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胖子放下拍卖书,不吭声了。
整个包厢里就听到杨飞跟伙计和服务员交代的声音。
“……这个去掉,这个不要,这什么这不要……”杨飞把菜单递给伙计,“差不多了。”
我看到伙计的汗都滴下来了,等杨飞说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胖子非常克制地用眼神儿示意我看向杨飞,一脸他怎么这么事儿的茫然。
这其实跟我有关系,但我不太好也不好意思开口,正好看到有新人在我们斜前边不远的包厢里坐下来了,那最打头的两个男的还挺年轻的,一个稍微小一点,十七八岁左右,另一个看着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我就示意胖子去认人。
结果胖子还真认出来了,啧了一声,说他们怎么来了倒是没听说过……
那男的身边跟着的未成年一看就是蒙古族的装束,头发编了很多细细的长辫子扎着,里面夹的彩线,看着挺利落精神的,身后跟着四个大汉,怎么说,一看就像是打手的那种,个个一米九,身材魁梧,感觉是一出手拧人脖子跟拧鸡脖子差不了多少的狠人。
虽然三楼在座的主顾除了我们仨都基本上跟了跟班,挺有犯罪气息的,但他们那一包厢绝对是最有犯罪气息的那一个。
那男的穿的倒是正装,但他跟那小孩儿长得很像,面部轮廓很深,皮肤是均匀的浅小麦色,深色的纹身蔓延到脖颈上,左耳上戴着个耳钉,差不多有大拇指指甲大小,我看着像个狼头。
更不像好人了,他们引起了很多注意,我看到不少人交头接耳。
我还挺奇怪的,这俩蒙古族的能跟胖子有什么渊源,胖子才开口说了一个字儿,那边纹身男的目光就直勾勾盯过来了。
他眼神很戾气,跟我们之前见过的司裁的戾气不太一样,如果非要说的话,司裁的戾气更冷,带着点视若无睹的杀气,但他能收得住,而这个男的,则更接近于原始的,未经过驯化的野兽的凶厉,半点没有掩饰。
他一望过来,那小孩儿也跟着看过来了。
这个就单纯多了,眼底全是好奇,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没见过的感觉一样,眼睛比天池里的水还纯。
胖子食指指着自己的耳朵转了转,给我打字,说这些人的耳朵是在草原上练出来的,像是能跟着风走,隔老远就能听到,不好说话了,他就知道那个稍微年长的男的之前在道上收过一种很邪门的东西,用来做风水局的,不过很神秘,连名字都没留下来。
胖子的字儿还没敲完,拍卖台上响起叮叮当当敲铃的声音,意味着拍卖正式开始了。
礼仪小姐和主持人都穿着正儿八经的中山装,头发盘在后面或者扎得很高,利索得很。
胖子虽然自诩是在道儿上混的,但是他的消息来源还没杨飞靠谱,我跟杨飞使了个颜色,他立马去查去了。
我就等第7件拍卖品准备截胖子的胡,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三个开始认真地翻拍卖书,我从第一页开始看,看得比我复习期末考都认真。
胖子倒是翻得飞快,哗啦啦几页就过去了,然后他指着第八件给我看,是三颗一模一样的九眼天珠,起拍价三千万,我本来以为好歹是个球状体,一看图片,三颗黑不溜秋的橄榄球状的珠子,上面有着圆圆的像眼睛一样的图案。
旁边的注解是传言能够驱邪,能为人转运,消除慢性病毒防止恶化,治疗血疾……
“神了,”胖子忍不住感慨,“三颗一样的也是世间罕见,这要是真货那只能是山里成精了啊。”他边说目光边投向杨飞,“哎这位小哥,纯学术讨论啊,说实话这个是不是?”
胖子在桌子上描了个“亿”字。
我有点惊讶,毕竟我是外行人,也不好这个,没想到这东西居然这么值钱,我也跟着看向杨飞。
杨飞没说话,一下子就笑了。
我起初还当他在笑什么,后来一看他食指和中指上正惯性地夹着根烟,细长的那种,火都无意识地点上了。
我看了他一眼,杨飞把烟就灭了,没点头也没摇头,把伙计刚上来的杯盏和果盘推到中间。
茶杯是官窑的手艺,通体藏青色,我的里面就简简单单地装着水,果盘里面就装着一种水果——橙子。
我当然分不出来是哪儿产的橙子,但看样子是我比较喜欢的那种,就慢悠悠地边扒着皮往自己的盘子里堆,一边听主持人的讲解。
主持人的声音很舒服,这会儿天花板上缓缓滑下十来个大屏,全方位展示着第一件拍品。
拍卖方式一直都没有变,只要举起自己的牌儿,不用说话,就自动跟票。
没有摄像头记录,但他们并不担心有人会赖,能进来这个门的绝大多数人,都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儿就搞臭自己的名声。
我先前还没看到第一件拍品是什么,这会儿冷不防看到了,人一下子愣住了。
是萧肃生的那把软剑,它那个青绿色的青铜壳我认得清清楚楚。
我剥橙子的动作一下子就顿住了,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胖子,见到他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胖子嘴里喃喃自语,声音轻得不能再轻,“出事儿了,一定是出事儿了。”
第26章
我不知道胖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他对萧肃生的了解,显然比我多多了,只是当着杨飞的面, 我没有开口问。
台上拍卖师戴着皮制手套, 展示着那把软剑的属性, 确实, 削铁就像削泥似得, 不过, 我们国家对于刀具的管制很严, 别说是剑了,就算是手指那么长的瑞士军刀, 过安检都得被盘问, 这东西买回去看着也没太大的欣赏价值, 我看其他人的兴趣都不高。
除了那个蒙古族的小孩儿,我看他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被人一个眼神儿给按下去了, 不过他不像是要放弃的样子。
胖子还在一边陷入沉思,我看那把剑的简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等主持人把上句话说完之后,索性橙子也不剥了,擦擦手便直接从眼前的竹筒里,挑出了个木牌儿举起来。
是封顶的意思,主持人报价两百万。
压根儿就没有多少钱, 我其实有个心理价位,没想到会这么便宜, 直接要了,想让直接送过来, 那主持人大概没料到拍的这么容易,愣了下。
我看到杨飞冲着他们点了点头,那剑装在盒子里便白白净净地送过来了。
那小孩儿咬牙切齿的,但是他没我快,也只能依着规矩没有办法,一直瞪着我们这边。
旁边胖子在桌下,暗戳戳冲着我比了个大拇指。
我拿到了那剑,但也没什么好开心的,有心事,我一把给胖子的手拍开,结果才低下头,便见到我面前的碟子空空荡荡的。
杨飞这厮趁我刚才没注意的功夫,把我整出来的瓤全吃了。
我可是连白线都剔掉了,当下我就想一个碟子拍在他的脸上,一扭头看见这小子在这儿鬼鬼祟祟地笑,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一会儿流动资金不够了还指望着他能赊着,算了。
我冲着杨飞笑笑,当然这个笑可能有点勉强,因为他一下子就把嬉皮笑脸的表情给收起来了。
“还吃吗?”我咬着牙齿问他,“给你剥,多吃点。”
杨飞吊儿郎当的姿势也收了起来,一本正经坐好看向拍卖台了,他这个人一本正经起来其实还算是挺有精英范儿的,西装笔挺,人模人样。
我冷笑了一声,端起茶杯。
正对上了那小孩儿还虎视眈眈的眼神儿,我索性抬头,也不避开了,正对上他的脸,皮笑肉不笑了一下。
那小孩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愣了下,很快便把头给扭开了,想来他们是为了天珠来的,跟我也不冲突,我也懒得再搭理他。
拍卖流程还在继续。
我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我是这样,本来什么也不感兴趣,但是听了那拍卖师的讲解,内心又腾起一种什么都想买的冲动,心想不愧是名嘴,但我整个人理智还是在的,怼着拍卖书东看西看。
有那种传说中小国的玉玺,还有什么从国外传过来的整套头面之类的东西。
期间那小孩儿还往我们这边看了几眼,胖子都感受到了,在桌下使劲儿拽我的袖子,但我依然顽强地不抬头,继续等。
好容易等完中场休息,等到了第7件拍卖品。
我一下子就坐直了,但这个第7号很奇怪。
别的拍品,要么是直接在盒子里被端上来,要么是从下面升上来带着防弹玻璃的展示台。
就这个,只有一张照片。
还是个挺大的木盒子,看着差不多有一个人那么长,上面就贴了个号,17号,这件拍品也必须是寄到买家指定的地址内,不能自取,不能现给。
没有介绍也没有其他的,直接开拍。
但却有不少人都很感兴趣,从一百万开始举牌,每次十万或者一百万加码,上不封顶,不到五分钟的功夫便已经上了两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