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阿缠可还记得,田婆子手中的神像颇为神异,显然,神像背后的那头蛟实力不容小觑。
  两人挑着人少些的路边往城门的方向走,阿缠忽然笑道:“不知道沈大人会不会高兴听到这个消息?可惜没有证据。”
  虽然调查的线索多了一条,但是蛟也多了一条。
  “很快就有证据了。”
  阿缠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蛟龙王都死了,还有哪里能找到证据?
  又走了没几步,阿缠觉得累,主动把手搭在白休命手上。
  白休命看她一眼,立即领会,他握住阿缠的手,两人速度陡然加快,周围的人都出现了虚影,转眼便到了城门口。
  本该紧闭的城门此刻大敞,城外的大片空地上围站着许多人,守城士兵围成了圈,将向前挤的百姓拦在外面。
  越是靠近,哭喊声就越是清晰,同样的,阿缠还听到了许多人在笑。
  白休命为她占了个空位,阿缠赶忙钻到他身前,一抬眼便看到了之前的那具无头蛟尸。
  之前还不觉得如何,如今一群人站在蛟尸旁,倒是显得这尸体格外巨大。
  沈灼就站在蛟尸旁,他对面还站着个身材肥胖,身穿官袍的中年人,那人不知在与沈灼说什么,虽然看不清表情,但肢体动作显示他此时不太高兴。
  阿缠猜对了,对方确实不太高兴。
  那人是雍州知州,沈灼还未到城门口的时候,这位知州便已经先迎了出来。
  他宣称有士兵上报,蛟龙王突然上岸,他心中忐忑,故而带人出来查探一二。
  此时,这位知州还在询问沈灼:“沈大人,前些时日你还拿这头蛟龙无可奈何,怎么忽然就能将其斩杀了?莫不是有高人帮忙?”
  “刘知州很感兴趣?”沈灼看向这名知州的目光里,已经带上了些许杀意。
  消息倒是很灵通,蛟龙前脚死了,后脚就出来打探消息。怕是真正好奇的那个不是他,而是西陵城中的某个人吧?
  沈灼虽然早知道雍州城百姓大肆祭祀蛟龙王必然与官府中人有关,但之前抓不到蛟龙王,他不好对雍州的官下手,现在蛟尸摆在这了,竟然有人主动送上门来,那就怪不得他了。
  刘知州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干笑道:“倒不是好奇,就是随口一问,呵呵,随口一问。”
  “刘知州是觉得,本官的刀不够锋利,杀不死区区一头作乱的蛟?”
  “怎么会,沈大人英武不凡,本官从不敢怀疑。”
  “刘知州可还有其他问题?”
  “没有。”
  阿缠在城外看了近一个时辰,这雍州城内的官大概都过来了,同时来维持秩序的士兵也越来越多。
  许多看到蛟神已死,却无法接受,想要和蛟神同生共死的百姓都被打晕带走了,目测他们的目的地是府衙牢房,等他们能出牢房那天,大概也能想通吧。
  还有拿着刀冲出来要为蛟神报仇的,则被明镜司卫带走了,虽然不知道雍州城的明镜司衙门有没有镇狱,但他们的结局应该不会太美好。
  来看蛟尸的百姓来来往往,哭声也渐渐听不到了。虽然狂热信徒不少,但务实的百姓也有很多,既然所谓的蛟神都被明镜司的大人斩杀了,他们自然也没必要整日祭拜了,倒是能省下不少银钱。
  阿缠又看了一会儿热闹,期间白休命离开了一段时间,同时沈灼也失去了踪迹,想来这俩人应该是私下交流另一头蛟的事去了。
  等白休命回来了,阿缠才和他说要回去睡觉。
  沈灼目送二人离去,面上带着几分阴沉。
  若不是白休命提醒,他倒是没想到,蛟龙还不止一头,就是不知,这些雍州的官员到底知道多少内幕?
  这天晚上,阿缠睡得很是香甜,完全不知道今晚雍州城发生了多少事。
  等她醒来下楼吃饭的时候,才听掌柜说,昨天晚上明镜司的大人抓了雍州不少官员回去,有人被放了回来,有人则当夜就被抄了家。
  阿缠听着周围的客人吵吵嚷嚷,有人说明镜司权势太大无法无天,有人却有不同意见。
  见客人们快要吵起来了,掌柜赶忙出言阻止:“诸位若是好奇,待我再打听些消息,倒也不必这般轻易下结论。”
  虽然看似不偏不倚,但这掌柜竟然是站在沈灼那边的。
  看来掌柜已经从失去蛟神庇佑的难过中走出来了。
  阿缠原本还想多听些消息,可惜她今日便要去西陵了。
  与掌柜打听好了往来雍州与西陵的行船出发时间,她正要上去找白休命,却见他从楼上走下来。
  阿缠上前与他说了出发时间,白休命并无异议,两人退了房,阿缠又与他去买了随身衣物和吃食,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往码头去。
  晌午刚过,阿缠乘坐的船终于出发了。
  这一次没有蛟龙王捣乱,她终于可以安心欣赏沿途风景了。
  她不知道的是,他们的船出发后两个时辰,另一艘载着数十明镜司卫的船也从雍州城出发了。
  沈灼坐在船舱中,手中拿着昨晚夜审刘知州和另外几名官员得到的口供,这几年,陆陆续续有人送钱给他们,让他们对外宣传蛟龙的神异,并放任百姓祭拜。
  这里面,当然还有其他官员的手笔,但他总不好一次性将雍州的官一网打尽,这事儿还是留给皇上操心吧。
  他们的口供中提到了一个叫申之远的人,这人是申家当代家主的堂弟。这口供倒是给了他一个不错的借口,可以直接去西陵查案了。
  第90章 你叫阿缠?
  行船两日,阿缠实在无聊,便跑去甲板上和船老大学起了钓鱼。
  船老大笑呵呵地应了。
  两人边钓鱼边聊起了过往,这位上了年纪的船老大给阿缠讲了些以前在济水上讨生活的事。
  末了,忍不住叹道:“当年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大家都拜水神,可惜根本没有水神。后来真的来了个蛟神,日子没见好,每次出船还要为蛟神准备祭品,如果蛟神不满意,连命都保不住。我一个老伙计就是不小心惹怒了蛟神,船毁人亡,尸身都没找到,剩下孤儿寡母还要赔东家的船,这不是要人命么。”
  “如今蛟神没了,以后日子会好起来的。”阿缠道。
  却见船老大摇摇头,苦闷道:“蛟神没了,可还有别的。我们雍州啊,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不时就有妖怪作乱,我们村前阵子就遇到了妖祸,全村老少筹钱才请来了猎妖师。”
  阿缠有些意外:“你们怎么不去明镜司报案?”
  船老大也很无奈:“早些年也报过案,可那些妖怪难缠得紧,官府的人一到就消失了,等人走了再回来,反反复复的折腾人,妖怪没抓到,我们反而开罪了大人们。
  后来不知听谁说猎妖师厉害,大家就凑钱请了猎妖师,虽然贵了些,到底是能把妖怪除去,之后大家也就习惯请他们了,就当做是花钱免灾。”
  阿缠很感兴趣地问:“这么厉害的猎妖师都是从哪里请来的?”
  “姑娘可知西陵的申氏一族?就是他们家的,上次我们村闹妖祸,还是我亲自来西陵请的人呢,那申家的宅子只比王府小一些,可气派了。”
  阿缠做惊讶状:“是吗,等我到了西陵可要好好瞧一瞧。”
  两人的对话以阿缠钓到一条手指长的小鱼而终结。
  那也是她这一个时辰中仅有的收获,阿缠忍不住想,如果水里的鱼和那头蛟一样容易上钩就好了。
  晌午的时候,白休命看着桌上的一锅炖鱼,问阿缠:“这锅里哪条鱼是你钓的?”
  阿缠拿着筷子的手一僵,早知道济水的鱼如此不配合,她方才就不夸下海口说要请白休命吃鱼了。
  在一旁吃饭的船老大笑呵呵地搭话:“姑娘钓的鱼还没长肉呢,且等两年,公子就先凑合吃老头子我钓的鱼吧。”
  白休命看向阿缠,戏谑道:“原来是我太着急了,不过想吃你一顿饭还真是不容易,竟要等两年这么久。”
  阿缠坚决不承认是自己的问题,立刻推出罪魁祸首:“都怪济水的鱼不识好歹!”
  鱼:咕噜咕噜?
  未时初,船终于到了西陵府的码头,船老大站在船头,大声招呼乘客下船。
  阿缠走在白休命身后,见他突然停了下来,不由好奇地探头往外瞧:“怎么了?”
  随即,她便看到了不远处,安静站着的一队黑甲护卫,以及那群黑甲卫簇拥着的身穿紫色蟒袍一身贵气的中年男人。
  那人年纪看着虽然稍微大了些,身形却依旧挺拔。他面上并无情绪流露,显得十分冷淡,看着就是个不好相与的人。
  这人出现后,原本嘈杂的码头几乎瞬间便安静下来。
  有百姓认出了他的身份,立刻跪地磕头:“草民拜见西陵王。”
  其余人也跟着跪下,拜见王爷的声音此起彼伏。
  阿缠偏头看向白休命,他垂着眼,神情淡漠。这父子俩虽然长的没那么像,但某些神情真是出奇的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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