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但用的太浮夸便有些生硬。若他不是用一种诚恳的语气说出,还会显得阴阳怪气。
  但宋枝鸾也逐渐摸清了秦行之,他没那么多弯弯道道,宽慰道:“是好词,但也莫要乱用。”
  秦行之声音不太自然。
  “是。”
  宋枝鸾再提箭时,有些感慨人与人之间奇妙的反应。
  她这辈子生来便是要与宋定沅作对的,对于宋定沅,宋枝鸾暂且不能做什么,对他手底下,不可能为她所用的人,她没耐心应付,随心所欲,也毫无掩饰自己的不喜。
  偏偏秦行之在一些方面笨的奇怪。
  总让她想刨根问底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虽不是本意,却还是无形中缓和了关系。
  算了,宋枝鸾心道,以后便少为难他些,要怪便怪宋定沅,若是前世他们相识的早,或许还会成为朋友呢。
  -
  又过三四日,谢国公府那才捎来谢预劲明日夜里抵京的消息。
  稚奴这几夜都没睡好,靠着茶提着精神,正要往宋枝鸾寝殿去,有门童来道:“稚奴大人,谢将军到府上了。”
  稚奴把一杯茶轱辘喝完:“谢将军?谢将军回京城了,不回国公府,来公主府做什么?”
  “这小人就不知了。”
  “谢将军现在人在哪?”
  “侍卫大哥将谢将军带去正厅坐着了。”
  稚奴道:“好,你先走吧。”
  “是。”
  带上纸伞,稚奴转而走向花厅,宋枝鸾方才喝了药歇下。若不是什么大事,她预备明日再报,若有要紧事,再去叫醒殿下。
  花厅里坐着的果然是谢预劲。
  因为眼前的人为宋枝鸾送过救命的药方,稚奴说话很客气:“谢将军,我
  们殿下已经睡下了,不知将军可有要紧事?”
  谢预劲道:“雨势过大,不便骑马,想在公主府借宿一夜。”
  外边大雨倾盆,稚奴进来也瞧见了青年淋湿的外袍,紫的发黑,正往地上滴着水。
  这样急着回京?
  稚奴略思索片刻便躬身道:“此事微臣做不得主,请将军稍等片刻,微臣这就前去问问殿下。”
  一盏茶的功夫,稚奴便回来了:“将军,我们殿下说让您住在您放置弓箭的那间屋,适才微臣已经命伙房烧水了,一会儿将军便可沐浴更衣。”
  -
  天雷滚滚,闷雷声声震耳。
  谢预劲住的厢房距靶场很近,离宋枝鸾的寝殿隔了一个后花园,就寝的屋子却只隔了条廊道。
  从前与宋枝鸾半月不见,他尚且无所知觉。
  如今只是数日。
  为何会这么想见她。
  谢预劲索性睁开眼,推开窗的那瞬间,一道雷闪过,来自宋枝鸾房间里微弱的碰撞声在他耳边扩大数倍。
  谢预劲眼皮僵住,有瞬间动弹不得。
  无数画面闪过,刀光剑影,雪地里刺眼的红。
  没有半点迟疑,他提剑出门。
  另一边。
  秦行之也注意到了宋枝鸾那传来的动静。
  在稚奴开始守夜之后,每回她撞到什么,都会多一个人的脚步声。
  可这次没有。
  要照看一个时不时魇症发作的人并非易事,也许是过于疲劳,睡熟过去了。
  他只犹豫了一秒,便也佩刀赶去。
  第37章 撞见三个男人一台戏。
  大雨浇在殿上的琉璃瓦上,水流滚滚往下,飞檐下珠帘串成雨幕,一道人影最先推开了殿门。
  秦行之来这轻车熟路,环视一圈,未见到稚奴在哪,宋枝鸾正伏在书案上,正在翻找东西。
  他走过去,想确认她的眼睛是不是闭上的。
  低头看去,宋枝鸾又极其熟练的抱住了他。
  比起前两次,秦行之这回显得游刃有余,他没有立即推开她,手却抬起。
  那是一个下意识想要回拥的动作。
  秦行之立即清醒过来,正欲推开,忽然周围温度急速下降,令人寒毛直竖。
  一种阴恻恻,极其危险的感觉让他呼吸收紧。
  门边的阴影里,不知何时站了个人,他半张脸隐在黑暗里,高挺的眉骨让他的双眼变得异常阴沉。
  秦行之将宋枝鸾挡在他身后,右手摸刀。
  暗黑中传来一声笑。
  那笑声极低极沉,夹杂着雷音,像是索命的鬼。
  男人迈步,高大的身影缓缓出现在月光下。
  紫金带高束马尾,望着他的眼神像是一支对准他咽喉的箭。
  秦行之看到紫衣上佩的血玉,便认出了人。
  来不及开口,剑已抵在他颈间,渗出丝血。
  谢预劲用力将宋枝鸾扯入怀中,单手扶着她纤细的颈部,指骨慢慢收紧,小心翼翼一碰又松开,眸光明灭不定。
  声音冷到人心悸。
  “你对她做了什么?”
  秦行之有极强的预感,眼下若说错一个字,恐怕就走不出这间房。
  他把佩刀解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解释事情经过。
  谢预劲听完,剑未收鞘,单抱着宋枝鸾到榻上,他坐在床沿,骨节虚虚划过她的脸颊,双眸微敛。
  秦行之脑海里蓦然生出一个荒唐的想法。
  宋枝鸾在梦里想抱的人,会不会就是……
  他曾在父亲麾下与谢预劲见过,明明是与他年龄相仿,行事却杀伐果决,以至于秦行之从未将谢预劲当做过同辈。
  谢预劲因为宋枝鸾对他起了杀意,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也许圣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宋枝鸾和谢预劲,分明渊源极深。
  秦行之心情复杂,看了一眼宋枝鸾熟睡的侧脸,不再停留,想要离开。
  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脚步声。
  秦行之动作一顿,快步走到宋枝鸾床边,对谢预劲道:“是稚奴,将军先躲起来,否则等公主醒了,这事怕没那么容易揭过。”
  他左右扫视一眼,将装衣的橱柜打开,“这里。”
  谢预劲微眯了眯眼。
  脚步声已经来到门外。
  秦行之皱眉道:“来不及了。”
  ……
  门再次被推开,来人放轻了脚步,殿内一片黑暗,柜子严丝合缝,看不到外面的情形。
  齐连不敢举烛,白日里来这太过显眼。
  宋枝鸾的寝殿只有跟随她的两名女官和几名一等侍女能进,她对他虽不错,可也寻不着借口过来。
  幸而他与公主府上下的人都相处的不错。
  昨日听一名巡逻的侍卫说道,夜里公主的寝殿总是会闹动静,时不时就点烛亮起火了,齐连想到太子的吩咐,便壮着胆子前来看看。
  月光还算澄亮,纵然没有蜡烛,也只有屏风内的景象看不透,不至于绊倒脚。
  齐连合上门后,冒险在书案柜子里翻看。
  刚拿起一本册子,身边突然传来响动。
  他惊慌失措,把册子原封不动放回去,左右环顾一圈,打开最大的橱柜,往里一钻。
  ……
  稚奴去找了两杯茶灌下,才稍稍清醒了些。
  夜里守夜,她白日里会休息,可总睡不着,靠着茶打起精神,可今晚就这么一会儿醒茶的功夫她竟熟打起了瞌睡。
  不知公主睡得可安稳。
  前两夜这个时候,殿下该在屋子里乱走了。
  稚奴没听到动静,但也来到了宋枝鸾寝殿前,举着烛火,推开门。
  屋内的摆设还同宋枝鸾去睡时一样,没有东倒西歪,稚奴举着灯继续往里走,看到榻上安睡的宋枝鸾,她才打了个哈欠。
  准备走时,稚奴耳朵听到了一道轻微碰撞声。
  她睡意全无,看向声音的来源。
  檀木嵌珠雕花衣柜。
  稚奴把灯放在一边,把随身放在身上的药粉往手上抹了点,打开衣柜。
  秦行之:“……”
  齐连:“……”
  稚奴:“……”
  除了这两人外,最中间的位置还靠坐着谢预劲,衣柜再大,装下三个男人也有些勉强,他占据了最舒适的一块地,其余两人都坐在角落里。
  她果然是还没睡醒吧。
  -
  宋枝鸾有些头大,看着眼前站着的两人,嘴角直抽,“三更半夜,你们到本公主房里做什么?”
  宋枝鸾睡到日上三竿,看稚奴将秦行之和齐连带到她面前,她才知道昨夜她房间的精彩一幕。
  秦行之道:“殿下,微臣以为稚奴操劳过度,担心出事,才进去查看状况。”
  “齐连,那你呢?”
  齐连看起来比秦行之要惶恐的多:“回殿下,草民是恰巧路过,听到殿下寝殿里有人声交谈,才斗胆进去看看,草民也是担心殿下。”
  宋枝鸾听了他们两个的话,没回,转而问稚奴:“那个人也进了我寝殿?”
  稚奴会意:“是,殿下,稚奴也问过他们,谢将军和秦行之先到,齐连是最后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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