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崔满经过此事之后心有余悸,只旁敲侧击想让江熄快些把婚事定下,如此一来二去的,毓清阁的门槛都快被一众人给踏平了。
  思来想去,江熄觉得事情的症结还是在于他实力太弱,所以坐着的这个位置才会被门派内外的人觊觎,于是他不得不认真考虑起与崔桐的婚事来。
  他问了周北墨,周北墨赞成他的想法,他又试探地问了陆尧生,陆尧生一反常态地如慈父一般问他是不是喜欢才成的亲。
  江熄迟疑了下后点了点头。
  “那便好好过日子。”
  江熄听这话的时候有几分感动,但也越发看不懂陆尧生,若自己真与崔家结亲,只会坏了他这好师父的算盘才对。
  他心疑陆尧生有后手。
  几番纠结后,他邀来崔满,打算在六月二十八去玄天峰提亲。
  那天晚上他还去见了江展,望着床上躺着的人,江熄说着自己的懦弱与胆小,也说着他这种人真的无法撑起偌大的天渊派,但一走出房门,他又变回了脸上没有愁容的江少宗主。
  他有时候觉得,大家都在装大人,他装的也不知道好不好。
  给他爹治病的楚长老同他一番长吁短叹,说自己想到一个办法,但只有五成把握,江熄摇了摇头,说再等一等。
  等他真的立住脚,等他有勇气放手一搏的时候再试。
  他怀着有些沉重的心往毓清阁走,今晚这几个时辰实在有些漫长。
  行至梅林,月光过分明亮,将一道长长的影子打在江熄的脚下。
  “谁?”江熄的手立马触碰上如意剑。
  珍珍立刻化形,警觉地落在自己的主人身前,金色的羽翼映出路前方人的脸,是魏斋。
  “可是崔峰主有话留给我?”江熄皱了皱眉,大晚上无缘无故在主峰上散步太可疑了,难不成是刺客假冒的?
  江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是他,是我找你有事。”
  声音是真的,而且若是来刺杀的话,就应该上手就来,于是江熄复问道:“何事?”
  若是换做平常,江熄绝对没有性子在这大晚上耐着性子等人回话,但魏斋的目光太沉了,似乎在挣扎要不要说话一般。
  珍珍往一侧看着不动的人,江熄伸出手来安抚了两下,见魏斋还是没有开口,便淡道:“若是有紧要的事,还是去我阁中吧,占着路多不好。”
  魏斋微微点头。
  于是江熄便引着人往前走,到院中长廊中后魏斋开了口:“与崔家的婚事,少宗主还是三思得好。”
  今晚这个人的情绪绝对古怪,江熄静静凝视着魏斋道:“你总得给我一个需要三思的理由,哪有人上来就劝人的。”
  “您不要想着能依靠崔满站稳脚跟,他没有这能耐。”魏斋认真说道。
  这贬低的意思不要太明显,但纵观整个天渊派,能和宋晚枫在权利、财富和弟子人数上对打的也就崔满了,稳住崔满手下的人,天渊派起码不会乱。
  “你自己背靠大树好乘凉了,怎么还想碍着我的路?”江熄抬眉笑道:“你出去问问这话谁信。”
  “呵。”魏斋垂着的眼眸一下子变得犀利:“魏斋人微言轻,若不是您与向师弟……我才来说一声,若您执意如此,来日不要后悔,也莫要怨我不曾相告。”
  “你……”江熄转身,但身后却没人了。
  ……你倒是说清楚啊。
  直觉告诉江熄魏斋的话不是空穴来风,毕竟魏斋在玄天峰所作所为就透着奇怪。
  后来的几天江熄也试图找过魏斋,但魏斋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什么也不说了,还祝他与崔桐百年好合。
  江熄心道自己那晚真是碰上疯子了,居然会因为这疯子的一句话裹足不前。
  日子一天天揭过,转眼便到了六月二十八,日子是个吉日,黄历上道诸事皆宜。
  一年里最热的时分,天渊派是一片喜气洋洋。
  第70章
  江熄少年丧母, 爹在昏迷中,弟弟还是稚童,在提亲一事上能依仗的也就只有周北墨和陆尧生。
  依照旧俗, 江熄是需要喊上其他有头有脸的人来撑场面的,但他年少时候恃才傲物,年长些的时候又识人不清, 知心交得的好友没有, 能说的上话的前辈也没几个。
  于是他舔着脸找到陆寻和魏斋,问得时候结结巴巴的,完全没有他平日里口若悬河的模样。
  毕竟江少宗主并没有多少求人的经验。
  做完任务归来的陆寻问了与陆尧生相仿的话, 但是却对他的回答似乎不慎在意。江熄心道这七窍玲珑心的人明明猜到他的意图, 还问东问西的,真是麻烦。
  魏斋就省事许多, 问的时候在练功,只是稍微愣了下后便点了头。
  后来江熄又请了蓬莱派的萧宗主和宋子竣做见证人, 信中好话说了一番, 收到肯定答复才算安下心来。
  六月二十八一早, 整个天渊派张灯结彩、红绸飘扬, 鼓乐声不断,用灵力铺就的花海的花海飘荡在每一级台阶上。
  江熄身着金丝绣边的红色锦袍, 头戴金冠, 腰上的玉带由五色曜石组成, 极尽华贵。他的身后浩浩荡荡数百人, 他们抬着沉甸甸的聘礼, 里面盛满了法器珠宝、绸缎布匹和古玩字画,为了这些,江熄甚至动用了自己积攒数年的私产。
  通往玄天峰正殿的路上站满了弟子, 他们对江熄所拥有的权势和财力无不羡慕不已,是个废柴如何、是个纨绔又如何,还不是什么都有了。
  江熄本来是不紧张的,但是看见望不见尽头的人,听着他们的欢呼,不免心中也有了些激动。
  他一一回应着那些祝福,还用灵力撒着糖,脸因里面有些生面孔也不觉得奇怪。今日来的也不完全是弟子,也有外门的人,毕竟天池派和蓬莱派最有脸的人都在这里了。
  江熄用来赔笑的脸都要僵了,而陪在他身边的陆寻则是摆着一张脸,连灵力幻化的花碰到他的衣角都会被燃尽,魏斋也是一副冷清的模样,一言不发地目视着前方。
  不久后队伍终于走到了殿门前,门前崔满也穿着繁复的锦服,脸上洋溢着喜悦和自豪,腰杆都比平日硬气不少。
  “小婿来迟了。”江熄恭敬行礼。
  ——
  多粮镇,天色微亮,店小二迎着公鸡的啼鸣推开房门,嘴里骂着:“赶明我就把最早叫的那只杀了!”
  他摸着黑点着油灯,屋里一下子亮堂起来,但桌上居然趴着一个人。
  他认得这个客官,昨天下午风尘仆仆来到店里,要了碗粥和两个包子后安静吃起来,吃完后也不走,他上去问对方是否要住店。
  最近他们生意很是不错,这多亏了离他们不远的名叫天渊派的仙门,听闻那家少宗主要订亲,所以不少人前来恭贺,前不久他们就接待了一个不小的宗门,对方一口气定了十八间房。
  所以他逢人就吹嘘他们店仙气飘然,但这位客官却始终一脸无动于衷,就当他以为这笔钱赚不到时,对方掏出了银子来,声音仿佛好几天没说过话般嘶哑:“住店。”
  他欢快地接下银子后就去接待其他客人了,再分神看向这位奇怪的客官时,他正在喝酒。
  看得出这客官并不擅饮酒,他每喝一口都皱一下眉,让人疑心他喝的不是酒而是药。
  打烊后这人还在喝,他本想去提点一下夜深了,但老板娘说喝多了酒的人容易没事找事,让他别多管闲事,于是他就去睡觉了,没成想这酒鬼居然一晚都睡在着。
  脚步的声音闯入向还寒的脑中,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感受到胳膊有些麻,看清举着油灯的人才明白过来自己在哪。
  “醒了啊,交了房费在这睡可有点亏。”店小二被突然醒来的人下了一跳,吸了口气才拿着油灯就去开门了。
  向还寒彻底醒了,想起昨晚甚至昨天的自己都做了什么。
  除妖的事情早已告一段落,所以这段时间他打算慢慢回程,就当做是修行,而江少宗主要订亲的消息却打破了他原本的计划。
  而这个消息是向正雁在给他的信里一笔带过的。
  初看的时候他觉得是向正雁在考验他,但他也知道向正雁不会拿这种事当玩笑,所以江熄真的要订亲了。
  他不知道别人订亲要做什么,只知道自己得回去……可是回去做什么?
  当向还寒问自己这件事的时候,他已经日夜兼程行了上千里路,离天渊派只剩十几里。
  只要他想,半炷香的功夫就能赶回天渊派,但因为问了自己而没有答出来,所以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准备歇歇脚再吃一顿饭,他不想让向正雁看出他风餐露宿来。
  吃饭的时候,他又问了一遍自己为什么要回去。
  回去见证?回去祝福?回去站在成百上千的弟子中凑人数?
  何况,江少宗主并不缺祝福的人,店小二都说了,有头有脸的宗门都派人来祝贺了,多他一个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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