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然后给了他一巴掌。
裴宁谕的巴掌可不似那些omega玩闹似的巴掌,轻轻柔柔的,故意挑逗的,裴宁谕似乎是气急,下了狠劲,誓要打得他唇角出血。
这一巴掌让傅褚清醒了些,他终于知道自己一直抱的那人是谁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裴宁谕这个样子,狼狈又凌乱,与往日的冷淡矜傲不同,此时的裴宁谕的愤怒如兜头的巨浪朝他汹涌而来,他青筋忿起,气急败坏地掐着他的脖子,要把他生吞活剥一般。
咬牙切齿神色下,他的脸因为沾染了情绪,愈加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裴宁谕现在噙满了怒火,昏暗的灯光下,嫣红的唇一张一合,傅褚却无所谓裴宁谕在说什么。他知道肯定是在骂他,无非是什么“贱狗”、“蠢货”之类的话,傅褚下意识屏蔽了。
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到了裴宁谕的那段雪白脖颈上,那上面还有未干的牙印。
他咬的。
他咬的。
完完全全出自他手。
傅褚看着那牙印,深入皮肉的血迹凝结在上头,如果能如他所愿,那里应该留下一道疤,从此再也抹不去,烙印一般留在那白皙的皮肉上。
可傅褚又纠结,在他心里那样漂亮的一张皮,是不能出现一点伤痕和磋磨的。
傅褚突然觉得心燥得很,他想俯身上前去亲一亲裴宁谕的唇角,一点点舔掉裴宁谕被逼出来的生理性泪水。
可是,他一有向前的倾向,后面警卫以为他要再次做出攻击行为,勒住了他的脖子,狠狠往后掼去。
被拉开的那一瞬间,他眼底一片猩红,胸膛中不知从何处燃起一股热血澎湃,alpha信息素波动,让独占欲和破坏欲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如果此时,裴宁谕能听见他的心声,大概会再怒不可遏地给他两巴掌。
再破口大骂他是个狂妄之徒。
傅褚小时候认为,裴宁谕这样的人就该不可一世的,平等的瞧不起任何人,站在最顶端,被别人胡巴狗一样前簇后拥着,被锋利敏感的嫉妒着。任其他人怎么样,谁也别想沾上裴宁谕一个衣角。
长大后,突然某天,他仰望着裴宁谕高高在上,站在皇太子身边的样子时,发觉自己错的离谱。
如今的裴宁谕,更是证明了,他现在是有多正确。
那张漂亮的面孔永远是淡淡的,没有情绪的,还有什么意思呢。
尊崇的名器被永远束之高阁,拒人千里之外,还有什么意思呢。
裴宁谕怒火中烧,像是要把人焚烧殆尽,牙齿紧紧咬着发出“咯咯”的声音,毫无形象地凄厉咒骂着,最后发现无济于事,再声泪俱下地找裴序控诉。
这样才对啊。
被吓得一动不敢动的时候,真的好可爱。
那个以凌厉美貌著称,却心如蛇蝎的裴宁谕就该被咬得满身伤痕,永远地受着折磨。
*
从始至终,裴序的目光始终没有放在其他地方,直直地锁定了裴宁谕。
裴宁谕似乎是受伤了,被捕小兽一般,带着点刚刚躲过猎人的惊慌失措,因为羞耻面色潮红,从耳朵一直烧到了脸,泛起的红潮愈加显得他那张脸凶艳。
他许久不见自己弟弟露出过这种表情,上一次还是在裴宁谕很小的时候,会缠着他要他陪。
只是再后来,裴宁谕和他的关系渐渐变差,裴宁谕好几次顶撞,硌得他心里发疼。
一时间裴序放慢了呼吸,喉结滚动,他心里是心疼裴宁谕的,只是吐出的话却不太好听:“裴宁谕,特地跑出来丢人是吧?”
裴宁谕捂着流血的脖子,低着头,不想说话:“……”
他青春期的时候,顶梁柱的父亲就去世了,正是家族衰落的时候,裴序靠帝国边陲那场战事,将战功呈给了现在的皇太子殿下,从此一个人在军界异军突起,撑起了整个裴家。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一个人,裴宁谕永远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如此窘境,那就是裴序。
他知道自己是靠着裴序的军功才能在基地里横行霸道,但是这并不影响他讨厌裴序。
小时候父亲很擅长照顾他,总是对他温厚又宽和,即使在外面是个独当一面的鹰派上将,在内对他的小儿子也是宠溺多过于管教。
但裴序不一样,裴序的战甲又冷又硬,总是不肯让他碰那些漂亮闪光的军勋章,永远只在家里住几天然后匆匆离开,然后在他十几岁后的某一天,裴序又以兄长的名义,约束他生活中早已习惯的一举一动。
裴宁谕从小到大被宠惯了,哪里受得了裴序这种军事管教。
他讨厌裴序对自己的冷言冷语,对自己永远没有好脸色,以及打在他身上的鞭子。
真的疼极了。
经年的冷落,突然的管束……激起裴宁谕的反抗与好胜心。
受不了裴序居高临下看他的眼神,裴宁谕呲牙咧嘴:“不用你管!”
裴序眼神复杂地看了裴宁谕良久:“收拾好自己。”
裴序撂下这么一句,又匆匆离开,他这次回家是来取作战资料的,临时离开军部不能停留太久,还有许多事务等待着他去处理。
所以,即使自己唯一的弟弟看上去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他也必须狠下心离开,留下自己的副官处理剩余的残局。
裴宁谕瘫坐在地上,看着裴序离开的身影,眼眸中阴翳翻腾,喃喃道:“把尹席殊给我叫过来。”
见副官没有反应过来,裴宁谕暴怒,骤然提高了自己的声音:“把尹席殊给我叫过来!”
*
绵长的窒息。
裴宁谕将尹席殊抵在墙上,轻而薄的肌肉此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几条凸起的青筋脉络清晰,毫不留情面地单手掐着尹席殊脖子。
良久,裴宁谕才如梦初醒,恍惚地放开掐着尹席殊的那双手。
尹席殊的身体软了,顺着墙面滑落,直接跪了下来,长期的窒息让他的脸变得通红,他顾不上自己的体面,正捂着自己的脖子狼狈地咳嗽着。
护士趁着这一间隙上前去为裴宁谕包扎着伤口,眼观鼻,鼻观心,内心祈祷着裴宁谕不要突然朝他发火,连包扎的动作都变得轻柔了许多,利落又迅速,小心翼翼的。
尹席殊一开始知道裴宁谕向自己要omega仿真信息素是要用在傅褚身上时,他就犹豫了。
他知道,裴宁谕想借着与傅褚结婚,将还未分化的傅褚彻底与beta身份绑定。
反正未分化状态和beta差别并不太大,两者都没有信息素,这事太有操作性了。
他毫不怀疑,裴宁是谕具有控制这个局面的能力的。
可是,只要傅褚有几率分化成alpha,这事就是在为未来埋雷。
信息素一出,裴序能发觉不到他弟弟藏了个alpha吗?
傅家还会容忍自己的alpha儿子在裴宁谕手里吗?
光是裴序这一关就不好过。
——除非傅褚活不到分化前。
可弄死傅褚,在裴序眼皮子底下,这事也不好操作啊。
尹席殊还跪在地上,激烈地起伏着胸膛,他没来得及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脸上立刻挂上了讨好的笑,跪行两步,靠近裴宁谕,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啊,促分化剂和仿真omega信息素太像了,我就弄混了……”
裴宁谕表情有几分凶恶,衬得他那张凶艳的脸更加多了几分盛气凌人,打断道:“你的一句我也不知道,却让我受了这么大的屈辱。”
“嘶……”裴宁谕本来是想要踢尹席殊的,却因为扯到了伤口,只好作罢,护士手忙脚乱地收拾因为裴宁谕突然起身而打翻的药瓶,胆战心惊地发现有些药品洒在了裴宁谕的衣服上。
裴宁谕一向对omega态度不错,反而是他先开口安抚:“不好意思,给你造成麻烦了,护士小姐。”
“没事,”护士小姐轻声细气,看到裴宁谕这么暴力的一幕显然已经超出了一个omega的接受范围,她好心地为尹席殊岔开话题,“裴上将的副官说让您顺便做一个分化检查,确认一下具体分化时间。”
“这种检查用医院预存的脐带血也能测吧……”裴宁谕不想在这里多停留一秒,他眉眼弯弯,对护士好声好气,“我还有点事,但是结果会让人来取的。”
“很快的,送检后两小时就可以出报告了。”
“好的,”裴宁谕上下打量着尹席殊,吐出冷冰冰的几个字,“那你跟着他们去医院,然后跪在医院里等着报告出来,再把报告送到我家。”
他并不打算让尹席殊跪一跪就放过他,他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人,他又怎么能不让尹席殊来一遍呢。
裴宁谕淡色的嘴唇轻启,勾起一个嘲弄的弧度:“放心,我会叫你的好朋友一起来陪你。”
把平时和尹席殊一起玩的那群少爷请来观摩尹席殊跪着,他们以后对尹席殊的态度是否会有以前尊重,那就不好说了……
尹席殊硬是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依然是一双笑眼,低声下气:“当然,宁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