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交朋友,当真是件极为麻烦之事。
………………
“萧寒生!”
萧寒生的房门依旧是锁着的,孟清清拍门拍了半晌,见里面依旧没有半点回应,思虑再三,还是后退几步,抬起腿用力一踹。
只听“砰”的一声响,那被反锁了数日的屋门被从外打开,久违的阳光洒入屋内,驱散了屋内的昏暗。
孟清清走入屋内,发现萧寒生就坐在外间的坐榻之上,他双腿盘坐着,却不像是在打坐调息,低垂着头,弯着腰,分明还是个活人,看起来却生气寥寥,像是个即将入土的老翁。
而方才的动静,也没有吸引到他分毫,他也未因房门被旁人打开而有丝毫怒意,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直到一双手搭上他的膝,他混沌的眼中,才有了几分神采。
他缓缓抬起头,面上一派灰败之色,看不出半分喜怒,像是个已死的,感觉不到世间七情六欲的死人。
“萧寒生……”
萧寒生平淡到恍如死寂的目光,落在孟清清的脸上,只见孟清清蹲在他的面前,双手攀上他的膝,抬头眼中含泪的望着他。
分明是不曾亲身经历过什么生离死别的人,此刻眼中却带着无法言喻的悲伤和痛苦。
但如今发生的事,都和她没有半分干系,那些死去的人,也和她没有半分关系,她又为什么会悲伤,为什么会痛苦?
萧寒生望了她许久,才终于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些端倪。
原来,她是在为他感觉到痛苦,在为他感觉到悲伤。
萧寒生此刻心中是一片如水般的平静,分明已七魄回身,七情圆满,却好像感知不到任何情绪,但在他缓缓闭上眼时,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眼中的泪水,却顺着他闭眼的动作,无声地滑落下来。
“你振作一点好不好?”他的耳边传来了孟清清带着些许祈求之意的声音,“那些都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总是责怪你自己。那些事我们可以慢慢去查,去为他们报仇,我们……”
孟清清声音一顿,看着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的萧寒生,她只觉得鼻子一酸,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轻声问道:“你现在连我也不愿搭理了吗?”
萧寒生的眼睫微颤,在孟清清的注视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孟清清面上刚努力扯出些笑意,便听萧寒生道:“清清,回家去吧。”
孟清清好不容易挤出的些许笑意,就这样僵在了脸上,她难以置信地望着萧寒生,只是眨一眨眼,眼泪便如决堤一般涌出,“你是在赶我走吗?我知道我没有阿水那么厉害,但我也能帮到你啊,你不相信我吗?”
萧寒生道:“这些事,都与你无关。你留下,只会给我增添……增添麻烦。”
萧寒生的声音稍微顿了顿,继续道:“之前我难以自控,对你做出了些极为不好之事,待一切结束,我会前往青溪山庄负荆请罪。”
孟清清呼吸微微一滞,“我……我是……麻烦吗?”
萧寒生在对上孟清清伤心欲绝的目光那一刹那,转头避开了她的视线,从一旁拿出几张早已叠好的纸,放到孟清清的手中,“这些是我的心法,拿上它,回家去吧。”
孟清清看着手中的那几张纸,眼神一片空洞,仿佛在接触到这心法之时,她的喜怒哀乐便全都被其抹除。
她盯着那心法看了许久,再抬头时,萧寒生已经闭上了双眼,哪怕听到屋内的哭泣声也没有任何反应。
孟清清想让自己别哭,毕竟这时候哭的如此不能自己实在丢人,但不知为何,越想停就越是停不了,越停不了就越觉得自己太过丢人。
最后她干脆随手抹了抹脸,将那几张纸揉成一团,扔到萧寒生身上,努力控制着自己哽咽的声音道:“我,我才不稀罕你的什么心法!”
“就算我想要,也不是因为……不是因为你嫌我麻烦,为了甩开我才不得已丢给我的,这样的心法,本小姐才不需要!”
她扭头往外跑了几步,快到门口时,她又转头往后看,却见原本闭目的萧寒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望着她的方向,但很快又闭上了眼睛,重新低下头。
孟清清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稳着自己的声音道:“往后……往后你若有需要相助之处,可以给我传信,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之事,我还是会助你的。”
萧寒生:“……”
孟清清说完这些话,还在原地站了一会,但萧寒生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孟清清更觉得自己如今丢人。
她不是什么喜爱死缠烂打的人,自然是说走就走,于是深吸一口气走出去,顺手还帮他关上了房门。
而在房门关上,屋内重新陷入一片昏暗之时,萧寒生才睁开了眼睛,此刻屋内已没有了孟清清的身影,他看着被孟清清扔下的心法,脑海中不受控制的闪过有关孟清清的一切。
从一开始的无忧无虑,到后来的遍体鳞伤,再到如今的泣下如雨,好像遇到他之后,孟清清便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快乐,好似一切不幸,都是因他而起。
越是回忆,他的呼吸便越发紊乱,只觉得心肺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似乎要比之前的治疗还要痛上千百倍。
而孟清清离开没多久,卫逐水便推门进来,看着萧寒生正在努力想要抚平几张被揉皱的纸,一副痛心入骨的模样,比同情来的更快的是嫌弃和恶心,“萧寒生,你一个大男人,如今竟整日哭哭啼啼、装模作样,恶不恶心?”
萧寒生如今好似已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如何,更没有半分曾经作为正道魁首时,意气风发的模样,他佝偻着背,似乎还陷入在自己的思绪中,对卫逐水的嘲讽充耳不闻。
卫逐水道:“你既真喜欢,何必要将她赶走?若换作是我,哪怕是到生死之刻,她敢舍下我走一步,我就将她打断了腿拴起来,让她与我同生共死。”
“你不明白。”萧寒生哑声道,“此事……不简单,也太过危险,并非她可沾染的。他日,待我解决此事,自会去寻她,登门谢罪……”
“若你在解决这些事之前就死了呢?”卫逐水问道。
萧寒生道:“那也很好,至少不会拖累于她。”
卫逐水听着萧寒生说的这些话,只觉得越发好笑,“若你要查上三年五载,再回去寻她时,怕是她的孩子都能跑能跳了。即便如此,你也能心甘情愿?”
萧寒生道:“若是如此,那也是我的过错,我心甘情愿……”
萧寒生所言都是发自肺腑之言,卫逐水自然也能看出他并未说谎,看着眼前已与当年判若两人的所谓故人,过了半晌才道:“萧寒生,你真是有病,你如今当真是半点也没有当年的血性,让我觉得恶心。”
萧寒生听着卫逐水的话,面上没有半点波动,嘴上却丝毫不饶人,“那真是辛苦卫宫主忍着恶心来看望我了。”
“卫宫主连如今的我都能容忍,看来这些年,卫宫主心性调养不错,散花宫之事,也给你了些教训。想必在散花宫叛主,秋露宫未立的那些年,卫宫主也经历过不少餐风饮露、眠霜卧雪之事吧?”
卫逐水望着萧寒生,不怒反笑道:“你
如今也就只能嘴上逞能了。看你如今可怜的份上,我暂且不与你计较,若是做好了准备,就随我出来。”
………………
孟清清带着孟湲一刻不停的回了青溪山庄,紧接着,又马不停蹄地去找夏知远,夏知远见她来了,立刻问:“萧寒生治好了吗?”
孟清清这时才想起来还有夏知远的事,她犹犹豫豫地道:“治……治好了是治好了……”
就是还不如没治好的时候呢,以前没治好的时候,除了疯点傻点,别的都好,现在治好了反而会赶她走了。
孟清清心中虽对萧寒生有些不满,但此刻面对夏知远,还是有些心虚之意,“就是……就是他可能来不了了,平海派往后也不会有了,我也说不上话,他现在都把我赶走了……”
第58章 皇后届时孟小姐做女皇,我做孟小姐的……
夏知远啊了一声,有些难以置信,“萧寒生竟是如此忘恩负义之辈吗?”
“他才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孟清清下意识反驳后,又觉得有些尴尬,收了些声音问道,“有关平海派的事,你如今有没有消息啊?萧寒生的师父你知道吗?”
孟清清说着,将在秋露宫得到的消息,事无巨细的和夏知远说了一遍。
夏知远听后,点点头,看起来并不惊讶,“此事我早已知晓,当时逃出来的百姓不少,要打探到这消息很容易。”
孟清清立刻垮下了脸,不满道:“你早知道怎么不告诉我啊?我先前不是说有任何消息都告知我吗?亏我一有消息就同你说!”
“亭北只暂时查到了这些消息,还不知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你让我如何同你说?”夏知远无奈道,“不过你也无需着急,亭北得到了些消息,查到了那些蛊虫的来处,已带人去探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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