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庄晓宁大声附和,“就是就是,乐乐开口了,谁都不许躲。”
国王下令:“1号和9号拥抱十秒钟。”
一听这毫无刺激可言的命令,前几分钟的国王拥护者庄晓宁表示很失望,“乐乐,这么难得大家都同意接受惩罚,你怎么也该说个有挑战性一点的呀。这不就是兄弟抱一下,还不如公主抱做深蹲呢。”
禾乐之所以想到这个惩罚源于两年前参加的骄傲月游行活动,当时的主题是拥抱。无论对方是什么性别,什么年纪,什么肤色,都可以相互拥抱,传递力量、鼓励和温暖。
他当时拥抱了一名戴着卡通面具并且连话都不敢说的害羞男性,禾乐对他说“don’t be afraid.”(不要害怕)
随后那位先生似乎受到了鼓舞,盖住他的眼睛揭开面具吻了一下他的脸颊,他说“thank you.”
他希望纪延廷也可以得到一个拥抱,无论是谁的都好,只要能让他不那么孤独就好了。
“拥抱十秒。”禾乐脸上挂着笑重复,“1号是谁,快点亮牌。”
纪延廷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扔下手中的黑桃九,其他人相应揭开自己的牌,但是那张红心a仿佛消失了一般,迟迟不肯出现。
“咦,怎么没有1号?”禾乐凑上去仔细辨认,桌上翻开的牌23456789都有,唯独缺了第一张。
是不是谁拿错放回牌盒了,他有些可惜的想,要换个数字吗,让谁去拥抱纪延廷呢。他的目光逡巡一周,对着这些陌生又熟悉的脸孔迟迟下不了决定,大家都亮牌了,这样明牌喊没意思。
就在他苦恼之际,岑辰开口提醒:“乐乐,你的牌是不是没翻?”
“什么?”顺着岑辰手指的方向,视线陡然定格在桌上唯一一张盖着的牌上。禾乐的喉结滚动,迟钝地伸手翻开被一堆明牌掩盖的暗牌——红心a,属于国王的底牌。
他没有了方才撂话让所有人必须服从命令的自信,咽了咽唾沫望向纪延廷,问:“你要接受惩罚还是喝酒?”
“哇,乐乐你双标啊,刚刚还说必须惩罚的。”
“就是就是。”
纪延廷的目光很沉,仿若夏季的大西洋,静默中孕育起飓风。禾乐手心沁出汗,回想起前两天在暴雨中被拒绝的拥抱。他有些可怜地想,纪延廷又要拒绝他了。
两秒钟,或许是半分钟,纪延廷有了动作,他的手从禾乐掌心中抽离。面向桌子的身体微微侧转,目光扫了一眼临近的两张牌,最后回到身侧。上半身向前倾斜半个身位,结实有力的双臂抬起,随之完成一个拥抱动作。
周遭调侃的话语仿佛被一层海绵隔绝,禾乐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以及血液流动的声音。
他的唇贴着禾乐的耳朵,呼出一点热气,回答禾乐方才的问题,“我听从命令,国王陛下。”
从未觉得十秒钟如此漫长,又如此短暂,等纪延廷松开时他有种身体被抽掉一块支撑的错觉。
酒局结束已过零点,难得人齐大家都喝得有些高,仅剩几个清醒的张罗着约车叫代驾。
岑辰扭头看见沙发角落堆着一坨人,上面盖了件考究的风衣外套。
“乐乐!你还好吗,怎么喝得这么醉?”岑辰轻拍他几下,禾乐睡得烂熟,对她的叫唤毫无反应。
周遥西走过来,“怎么了?”
“乐乐喝醉了,你知道他住哪个酒店吗?”
“他没跟我说,要不先带回我家吧。”
“你先生会不会吃醋?”岑辰迟疑道,“我跟爸爸妈妈住不太方便,要不放庄晓宁那里,他自己住。”
“没关系。”
纪延廷结完账过来,无视他们对禾乐归属的讨论,用抱小孩的姿势把人抱起来,外套严丝合缝披在禾乐肩头。他冲僵住的岑辰还有周遥西点了下头,“我带他先走了。”
“他们不是今天才重新见面吗?为什么好像彼此很熟悉?”岑辰疑惑。
周遥西笑而不语,“走吧,我家司机到了,顺便送你回去。”
车辆驶出去,禾乐重心不稳往一侧倒,脑袋磕在纪延廷的骨头上,小声惊呼了一声醒了过来。
“开稳一点。”纪延廷冷声呵斥,侧身安抚地拍拍禾乐的背。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好的,不好意思纪总。”
禾乐半睁开眼扒住纪延廷双肩,鼻子抵在他颈边轻嗅,疑惑地喃喃自语:“没有酒味......为什么不开车?”
纪延廷顺势搂住他后腰,贴着他的脸,“你自己都一身酒味还能闻到酒味?”
“我没有醉,而且醉了也不耍酒疯的。”禾乐大着舌头说。
“嗯。”纪延廷垂眼看他,“要继续睡吗?”
“好吧。”禾乐顺从地躺在他的大腿上,口齿不甚清晰地提醒道:“索亚酒店,我住那里,别......别开过了。”说完便睡下,表情恬静得如同睡在家中的小床。
司机抬头小心翼翼地在倒后镜望了一眼,“纪总,那......还回家吗?”
眼皮撩起,目光冷冽地看向司机,“我有说要改地址吗?”
“收到!”
【作者有话说】
可恶啊居然还没写到!明天一定![黄心]
第49章
石子般的雨滴砸在车顶,造成震耳发聩的动静,小小车辆宛若变成了一座孤岛。禾乐半梦半醒间感觉到有双温暖的大掌捂住他的耳朵,暴雨成了舒缓的白噪音,他又沉沉睡了过去。
堕入深眠的一瞬,他分神想着,如果雨一直下个不停,外面的水涨过车门,那他们都会被困在这里。雨水会顺着缝隙从四面八方渗进来,把他和纪延廷卷入漩涡。
好可怕呀,那出去吧,趁雨水还没占领车厢的时候出去。
砰一声敲开玻璃,禾乐如同一尾灵活的游鱼钻了出去,天地瞬息万变,风吹开乌云,露出皎洁月光。
没下雨了。
回过头,身后一片荒芜,车辆,马路,霓虹灯甚至是纪延廷,都消失了,只剩惨淡月光如影随形。
脑海突然响起一把声音。
“你跑这么快,前面有谁在等你?”
对啊,有谁在等他。
跑步比赛从来就没有赢过,就算再努力往前走,其他人都会比他更先离开。他脚步慢下来,进而停下。错过了,早就错过了。
微风吹来一张白布,摇摇晃晃掉在他面前。上门有个很显眼的红色号码——“5”。是谁的号码布扔在这儿了?
没等他替号码布找到主人,号码布重新飘起来,它像被人施了魔法,燃着紫蓝色的虚火,引禾乐往前去。
走了许久,周遭景色几番变化都无暇顾及,禾乐只觉得喉咙像火烧一样,干涸又上火。他剧烈挣扎,耗尽所有力气飞扑过去抓住号码布。刹那间惊醒,周围很暗,视线延申不远,他在床头摸索半天才找到开关,啪一下按亮。
陌生的房间。
墙壁与床褥均是深灰色,床很大,有些硬,略显熟悉的装潢。
闭上眼睛前他记得是上了纪延廷的车,说了酒店名字的,怎么会被带到这里。是另一家酒店吗?他没说房号,或许这就是纪延廷没把他带到索亚酒店的原因。他给纪延廷找好借口,慢吞吞推门出去。
外面很黑,楼下落地窗边亮着一点猩红。禾乐摸索着楼梯扶手往下走,听见脚步声,红点动了动,旋即在烟灰缸摁灭。
纪延廷的浴袍半敞开,露出大片胸膛,他的手指沾了一些香烟味,摸过禾乐的脸的时候格外清晰。
“怎么醒了?”
“口渴。”禾乐说,“这里是哪里?”
按亮岛台上方的吊灯,纪延廷走到厨柜前拿杯子给他倒水,“我家。”
禾乐脸上有些许惊讶,小声嘀咕,“你搬家了。”
这也正常,谁毕业后不搬几次家。只是太过熟悉江汀汇景,所以才对纪延廷这个陌生的漂亮房子感到讶异。温水入喉,干涸缓解,可心田却未得到浇灌。禾乐有些茫然地打量一圈,“可是......点点呢?”
“它不住这儿。”
“为什么?”
“它不喜欢。”纪延廷拿过见底的马克杯,打开水龙头清洗。
禾乐拧着眉问:“那它是还住在江汀汇景吗?”
洗净杯子,水声停止。纪延廷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迎头对上他的视线,道:“睡觉吧,很晚了。”
靠近禾乐又嗅到他身上若隐若现的烟味,又多了一条他不曾了解的关于纪延廷的信息。他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往外走。酒精尚未完全挥发,残留物扰乱思绪,眼眶刺痛,鼻头发酸。
点点跟他无关,纪延廷也跟他无关。他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他只是个会跟纪延廷出现在同一个同学聚会的老同学,对方见他醉酒好心把他带走。
他走回方才那个房间,纪延廷跟在身后,面无表情看着他掀开被子枕头找东西。
“我的衣服和鞋子呢?”禾乐问。
“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