上的笑容一般。
  杨心问已经习惯了此人时不时出入他的梦境之中。
  一开始他还会纠结,究竟是这千面人当真入侵了他的梦,还是这也不过是他自己的一场噩梦。
  现在他已经寻到了应对的办法,只要醒过来就没事了。
  杨心问四下看去,寻到了块木板,抬手便要往自己脑门上拍去。
  “诶——诶,小友别急啊,我有正事儿要跟你说呢!”
  邪祟露出了形似他哥的蠢样,杨心问知道他是有意的,手却还是略微顿了顿。
  “有事说事。”杨心问说,“天天来扰人清梦,有病吧你。”
  杨二狗叹了口气,无奈道:“分明是你和你师兄闯进了我这里,怎么还恶人先告状起来了?”
  “什么意思?”
  “小友听不明白?”杨二狗的脸忽而一变,成了陈安道的脸,“你该知道,我不能做梦,我做梦向来美梦不成真,噩梦必灵验。”
  杨心问看着邪祟顶那张脸,只想把手里的木板拍过去。
  “为了不再做梦,我便给我的仙众们编织梦网,但凡他们做了什么噩梦,便由我收了那梦,这样我只会梦见别人的噩梦,这些不会成真,他们也能免于梦魇惊魂,两全其美,这可是入我们万般仙众才有的甜头。”
  “陈安道”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在琢磨现在自己又顶着谁的模样。
  “你擅入我魇梦蛛网阵不说,现在还倒打一耙,我可真是冤枉。”
  杨心问对这人半真半假的话一律当作听不见:“废话忒多。”
  红日如血,衬得陈安道那张脸也似染了血,杨心问攥着木板,心道这人再废话一句自己便把自己给砸醒。
  “唉,罢了,我不过是来提醒你,这几日稍微避一避。”千面人叹道,“别瞎凑热闹,乖乖待在你那师父身边,你修为这样差,我怕你一个没留神便被人碾成渣滓了。”
  杨心问闻言浑身一绷:“阁下还操心起我的修为来了?”
  “你我有缘,我瞧你便像姥爷瞧乖孙,自然是操心的。”千面人从屋顶一跃而下,落在了杨心问面前,“看你这些时日这般急躁,不若下次见面时,我传你一套功法,权当见面礼,如何啊?”
  “不必,阁下的邪功还是自己留着吧。”杨心问冷道,“你方才说这几日避一避是何意,万般仙众要攻上临渊宗吗?”
  千面人仰天长叹:“胡说,我们万般仙众是个成人美梦的正经教派,哪里会做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只是旁的人参不透我们的道理,尤其是那阳关教,几十年来就没歇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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