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顾妄低头警告地看了眼口袋。
灰唂抬起头无辜地和他对视。
硬硬的腹肌将软软的伞帽弄得扁扁的，看起来有几分委屈巴巴。
顾妄：“……”
男人一移开视线，灰唂立马顶得更加用力。
顾妄：“……几点？”
黄毛：“今晚六点。”
顾妄没有再回答，只是微微颔首。
……
用餐的地点自然是新人类居住的区域。
也是更靠近避难所的深处。
顾妄还没有来过这里，不过他对避难所的其他新人类也不在意。
跟着走的时候没有半点分神给周围环境。
反倒是灰唂跟个好奇宝宝一样偷偷地到处看。
为了照顾他，顾妄特意一直穿着有口袋的上衣，还任由他将口袋戳出小洞。
这里的环境要比普通人住的地方好上太多，和顾妄一样，几乎每个新人类都拥有自己的独立房间。
地上也干净又整洁，亮堂堂的仿佛能反光。
一点也不像是避难所，反倒像是在五星级酒店那么干净，和今天白天看到的“难民营”有着天壤之别。
极其的分割显示出荒诞又无奈的现实。
很快他们就知道这里为什么这么干净了。
前进走了一小段，灰唂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跪在地上的女人。
她正在用一小块布在地上仔仔细细擦着，深怕哪里脏了自己又挨打。
黄毛走过来，一脚踹在她身上：“你怎么还在这里？”
女人被踹了一脚第一反应就是赶紧瑟瑟发抖地趴在地上：“对不起，今天有点不舒服，洗得慢了一点，还差一点点就好了。”
也许是一口气说太多话，她止不住低咳几声。
胸腔里仿佛闷了点什么，又像是喉咙里卡住了东西，带着赫赫的气音。
整个人弯得更加蜷缩，脊背几乎要变形一般。
黄毛有些嫌弃地看了眼：“你！”
他还想接着刁难，可一抬头却发现顾妄已经继续往前走了。
男人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仿佛对这一切都不在意。
脚步却有两分加快。
黄毛怕跟丢了人，只能挥挥手：“滚吧，今天放你一马。”
说罢拔腿追上去。
女人留在原地继续咳嗽，疼痛在骨子里细细密密得不到缓解，发昏的大脑没有听见黄毛刚刚说的话，只剩下一些原始的思考。
擦干净、擦干净、擦干净……
她要擦干净，所有地方都要擦干净。
擦干净了，才能给小包买好吃的，小包还在长个子呢。
活干好了，就能换物资给小包了。
天气要转冷了，末世后的冬天非常严峻，她要换套厚衣服给小包穿。
擦、擦、擦。
随着顾妄的离开，灰唂的视线里很快就丢失了那个女人。
他难得有些心不在焉，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人类身上。
刚刚那个人，身上好像有点奇怪的味道。
他好像在哪里闻到过那个味道。
源自于某个他非常厌恶的追求者之一。
但追过他的变异物实在是太多了，其中不懂规矩想要独占他将他当做所有物的变异物更是多如牛毛。
灰唂虽然记不住全部，却能想起几个格外令菇讨厌的。
都是一些给蘑菇留下严重心理伤害的变异物。
灰唂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个白色模糊的身影，那贪婪的红色瞳孔也在脑海中逐渐清晰，挥之不去。
不会吧……
他在口袋里默默打了个寒颤。
不可能，那个恶心的家伙早就被霸王花帮忙赶走了。
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还在一个人类身上留下气味痕迹。
错觉，一定是错觉。
灰唂安慰完自己，心中又有几分郁闷。
如果真的是它，那这个避难所的人可就都完蛋了。
最完蛋的还是自己，又要被恶心的东西缠上了。
第12章
又来了。
这个虚伪的人类。
灰唂看着余真新脸上挂着的笑容，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做鬼脸。
顾妄对这个人的反应也一如既往的冷淡：“余所长。”
余真新笑着上前来欢迎他：“不用这么严肃，既然来了我们避难所，就把我当做家人一样就好了。”
他说得煞有介事，身边的人也都跟着陪笑。
顾妄不近人情：“我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
空气中立马像是被泼了冷水，变得寂静无言。
男人没有管其他人脸色是否尴尬，找了个安静些的位置坐下。
余真新反应很快，他甚至故作爽朗地笑了笑：“顾先生是个直爽的人。”
顾妄连回应都没有。
他不是没情商，自然知道自己的那些话会让场面陷入尴尬，只是这些人还不值得他进行社交。
灰唂也没觉出半点不对。
从某种特质上来看，他和顾妄很像。
两个人都不会将精力放在对于他们来说没意义的事上。
一时之间，整个席上最悠然自得的就只有来做客的他们。
借着有桌子的掩护，灰唂从口袋里跳出来，蹦跶到了顾妄的大腿上坐着。
男人的手指在腿侧轻轻敲击了两下，示意他要安静。
灰唂十分懂得讨巧，碰了碰男人的指尖表示自己会乖乖听话。
他的身形娇小，但是视野广阔，借着桌子的遮挡别人看不到他，他却可以看到一点点桌上的情况。
为了向顾妄展示避难所的实力，这一次的晚宴余真新下了血本。
桌上光是菜就有七八道，还有两碗汤，分别是菜汤和肉汤，先不说味道如何，至少成色和香味看起来与末世前普通的汤没有区别。
这在末世中是极其难得的。
主食还是白米饭。
应该是放了日头有些久了，这些陈米颜色不够宣白，却散发着麦种特有的香味，十分诱人。
顾妄的筷子轻轻移到一道菜上。
灰唂没有反应。
男人又挪到下一道，直到自己感觉被轻轻踩了踩，他才夹起那盘的肉放到碗里。
撕下来一小块，借着遮挡快速将肉递到灰唂面前。
灰唂嗷呜一口咬住，吧唧吧唧吃得很香。
余真新在上面将避难所的夸得天花乱坠，一点也没影响底下进食的蘑菇。
就这样一人一蘑菇默契地无声交流，直到灰唂顶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吃饱了，顾妄才不再投喂，开始独自吃饭。
余真新说了半天，只见顾妄一点要接茬的意思也没有，他也不恼，干脆换了个方向：“顾先生想离开的话，也是你的个人意愿，我们绝对不会拦着。”
有猫腻。
灰唂疑惑地看了过去，却被桌子挡住什么都看不见。
余真新：“不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相逢一场也是缘分，我好提前给你收拾点物资让你带上路。”
顾妄：“不必麻烦。”
余真新被拒绝了也表现得十分友好：“我知道你会戒备，不过我也不是无条件帮你的，我希望你在找到曦光基地后，可以上报我们避难所的事情。”
这个要求听起来十分合理。
作为现在这片大陆最大的基地，曦光基地也是唯一有余力对那些漂流在外的避难所提供帮助的基地。
运气好些的避难所，甚至能等到基地派援军过去接人。
再不济基地也会派发任务，让雇佣兵们去给那些避难所的人送送物质。
站在人道主义的立场，尽可能的帮助同胞，维持人类种族的延续，一直是曦光基地首席定下的第一宗旨。
顾妄这次没有拒绝，声音有些冷淡：“嗯。”
余真新脸上露出笑容，仿佛真的在为此感到放心。
灰唂看不到最上方主座的情况，只能无聊得到处乱看。
这么一看就让他发现了不该看的东西。
黄毛坐在他们左下方，此时正在底下偷偷牵着一只白皙的小手。
两只手在桌子底下又摸又掐，十根手指跟黏了胶水般要缠在一起。
其中那小手还时不时地就要挠挠黄毛的手掌心。
灰唂瞪大了自己的黑豆豆眼。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人类这样的举动，感到十分有趣。
偷偷抬头往上看，发现和黄毛牵手的是另外一个男孩，看起来也就刚成年不久，清秀的脸上还有不太自然的腮红，嘴巴也红红的。
此时正娇笑着将筷子上夹着的小果子放到自己嘴里，却不马上嚼碎吞下，含在嘴上看着黄毛，眼神暗送秋波。
灰唂不理解他们在干嘛，好奇宝宝想凑得更近看看的时候被顾妄发现了。
男人侧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眉头顿时紧锁，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姿势。
灰唂差点从他腿上摔下去，等好不容易站稳了，却发现自己刚好被遮住，什么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