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他们的动作十分夸张,却自有一番韵律之美,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这是在做什么?”阿缠忍不住好奇,询问一旁的正踮着脚看得兴致勃勃的一位大婶,那大婶怀里还抱着个不大的娃娃,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
  大婶很是热情,对她道:“姑娘一看就不是我们宝丰县的人吧,这是在唱鬼戏呢。”
  “鬼戏?”阿缠以前并未听过,只好猜测道,“是为了驱赶鬼怪吗?”
  “哎呀,鬼戏的作用可多着呢,驱鬼都是小事,我们交州的鬼戏可是为了祭祀神明,保佑来年风调雨顺。”
  “这般厉害?”
  “那可不。”大娘骄傲地指着台上道,“今日姑娘运气好,遇上了我们交州最有名的鬼戏班,他们今日唱完之后,可就要往上京去,据说要给皇帝老爷祝寿呢。”
  大婶正说着,她怀里抱着的小娃娃拍拍她,啊啊了两声,指着台上示意她看,大婶赶忙转过头。
  阿缠也发现,周围看戏人的嘈杂声都小了许多。
  随后,她只听到鼓声密集响起,台上唱鬼戏的人各自转场下台,空荡荡的戏台上忽地亮起一簇火光,火光闪过之后,台上便多出一人。
  那人穿着宽大的红色戏服,初时是背对着台下百姓的,一股空灵的吟唱声响起,那人的身躯随着音调开始做出各种舞蹈动作。
  即使不用旁人讲解,阿缠也能感觉到,后上场的人比之前面几人跳得更好。
  见台下观众兴奋又压抑的模样,想来这位也比之前的几位更有名气。
  等台上那人转身之时,周围一片吸气声。
  阿缠仔细看去,那人没带面具,却长了一张很是吓人的脸,至少她没见过哪个正常人的脸是长成那样的,五官分布十分别扭可怖,并不像是装扮出来的。
  “慧娘,你看那脸是真的还是假的?”阿缠凑近陈慧耳边问。
  陈慧也盯着台上的人看,眼中也有疑惑:“瞧不出异常,像是真的。”
  两人说话的时候,又听到旁边有人说了起来。
  “哎呀,余大家这脸,每次见到都不一样,也不知是如何画的,怎么如真脸一般?”
  “可不是,上一次我去府城看戏时,余大家分明不是用的这张脸,还别说,今日这个瞧着更凶恶几分,着实骇人。”
  “看惯了余大家的脸,我都不乐意看那些面具了,总是差了点什么。”
  “那木头面具哪能与号称千面鬼的余大家比。”
  这人说完后,顿时引来一众赞同声。
  那位余大家的戏结束后,如来时一样,在一片火光中消失。台下的百姓也不如方才那般小心了,大声赞美起对方的唱腔与舞戏。
  阿缠与他们的看法相同,即使她不懂,也不妨碍她欣赏。不过她更好奇的是余大家的那张脸,到底是用什么法子做出来的,那般逼真?
  戏台上又来了新的角,不过大家口中还在议论方才的余大家。
  有位书生打扮的中年人遗憾地对身旁人道:“可惜今年过年时看不到余大家的鬼戏了,往年有人来请,余大家都不肯去京城,怎么今年突然就要去了?”
  “我倒是听我们村里张家在府城的那个老三说过,我跟你们说,你们可不要告诉旁人啊。”一个大娘突然压低声音说。
  “你倒是快说啊。”有人急切道。
  周围至少凑了十双耳朵在听,阿缠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据说余大家当年遭遇意外撞坏了脑子,忘了自己已经成过亲了,如今忽然又想了起来,这次是要进京寻她相公呢。”
  “这……余大家在我们交州扬名也有几年了,也不见有人来寻她,那人怕不是早就换了婆娘,还能寻到吗?”有人迟疑地说。
  “谁知道呢。”周围人一片唏嘘。
  阿缠只是随意听了一耳朵,只当听了个热闹,也并未如何放在心上。
  第114章 白大人辛苦了
  看过鬼戏,阿缠与陈慧在附近的摊位吃了馄饨。
  老板的手艺一般,但胜在量大,来往看鬼戏的人多,生意很是不错。
  吃完馄饨,她们又去不远处的摊位买了蜜饯和麻糖,旁边是卖面具的,阿缠口中叼着一块麻糖,好奇地看着面具摊上挂着的鬼面具。
  来买鬼面具的人多是家中有稚儿的,听老板说,若是夜里孩子哭闹,就将面具挂在床头,能将不干净的东西惊走,十分有效。
  阿缠觉得这些面具做的很特别,犹豫了好一会儿,从中挑了一个最大的,拿在她手中堪比盾牌。
  这鬼面具足足要价一百文,老板也没想到她会瞧上这一直卖不出的面具,乐呵呵地将面具取下来交给她,还送了个巴掌大的小面具。
  等她们抱着面具回驿站的时候,正好与告辞离开的一众交州官员撞了个正着。
  走在前面的那位知府倒是没什么官威,仔细瞧了眼面具,笑呵呵地问:“姑娘这是去看鬼戏了?”
  阿缠答道:“是,刚看完回来,很是精彩。”
  “正是,其他地方的戏可是完全比不上我们交州的鬼戏。”这位知府一脸自豪,显然是鬼戏的重度爱好者,夸鬼戏的时候,都不忘记贬低一下其余竞争对手。
  这时,白休命走了过来。
  那知府见到他,神色一肃:“下官这便带人离开了,白大人请留步。”
  白休命微微颔首:“刘大人慢走。”
  阿缠让到一旁,让这些地方官员先出了驿站,这才抱着她的面具走了进去。
  走了两步,她又退回到白休命身旁,讨好一笑:“白休命,我的房间在哪里?”
  白休命睨她一眼:“刚下船就跑的没了踪迹,我还当你不打算回来了。”
  “怎么会呢,我出去玩的时候,心里可都记挂着你呢,这是我送你的礼物。”说着将怀里的巨大面具塞到了白休命手中。
  “礼物?”白休命低头看了一眼被强塞过来的礼物,不是很理解这东西的用途。
  阿缠神色认真地解释道:“这是交州特产的鬼面具,挂在床头,可驱逐鬼祟。面具越大效果越好,我当然要把最好的买回来送给你啊。”
  说罢脸上满是你还不快来夸夸我的表情。
  站在不远处的陈慧默默别开了眼,心想那卖面具的老板可没说过后半截话,若他有阿缠一半的口才,也不用担心面具卖不出去了。
  白休命将面具翻过来,自己看了看。这面具做得狰狞,驱逐鬼祟的效果尚未可知,但若是挂在床头,半夜吓死个把人倒是轻轻松松。
  不过他还是收下了这份“重礼”,他一手拿着面具,一边对阿缠道:“走吧,带你去你的房间看看。”
  阿缠立刻跟上去,心想这人真是越来越好哄了。
  这次来的人实在太多,尽管交州知府已经将驿站周围的房舍都清空给明镜司入住,但房间也不是很充裕。
  今晚阿缠要与陈慧宿在一间屋子里。
  阿缠对此倒是没有异议,房间虽然简陋了些,但打扫的很干净,被褥也都是崭新的。
  将人送回了房间,白休命正打算出去,忽然被阿缠拽了下袖子。
  他回过身:“又怎么了?”
  “我们明天几点出发?”
  “巳时初。”
  “我会准时回来的。”她决定明天早起再出去逛一逛。
  “还要去玩?”
  “怎么能是玩呢,我这叫……”阿缠想了想,终于想到了一个贴切的词,“体察民情。”
  白休命似笑非笑地问:“那你体察到了什么民情?”
  “宝丰县的麻糖可好吃。”说着将放在桌上的油纸包打开,捏起一块麻糖递到他嘴边,眼巴巴地看着。
  白休命看了那麻糖一眼,张嘴咬住。
  等白休命从阿缠房间中走出来的时候,几名还未回房的明镜司卫就看到他们的大人一手拿了个奇怪的盾牌,嘴里还咬着一块糖,看起来就十分亲民。
  几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被白休命冷眼扫过去,顿时一哄而散。
  这晚阿缠睡得很踏实,下了船,终于没有那种晃晃悠悠难以着地的飘忽感了。
  醒来时还未到辰时,她与陈慧洗漱后,便出了驿站。
  昨天吃馄饨的时候,听人说宝丰县孙记羊汤味道极好,就在唱鬼戏的隔壁街,她正打算去试试。
  她来的已经有些晚了,孙记羊汤馆中坐满了人,见是两位眼生的客人,老板娘便将她们带到角落的位置坐下,与她们同桌的也是名女子。
  那女子身形消瘦,只挽了简单的发髻,不施粉黛,她面色不大好,脸上不见一丝血色。
  很快,老板娘便端了两碗羊汤上来,其中一碗只放了羊血。
  阿缠见到对面女子吃的胡饼不错,便说也要同样的饼,结果老板娘一脸为难地说店中只有蒸饼,并不卖胡饼。
  那女子听到阿缠与老板娘的对话,抬头看了她们一眼,突然开口道:“若是姑娘不嫌弃,我分你一块胡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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